第627章 殺妻
德宗帝讓白綾達在妻子的弱肩上,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的說給她聽,「王氏家族勾結後宮,擁攬朝政、殘殺忠良;三品以上官員斬首,三品以下流放,沒收家產,三代不得入朝為官。王氏,從此敗落了。」
「什麼?你……劉裕、桓玄,他們都做了什麼?」王神愛握緊拳頭,失控大吼,「我們王氏是百年的名門貴族,不知為南朝立下多少功勞,就算我死了,憑他們三言兩語也休想扳倒我們王氏。」
「呵呵呵。」德宗帝陰陰冷冷的笑著,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丟到她面前,「皇后,痛快點,簽字畫押吧。」
王神愛拿起一看,頓時倒吸了口涼氣。這薄薄一張紙上,滿滿的都是罪狀。條條列列都能至王氏於死地。
「不,不,都是謊言,都是陷害!」王神愛一把丟開了寫滿罪狀的紙,指尖止不住的顫抖,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爬上她的心頭。
突然的,她意識到了什麼,顫抖著手指向自己的愚昧不堪的丈夫。
細想來,那些曾經優秀於他、諷刺他的皇子們都沒有得到太子之為;先帝最終也將皇位傳給了他;而自負控制他的自己……縱容與朝中大臣爭鬥不休,可最終還是死在他手上。
這一切看似假借他人之手完成的事情,其實都是……
「你,是你!」王神愛突然嘶吼起來,向他撲過去。
眼尖的小卓子一把拉住了纏在她脖子上的白綾,將仍貴為皇后的她按到在地上。
德宗帝使了個眼神,高公公隨即會意,從懷中取了畫押的墨,拉住王神愛的手就要去按。
小卓子用力收緊白綾,因為用力過大面容都變得猙獰。
王神愛脖子緊勒無法喘息,卻也拼勁全力握住自己的手。任其高公公怎麼使力都打不開。
德宗帝厭煩的吐了口氣,嫌棄道,「這麼麻煩,直接用刀斷了她的手筋,就當是給先皇妃報仇了。」
高公公點了點頭,從袖內掏出一把匕首。翻過王神愛的手腕,也沒看手筋在什麼位置,就狠狠一割,傷口深入骨,血液噴濺得到處都是。
王神愛的臉被勒得發紫,面目猙獰,她的眼裡沒有一滴淚水,死去時卻也沒有閉眼。
她是天生的好棋子,受人追捧叩拜,可就算到死,她也未曾見過自己真正的模樣。她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開心的笑過了,每日看到銅鏡里的自己,就像看著一張較好的面具。
如今,她的路終於到了盡頭。算不得成功,也算不得失敗,只是很可惜,未曾為自己活過一天。
她還穿著奢華的后服,頭上鳳冠依舊瑰麗,只是未閉的眼裡溢滿了對這個凡塵的怨恨。
她的一生沒有愛,只有無盡的恨……
離開議事殿後,天錦隨即回到了潘夢鸞的寢宮。
這時的她已經重新換了乾淨的衣裳,容顏蒼白的躺在床上。她未閉著眼,睫羽彎彎翹起,彷彿下一刻就能睜開。
屋子裡站滿了雙目通紅的侍女,還有後來被送入宮內的四位妃子,蕊昭儀、李美人、馨美人、金夫人。見錦公主進來,連忙從床頭讓開了位置,捻袖擦拭了眼淚。
天錦緩緩走過去,握住被褥上無力的手,觸碰到生硬的骨骼才赫然發現,原來她的阿鸞竟是這樣的纖瘦。
還記得第一次遇見潘夢鸞,是在一個夏季的傍晚。她挽起褲腿,踩在一條蜿蜒小河裡。略高出天錦一個頭,一身灰暗的男裝,卻是掩不住她溫和的光華。
她對天錦說,你快叫哥哥,我便做魚給你吃。
當時的天錦一身便衣,在叢林里轉了一天後像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天錦取笑著說,別以為你一身男裝我就看不出你是位女子。
潘夢鸞噗呲笑出了聲,少女般的她真是美若繁花。以至於天錦一直記得那個光線殷紅的傍晚,和她後來說的那句話。
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天錦一直篤定潘夢鸞是位女子。直到有一天,天錦誆騙潘夢鸞需要一筆銀子。潘夢鸞竟然把自己給賣了,將銀子偷偷交給了天錦。等天錦找到她時,她差點被老鴇給打死。
那時候天錦才相信,原來這世上還有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
她長著一副女人的皮囊,卻保留著男人的剛強。無怪先帝多年如一日的迷戀她,寵溺她。
而她也將自己短暫一生的大部分時光,都捆綁在了這個皇宮裡,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虞美人,為了天錦,為了她在晚霞初見時,無意許下的諾言。
「迢迢。」
天錦仍然陷在悲痛里無法自拔,她喚了一聲不遠處的侍女,語氣里竟有一絲生冷。
迢迢連忙走近,垂首不語。
「跪下。」
天錦一聲輕呵,迢迢隨即跪了下來。
為了配合潘夢鸞在後宮裡的行動,虞美人也送了很多人進宮,再加上潘夢鸞成為虞美人首領后,又培養了一批人。所以在南朝的後宮里,虞美人有著一批不輸於王皇后的勢力。
之前做偽證誘騙王神愛的侍女水清是虞美人的下屬,迢迢也是虞美人下屬之一,還是潘夢鸞親自挑選培養出來的。她跟著潘夢鸞已久,平日里最貼近潘夢鸞,潘夢鸞大部分的行動不會瞞她,並且需要她的配合。
「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當潘夢鸞倒下的那一刻,天錦腦子突然間的一片空白,潘夢鸞說皇后毒殺她,天錦便篤定是王神愛在水杯里下了毒。
可當眾人站在議事殿里,一句句的申辯后,很多破綻便露出來了。
王神愛再心急滅口,也不用將潘夢鸞毒死在自己的寢宮,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何況那水,分明是潘夢鸞自己要的。
迢迢雙手交疊在腹前握了握,心緒不寧的樣子,「先皇妃……首領的行動都是與公主您商議過的,所以下屬知道的,公主您都知道。」
「不要企圖瞞我。」天錦緩緩側過了身,微紅的眼眸悲慟、冷冽,「割斷手筋是她的主意,服毒嫁禍王神愛……也是她的主意吧。」
迢迢緊擰著眉頭,紅唇張了張始終沒有說話,最後只能用力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