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海戰之初
地窖里的女人再次浮現在採桑的腦海,然後她只是寒光一閃,再次深深壓進了心底。至於司馬元顯在跟某個人秘密傳遞信息的事情,她也在短暫的思緒后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話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採桑搖頭,「沒有,他現在做事越來越謹慎了。」
俆道覆俊逸的眉宇輕輕收斂,半是誇讚半是憤恨,「他做宰相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城府自然也會越來越深。」
採桑抬了抬眼,探問,「那義父有什麼打算嗎?」
俆道覆沉默片刻,手掌緩緩收斂緊握,目光冷漠肅殺,「該,趁早除之!」
採桑聞言,無聲的低下頭去,眼底蓄滿冷冽的殺意!
孫恩自造反一來都是一路未有大的顛簸,直到與劉裕敵對。在劉裕手中屢戰屢敗,卻也屢敗屢戰。他熟悉水站,即便在波瀾的海上也是當然不讓,被他的信徒稱之為「水仙」。
而劉裕對著「水仙」向來嗤之以鼻,三戰三捷后,俘虜孫恩的起義軍數以萬計。孫恩受挫,不得不暫時逼退,途中又遇到飢餓、疾病等天災人禍,死了一大半。
劉裕再次得到消息時,他已經從浹口一路逃到臨海郡。
此處靠海,地形有利於孫恩追擅長的水戰。等劉裕追到時,他已百帆齊發,偌大的戰船漂浮在海上,旗幟迎風軒昂,遮蓋了整個海平面。
一望無際的天空下,是遼闊壯觀的大海,海風迎面,刮來咸澀的味道。
人們相比於無際之海,渺小如沙粒。
而就是如此渺小的人們,為了慾望和野心匯聚於此,用智慧和勇氣造就了兩頭巨怪,鋪就在海平面上。
劉裕與孫恩在海面上左右對峙,原本平靜的海面猶如立著兩個蓄勢待發的巨怪。雙方共計十萬大軍匯聚於此,一時間平靜的海面煞氣蔓延,整個海面都因濃重的戾氣感到寒磣。兩方士兵殺氣騰騰,只等將軍一聲令下,便可拔刀廝殺。
一位身著玄色戎裝的挺拔男子正立於首艦船頭,披風隨風擺動,劉字旗在他頭頂上方獵獵作響。一雙銳利的雙眸正掃視著對方的軍艦,腦海里思緒翻湧。短暫的沉寂后,他抬起一隻腳搭在一旁的船錨上,配金銅雕花的軍靴在陽光下閃爍的刺眼的光。
他就是目前南朝晉陞最快,戰功最為顯赫的將領——劉裕。
也許是最好了盤算,他迎著敵艦勾了勾嘴角,看著對方的數萬大軍猶如看著板上魚肉。然而在下最後通牒時,他還是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右側後方,銳利的雙眸突然閃過一絲柔情。
那是天錦待的地方。
也許是失憶的原因,她在戰術上面變得不再靈敏,手腳軟弱無力,不能拔劍。除了那張臉,她幾乎脫胎換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還保留著那份從不輕易點頭的傲骨。
登上戰船后,劉裕將天錦安排在右後方,以確保她的安全。
「將軍,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副將趙林走上前來,抱拳行禮。
劉裕回首,看向身後的大軍已是大刀在手,鐵骨錚錚。只等得劉裕一聲令下,即可上戰殺敵。
一切皆好,此刻不戰,等待何時?
劉裕赫然轉身,拔劍指向敵艦,大喝,「全力出擊,弓箭手準備,開戰!」
隨著將軍的一聲令下,整個海平線響起一陣陣的怒吼,聲震如雷!
劉軍不斷靠近,孫恩的叛軍也奮勇上前,做最後的拼搏。
劉裕是孫恩必須要翻過的山,想要滅掉南朝就陛下殺劉裕,想要再進一步,也必須要殺劉裕。
而孫恩的存在同樣是劉裕必須要拿下的基石,想要得到更多的認可,想要更加的強大,那孫恩之亂不但要平,還一定要平在他的手上。
劉裕之艦猶如離弦之箭,直射敵方的心臟;而孫恩依不是等閑之輩,從容調節隊形,以包圍的趨勢壓向對方。
副將趙林見狀連忙提醒,「將軍,敵方包圍過來了,我們還是拉開隊形吧。」
「不必。」劉裕冷哼,威風凜凜,提劍直指向敵人的指揮戰艦,「我們只要打沉敵人的一艘船,對方自會潰不成軍。」
透著視線的直角,劉裕的劍尖指向孫恩的眉心。
一連三敗后的孫恩,在逃亡中也是顛沛流離,屢遭大難。看到陡然消瘦到菱角凸顯的臉,劉裕必然能猜到他此刻的強悍不過虛張聲勢。
這般威風凜凜的叛軍下,到底能承受多少的打擊會不攻自破了?
劉裕猜測,頂多也就是個主艦擊沉的打擊吧。
兩船相撞,敵我雙方的船隻終於可以對接,將旗一揮,長弓停射,兩方人馬拔刀相向,嘶吼著砍殺在一起。
劉裕也拔刀而戰,刃光一閃,鮮血噴涌而出,沾染了他線條硬冷的臉。
平靜的海平面上突然波瀾四起,不斷有人哀嚎著墜入海中。他們多半已經戰死,就算了勉強能在水中掙扎,也會被冷冽的弓箭瞄準。在行動受阻的海水裡,他們就像靶子一樣明確,一旦被瞄準,必然死路一條。
蔚藍的海水漸漸被鮮血染紅,就連海面上的風都夾裹著一股血腥的味道。
劉軍戰船面對叛軍的包圍只是量力抵制,而他們的主力真對著不斷孫恩所在的主艦窮追猛打。劉裕一路衝鋒,殺人如麻中,視線從未離開過孫恩的身影,對於他的項上人頭,這次非拿不可。
然而,孫恩也不斷留意著他,目光同意的冷冽肅殺。面對劉裕不顧一切的主力猛攻,他緩緩向後撤退,絲毫沒有逃命的打算,反而有種將劉裕主艦往深處帶去的趨勢。
「將軍,叛賊故意引我們深入,是想更好的包圍我們。我們不能再深入了。」趙林砍殺了幾個叛軍,向劉裕靠近,大聲提醒著他。
劉裕眉間緊觸,目光來回打量著兩個戰船的速度與距離。最終心頭一橫,斷然道,「無妨,就看是他先圍了我,還是我先擒下他!」
如此賭博般的戰役,將腦袋和榮耀一起系在褲腰帶上的英勇,不由得叫趙林心生敬畏。
也不枉他當初義無反顧的離開安寧之地,千里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