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二十一)
李侯爺府老安人的壽宴辦得是完完滿滿,是呀,誰不希望能天天活在喜慶之中,可世事往往不隨人願。
魚愛媛為追捕「五歡喜」路過這個地方,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這裡正在鬧災荒,朝廷的賑災錢糧一時到不了,老百姓的苦處不問可知,第二個消息是有一位京城高官的準兒媳婦回家鄉祭祖,從修祠堂的錢里撥出一部分買了不少糧食捐給了受苦的百姓,雖是杯水車薪,可一位路過這裡姓鳳的大內侍衛聽說后十分欽佩,曾經去拜見過,第三個消息是離此地不遠的詭道堡一下拿出兩萬多兩白銀直接賑濟災民們。
京城高官的準兒媳婦?會不會是她?令狐幕操會捐錢給受災的百姓?不行,我得去趟詭道堡,要真是她的話,得保她周全。這是魚愛媛聽到這三個消息聯繫思索后暗忖的。
自鳳舞用《怪藥方》給黎歌和仲孫塗獼療毒后,他們沒少給這本葯書揚名,本就有點名氣,這樣一來更是路人皆知。
有的人偏偏對外表的東西特別重視,不能以容貌去顛倒眾生就是他們平生最大的遺憾。
「這就是那不用動刀動剪便可讓容顏變美的藥丸?」令狐幕操問竇旎紈到,有些質疑,可又不想相信是假的。
「不錯。」竇旎紈拿著個小盒子道,「藥材是你派人買來的,總不會錯的,方子的要義是我在鳳舞那裡騙來的,製藥丸的過程你的人看得真兒真兒的。你已經兌現了承諾,所以現在它是你的了。」
「可我怎麼知道這粒小小的藥丸真會像你所說的那樣管用?從一個成名了的騙子嘴裡說出來的話能有幾成是可信的?」即使令狐幕操被急於解決自己平生最大遺憾的慾望沖昏了頭腦,這兩個問題也是問得出來的。
「令狐大堡主說笑了。那閣下何苦浪費那兩萬多兩銀子呢?再說,我竇旎紈就算真跟貓一樣有九條命可也不敢到這裡來耍花招兒。」竇旎紈臉上的表情真實可靠,可對於一個久騙江湖的人來說,那絕對要比台上的名角還要會做戲,但是,敢在擁有一萬凈兵的地盤上騙他們的堡主,那膽子簡直可以包天了。
就在他仍半信半疑之時,一名凈兵在門外稟報說有六扇門的捕頭魚愛媛要見堡主,說是要緝拿騙子竇旎紈。
令狐幕操聽罷冷冷一笑,暗忖:好個小女娃子,竟敢隻身再來詭道堡,比竇旎紈敢騙我的膽子還大,「讓她進來。」
隨著這四個字,竇旎紈將盒子蓋好,畢恭畢敬地走過去放到他左手邊的紅木桌上,「大堡主可要將我送予她?」
「有必要嗎?你要是真的敢騙我輪的著她來收拾你嗎?你就老老實實地待著吧。」
竇旎紈聽罷不再多說什麼,沖著令狐大堡主營生地一笑,然後回歸了自己的座位。
令狐幕操無心空等魚愛媛,將盒子拿在手中,剛要打開,但又馬上停住了。
這被坐在下首的貝二堡主看出了心思,「還是由小弟幫大哥打開吧。」
「欸,此等小事何勞二弟你呢?啾啾,去那邊沖著窗戶打開盒子。」
一直平視前方規規矩矩站在他右側的啾啾領命,雙手接過盒子走到釘有鋼絲細孔網子的窗戶邊,用身子擋著,在假使盒子任何一個方向都能射出暗器但卻無從傷及大堡主的位置上打開了盒子。
令狐幕操一直用眼睛盯著她,此時只見她身子一動,然後慢慢轉過身子。
站在貝二堡主左側同啾啾一樣守禮規的肉蓉這會兒看見了盒子身子也一動,因為盒子里已空空如也……
這時,魚愛媛被帶了進來,一見當場的情景立時清楚了,但卻微笑沒說話。
「來人,把這屋子給我搜個遍,一定要找到那顆藥丸。」貝二堡主厲聲地道。
「光搜屋子怕不穩妥吧?」魚愛媛提醒到,臉上的笑七分像個好意的專職捕快三分像個看熱鬧的旁觀者。
「肉蓉,把這個竇旎紈的身上也仔細搜搜。」「那她要是已經吞進肚子了呢?」「那就看看誰變漂亮了。」「那藥丸要是假的呢?」「那就……」
不等貝二堡主說完,令狐幕操此時說話了,「那就還得仰仗魚捕頭大顯身手了。」
魚愛媛道了句「不敢」,而後直接走到了竇旎紈的面前,雙目「盡忠職守」地盯住她,「你沒把整部《怪藥方》都騙過來?」
竇旎紈二話沒說,因無奈而懶洋洋地站了起來,雙臂高舉,示意讓魚捕頭搜身。
「就算你沒偷沒騙,可要製成這樣一顆藥丸也須窺得將近四成的內容要義。你不怕經濟和伯講找你算賬?」「內容要義我可偷得,可撰寫《怪藥方》之人的才學我也可偷得?難不成我還能依著偷得的內容要義把整部《怪藥方》都續寫出來?然後對世人稱《怪藥方》全是我寫的?有那才學我自己寫一部不好嗎?續寫還得前思他意后想我念的,麻煩不麻煩啊?」「知道嗎?我此時認為你說了半天無非是想掩飾你那顆藥丸是假的。」「假的?我們的魚大捕頭,真假總得等你找到了再說吧。」「哼哼。」「你要不要聞聞我的嘴啊?乾脆把我的肚子剖開看看,反正一隻野貓的命也死不足惜。」「嘿嘿,你先好好坐著,有興緻咱們一會兒再聊。」
魚愛媛轉身走到肉蓉的身旁,並沒有駐足,慢慢地圍著她轉。
「肉蓉,原名韓不小,小名『蓉兒』,屬雞,不會水,暈水。暈水的人別說吃,就是只放在身上也會暈,而且比暈水暈得厲害。」
她轉完了肉蓉,又去轉啾啾,都是邊轉邊說,問案是需要手段的。
「啾啾,因為平時說話細聲細氣而得名,尋常之時絕不會大吵大鬧大嚷大叫,這往往顯現出一個人的性格是謙卑的,也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去冒犯主子。」
行,還真有你的,看來上一次沒有白來。令狐幕操暗忖到。
這時候,魚愛媛來到貝二堡主的面前。
天啊,她不會是懷疑他吧?
「你以前被『瘋狗』咬過嗎?」「你說的是賴顯純?還是瘋狂的狗?」「嘿嘿,自然是得病後的瘋狗。」「沒有過。」「真的?」「當然。」「你確定?」「我確定。」「你再仔細想想?」「魚捕頭追問這個幹什麼?被瘋狗咬過的人也不可以吃這個藥丸嗎?」「那倒沒什麼關係。老『心魔』曾經追問過伯講同樣的問題,其方法很適合於欺詐,因此伯講差一點兒因為懷疑自己而上了『心魔』的當。那種追問的方法雖然很適合誘供,可惜的是我沒有機會學到,但我卻另有用處。」「什麼用處?」「可以先讓我看看你的手嗎?貝二堡主。」
貝二堡主似乎遲疑了一下子,但只在瞬間里,依言將雙手遞到魚愛媛的眼前。
「你的手沒有藥丸的味道,這說明你很聰明,沒有用手去碰藥丸,是拿著盒子把藥丸送進嘴裡的。」此言一出,語驚四下,魚愛媛接著道:「可你剛才跟我說話的時候,那藥丸的味道卻讓我聞到了。」
令狐幕操此刻的面上疑雲滿布,「魚捕頭難道事先聞過那藥丸的味道?」
魚愛媛把臉扭過,沖著他答道:「藥材的種類雖繁多,但那股葯香味兒都差不多,尤其是咀嚼了以後,葯香會散發得重一些。」
「那麼說葯香味兒散發在我二弟的口中,然後就讓你魚捕頭聞到了?那魚捕頭的鼻子可夠好使的呀?」「那就煩請令狐大堡主叫人給我弄些畫眉石的細渣子來,我至少能讓盒子上的指紋印兒顯現出幾個斗幾個簸箕來。」
此時令狐幕操不說別的了,二目瞅著貝酒珏,意思好像是在問他用不用按魚愛媛的話去……
貝酒珏突然站起沖著令狐幕操躬身抱拳當胸,「大哥,一個騙子送來的藥丸可信不可信尚在未知之數,故此想替大哥試一試。如若是真,便要她再制一顆出來,如今看來是假,為表明酒珏的心意,我情願毀容立誓,絕無二心。」
「光陰似箭」,這是貝酒珏輕功的名字,不說名副其實,也不似過分地誇張。
屋裡一個大花盆前,掰下一塊兒,他用力照自己的臉上劃去。
好一招「馬後炮」,令狐幕操的象棋子一前一後打出,飛快碰撞在一起力道更重,而只是擊落了花盆塊兒。
「二弟你這是做什麼?你我兄弟之間還用得著什麼立誓不立誓的嗎?見剛才那般架勢,若不是我的兩顆象棋子,二弟你的容貌此時定然不在了。二弟,以後行事切勿魯莽,否之定會鑄成大錯的。」「是,哥哥的大人大量酒珏佩服得五體投地。敢問哥哥要如何處置這個騙子?」「嗯……就交由二弟你看著辦吧。」「是,哥哥。」
在貝二堡主的房間里,門裡門外都挺清凈,魚愛媛正看著他喂「貓」,這似乎是貝酒珏最大的消遣。
「我明明就是在陷害你。為什麼?」「為了那些受苦的災民們。」「就只這?」「還有……」
沒有往下再說的必要,頭腦正常的人看他喂「貓」的樣子即可知。
「魚捕頭可是與她一道?」「我只是怕她捅出不可挽回的大婁子,所以進堡來看看。不知貝二堡主可否知曉那顆藥丸的去處?」「在令狐大堡主向通報的凈兵吩咐讓魚捕頭進來的時候她蓋上了盒蓋兒,應該是那個工夫兒如魚捕頭所言她把藥丸吞了下去。」「今日之事我替嗷嗷待哺的眾災民謝過二堡主。喜歡的話,這隻『貓』就多喂幾天吧。」
「令狐幕操夠有錢的,真沒少賺啊。唉,我辦案,人家雇兵,除了老太公,無論誰要想江湖上消停那真是痴人說夢。唉!」出得堡來的魚愛媛在路上自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