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全城皆恐
這裡面的官壟門閥層層階級,沒有一個是容易對付的,何況……還有一個皇帝在。不管他是多麼愚鈍,多麼無能,皇帝就是皇帝,他才是天下之主。
除了他,其餘的人都是叛賊!
沐傾城眸光一寒,銳利道,「沒關係,我會帶一部分人留下來。」
「可是……」桓玄還是覺得不妥,就算沐傾城留下來,那也不過是裝腔作勢,一層窗戶紙的事。
「沒有可是。」沐傾城一口回絕了他,「只要劉裕不立馬和你開戰,這層薄面他還是珍惜的。何況進了城后,你們還能做多久的盟友?別忘了皇位向來只有一個,從沒分享一說。快走!」
沐傾城氣場凌厲,不給桓玄一絲猶豫的機會。
然而她的顧慮還是極具道理的,天下王土之所以有很多版圖,那是實力的劃分,而不是仁慈或義氣。
最終桓玄一咬,揚劍大喝,「右翼中路的人馬,全部隨我進城。」
隨著桓玄的一聲令下,桓軍的大旗開始急劇收攏,然後向城內進軍。
另一端,城牆上浴血奮戰的趙林俯視著桓軍的變動,立馬反應過來。
「桓玄那個混蛋,等下次讓老子得到機會,非砍死他。」趙林大罵一聲,又想到什麼,沖旁邊的人大吼,「司馬元顯在哪,老子現在就殺了他,咱們也進里城。」
「司馬元顯已經向城裡逃走了。」林敬軒抹掉額頭噴濺的血,大聲回答他。
「什麼?」趙林大驚,「他老子的,主將都逃了,那還打什麼。先機都給別人搶了,我們也進城。」
「不行,太守已經追進城了,我們要留下來清場。」林敬軒走過來,看向四周逐步控制的戰場,正色拒絕了他。
一聽如此,趙林這才放下心,隨機有擔心道,「我們這裡的人馬好像沒怎麼少,大哥帶的人會不會太少了。」
林敬軒看都沒看他,「五十輕騎。」
「什麼!?」趙林又大驚,「帶五十個人進城,連喝酒都沖不了門面,他想幹什麼?」
林敬軒眉頭緊擰,沒有回答他。
趙林戾氣較重,早對劉裕兒女情長之事不滿,如果告訴劉裕離去並不是為了搶功,而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只怕要氣得當場反叛。
趙林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服氣,「不行,不能便宜了那個桓玄,我們也走。」
「不能走。」林敬軒側身攔住他,「我們走了這裡誰來清場,靠劉勞之嗎?還是想讓別人後續關門打狗?」
「這、這個……哎!」趙林氣得直跺腳。
建康城內已是人心惶惶,人們都躲在了家裡,祈禱的祈禱,安置家產和後路的,或與家人忙得不可開交或是吵得天翻地覆。繁華的街道變得異常清冷,可是人煙退去后的大街,依舊不掩它身在帝都的莊重與顯貴。
朝堂上大臣們對於德宗帝是去是留吵得不可開交。有人建議應立刻收拾東西,趁還能跑的時候趕快跑;還有一些人則強烈反對,他們有的是對司馬元顯依舊抱有希望,有的篤定劉裕和桓玄絕不敢在建康城內亂來。當然,這裡面也有極少一部分是忠肝義膽,懷著為國捐軀的恆心,絕不竄逃。
至於德宗帝本人也很煩,但他煩的是下面的人太過吵耳了,有的甚至在下朝後來見他,煩得他連豹園都去得少了。
整個都處於惶惶一片中,戰爭帶給百姓不緊緊是流離失所,還有無盡的精神折磨。哪怕只是戰爭的無緣處,都能在無形中引火燒身。
門庭凋零卻依舊顯貴的謝府里,顯貴的謝家子孫雖不至於圍著家產忙得團團轉,卻也是不斷商議著家族的未來。
如何才能在戰爭中得以保全,成了他們最棘手的問題。
庭院深處,被收留的葉飛真踩著一架矮梯修剪著樹枝。
他拖去流浪時那一身風塵僕僕的粗布衣,得謝家小姐關照,換上一襲緊身素衣,負責打理一片院子。這院子就是妙妙的住所,每日遠遠望著溫和的佳人,他也忙得莫名的寬心。
一段時間后,妙妙也曾問葉飛,可生活的習慣?可還想去別的地方?
葉飛輕笑搖頭,他說,他從未如此安逸過。
妙妙見他適應得很好,也是欣慰一笑。
外面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了,葉飛卻是渾然不覺,每日將自己的分內事做得井然有序,無憂無慮得很。
妙妙坐在涼亭里,看著葉飛忙碌來去,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生機勃發。他無憂歡樂的神情,讓他看起來很年輕。洗凈一路風塵,他俊朗的眉目顯露無疑,乍一看,也是為精神勃發的好兒郎。
只可惜,他身在了這亂世里,命運也變得飄搖起來。
「葉飛,別忙了,歇著吧。」妙妙坐在亭子里,看著忙碌的招呼他休息。
葉飛向涼亭里瞧了一眼,眸光燦爛,「沒事,還差一點就修剪好了。」
「你修剪得這麼精細有何用,這府邸怕是住不長久了。」妙妙雖不與謝家男兒論世事,可外面的風雲她也是知道的。
此一戰,無論最後進城的是誰,都必然有一場浩劫在等著城裡的強權們。朝堂里的勢力將重新洗刷,權貴會重新安排,有很多人會因此功成名就,更多的人會跌入深淵。
而他們謝家……
妙妙一想到此處不由得深深嘆息——怕是要就此沉淪了。
「小姐莫要擔心。」葉飛抬著手臂輕輕一絞,一段多出來的木枝從樹上墜落,「歷史的每一頁不都是浮浮沉沉的嘛。不斷攀爬的總有成就,高高在上的遲早會讓位,就連皇帝還異性了,小姐總不能期望謝家世世長存啊。」
妙妙聽聞忽而笑起,輕斥道,「哪有你這麼安慰人,不盼著點好,反而叫我想看些,好像這謝家橫豎要倒似的。」
葉飛在斑駁的樹影下微微含笑,「小人嘴拙,說不出那些吉祥的話,從前日子過得苦,也就這麼安慰自己的。總想著,人活一世,都是浮浮沉沉的。勢弱身微的有小浮沉,強權顯貴的有大浮沉,我們享受了最後的果子,自然也得咽下耕耘的種種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