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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萬劫不復

  出雲去請元清時,簡直是膽戰心驚的。


  彼時元清黑著臉問她所為何事,出雲打了個激靈,心說總不能說我們娘娘盤算著要害人,於是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可到了了,元清也是半個字都沒聽清楚的。


  上一回在長春宮的事兒,她本以為就算完了的,可實際上,徐明惠壓根兒就沒到乾清宮去請那份兒罪。


  這幾天下來,元邑連長春宮的宮門都沒踏足半步,擺明了還在氣頭上,這會兒連面兒都不願意見了。


  她心裡著急又生氣,可是元邑面前總沒法子再去勸說什麼,先前就是聽了她的話,結果吃了個閉門羹。


  可是徐明惠那裡呢?


  她知道徐明惠是個什麼樣的人。


  原本說了要去請罪,可是一轉頭什麼話都不說,那天在大殿之中,分明是在敷衍她。


  這樣算下來,徐明惠是根本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她說再多,徐明惠也不會聽。


  那眼下又算什麼?

  元清冷著臉,呵了一嗓子:「昭妃倒是好會支使人。應了我的事情,她一件都不做,回回有了事兒想起來了,就打發你到壽安堂里來尋我?」她一面說,一面不屑地斜了出雲一眼,「回去告訴她,她那個長春宮頂尊貴,連萬歲爺都進不得的地方,我更是不敢去。」


  出雲縮了縮脖子,提了裙擺就跪下去:「奴才知道殿下心裡生氣,可好歹體諒我們娘娘……」


  「我體諒她,誰來體諒我?」元清一揚聲就打斷了她的后話,「我費盡心思是為了誰?結果她倒好,叫我兩頭不落好。萬歲那頭心裡指不定怎麼埋怨我,不過嘴上不說罷了。她那裡又一定不領我的這份兒情,今兒個有事求我了,就叫你過來說一車子好話?」


  「殿下……」出雲咬著下唇,緩緩抬起頭來,眼眶微紅,「我們娘娘實在是沒法子了。」


  元清到底是面冷心熱的,況且徐明惠再怎麼說也是徐家的嫡女,是以出雲說她沒法子了,元清一霎時的眉頭緊鎖,只是恢復的很快。


  「你站起來回話。」元清別開眼,沒再看她,「有什麼沒法子的?她是禁庭的昭妃,和萬歲……和萬歲之間,左不過慪氣一場罷了,真有了過不去的難處,她不會到乾清宮去尋萬歲爺?」


  「可這事兒就是同萬歲爺相關的,娘娘求不得,心裡又委屈又苦悶,沒法子才叫奴才來壽安堂請您的。」出雲倒是也不把話挑明了,只是含糊其辭,「娘娘知道您為著上一回的事情還在生氣,可殿下也替娘娘想一想吧,這樣子跑去請罪,叫別的宮裡怎麼看她?萬歲那裡但凡一時憋著火兒,娘娘又能討著什麼……」


  出雲暗吃一驚,她險些說漏了嘴,便忙收了聲,下意識的去打量元清。


  她心裡是知道這些事兒的,可是眼前這位殿下卻並不知情,還一心以為主子是萬歲爺的心頭肉,絕不會捨得在主子去請罪時,還跟主子慪氣。


  若是殿下知道了……


  出雲深吸了一口氣,便作勢又要跪下去。


  元清似乎叫她說的不耐煩了,連連擺手:「我隨你去一趟,別在這兒跪來跪去的。」


  ……


  徐明惠是在長春宮正殿的西次間里見的元清。


  其實元清進門的時候,算得上是面色不善的,她冷眼看著徐明惠悠然自得的品茗賞花,心裡就是氣不打一處來,想一想徐明惠前些日子辦的那些事兒,看看她眼下這樣悠然閑逸的態度……


  元清秀眉緊蹙:「你叫出雲請我來,就是看你吃茶賞花的?這就是你的沒法子走下去了?」


  徐明惠略挑了一回眉,側目看向出雲,只是多看了兩眼,倒是沒說什麼。


  她虛空指了指身邊兒隔著四方翹頭小案幾的那塊兒地方:「坐下說話吧。總不至於,為著上次的事情,到了我這裡,連坐都不願意坐了吧?」


  元清一眯眼,好似對她這幅滿不在乎的模樣極其不滿,吭吭嗤嗤的喘著氣,琢磨了大半天,才往那頭坐了下去:「你有事就快說,後半天我要回去誦經。」


  徐明惠似乎聽見了玩笑,嗤地一聲笑出來:「誦經?你如今若還能夠誠心誦經,那今日我請你來,要說的這番話,也不必說了。」


  元清心裡便立時咯噔一聲:「你請我過來,想做什麼?」


  她上下打量著徐明惠,又覺得今天的徐明惠,有哪裡是不一樣了的。


  她知道徐明惠從前也眼高於頂,傲骨一身,可是她臉上卻很少布滿這樣的神情——這樣目空一切的,睥睨天下的,好像這天下再沒什麼是叫她牽絆掛心的,她接下來要做的,就只為了她自己而已。


  元清不免愣住了。


  當初徐明惠進宮時,自己見她第一面的時候,她都不曾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來,今天怎麼會……


  果然,她這裡還沒來得及發問出聲,徐明惠便點了點桌案,含笑開了口:「我要衛玉容,萬劫不復。」


  元清的腦子裡轟的一聲,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衛玉容嗎?


  徐明惠為什麼會盯上衛玉容?

  她雖然也不待見衛玉容,可眼下這個時候,絕不是把衛玉容動上一動的時機。


  高令儀得了后位,高太后更要不可一世,後宮之中,徐明惠更是步履維艱。


  這樣的情形之下,她還需要衛玉容來做這個吃撐起平衡局面的人。


  只要有衛玉容在,高太后就不會輕易動徐明惠,自然同樣的,有徐明惠在,衛玉容就也不能動。


  真想扳倒衛玉容,也是要高太后和高家……


  元清面露慍惱之色:「我看你是瘋了!」她咬緊牙關,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現在是什麼時候?你要衛玉容萬劫不復?我看你是想送高令儀冊后一份大禮,叫她高枕無憂吧?」


  徐明惠見她如此,就知道她是不知道任何內情的,一顆心也稍稍放下來。


  只要元清還不知情,她要做的計謀,就還可行。


  元清說的話不好聽,可她卻也沒惱了,反倒平心靜氣似的與元清解釋著:「我自然不會在這時候就叫她出事,我何曾糊塗到了那個地步,她現在出了事,翊坤宮登上后位之後,壽康宮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騰出手來料理我。」


  「你還沒忘了!」元清聽她這樣說卻更是惱怒,「你既知道太后還盯著你,你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動衛玉容?」


  「你不知道嗎?」徐明惠眼皮抬了抬,斜過去一眼,「近來她跟萬歲,都是出入成雙的,今兒前半天,還一起去了一趟延禧宮。去做什麼,我自然是不得而知,可你不覺得這裡頭有古怪嗎?」


  元清一怔。


  她當然知道這事兒,只是一開始的時候,也並沒有多想。


  元邑不怎麼.寵.幸延禧宮,只是近些時日才常去坐坐,可是也沒怎麼在延禧宮過夜。


  衛玉容呢?她是跟蕭燕華一起長大的,更旁人的感情,都是不一樣的,她到延禧宮去坐坐,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


  可是聽徐明惠的意思,這裡頭,是有事兒的?

  她嘖的咂舌:「你還知道些什麼,只管說你的。」


  徐明惠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什麼內情,只是直覺告訴我,裡頭必定有古怪。且你不要忘了,當初我們剛進宮的時候,衛玉容就急著去過一趟乾清宮,而是那之後,萬歲才冷落起來延禧宮的,當初我們就合計過,蕭燕華想避.寵.,極可能是叫衛玉容出面求得情,是不是?」


  元清一時沒頭緒,便順著她的話點了頭:「這個我知道,且當時衛玉容去乾清宮之前,是見過蕭燕華的。」


  「這不就是了嗎?」徐明惠吞了口口水,「既然當初費那個功夫去求情,如今蕭燕華的所作所為,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她養了永平,又時常同萬歲小坐閑聊,這是個避.寵.的姿態嗎?如今倒是更好了,衛玉容陪著萬歲一起去——你就不覺得,她們兩個人,設了個什麼圈套嗎?」


  圈套?衛玉容,和蕭燕華?

  元清咦了一聲:「至多不過衛玉容幫著她爭.寵.罷了,也無可厚非,如今小高氏要做皇后了,蕭燕華想一直躲著避著,也不現實,難不成在這禁庭之中躲一輩子?」


  徐明惠卻嗤笑不屑似的:「可這是她二人的為人行事嗎?就算是,那我問你,我要衛玉容萬劫不復,又有什麼錯?一開始沒法子動她,是因為她沒想過去爭.寵.,按她的出身,萬歲.寵.幸她,我說不出什麼來,可是她自己起了爭.寵.的心思,我還能夠容她嗎?」


  「那壽康宮……」


  「壽康宮你放心,只要蕭燕華被推出來,高太后就絕不可能只盯著我一個人。」


  元清聽到這裡,才隱隱的明白過來。


  其實十分要緊的事情,倒也沒有,只不過是徐明惠覺得,衛玉容如今有了爭.寵.分一杯羹的心思,所以這個人,就不能留。


  衛玉容的出身壓了所有人一頭,是再正宗不過的皇親國戚,這樣的貴胄出身,將來高令儀一旦被廢,再要給元邑選一位繼后,衛玉容無疑就是頭一個人選。


  她不怎麼得.寵.倒還好些,徐家在宮外使使勁兒,元邑心裡又放不下徐明惠,宗親之中還有她,倒不是非衛玉容不可的。


  可是衛玉容要是分了.寵.呢?

  她若真的得了.寵.,將來就一定是最大的威脅。


  與其留著她到以後再說,還不如如今趁著她恩.寵.未隆之時,就先下手為強。


  左右蕭燕華現在也不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了,單憑她替董氏撫養起永平這一條,高太后的眼裡,大約就再也放不下她這個人了。


  要是高太后真要對徐明惠下手,她不過費些心神,把蕭燕華再往風口浪尖推一推,也就是了。


  想通了這一層,元清的面色才稍稍的舒緩下來:「你既然特意叫我過來,想必心裡是有了主意了吧?」


  徐明惠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嗯了一聲,側目看向她:「我還以為,你不會同意這件事,原本想了一車的話,要怎麼勸你,怎麼說服你。」


  元清幾不可見的揚了唇:「我又不是個冥頑不靈的,你只要說的有道理,我自然也會聽,且這次你說的這個事兒,我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行不通的。」


  徐明惠哦了一嗓子:「那我要是說,此事我要從定妃的這一胎上著手,你又如何說?」


  元清覺得,今天走這一趟長春宮,不知要折損她多少的福氣。


  徐明惠帶給她的震驚,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她若是福氣稍小一些,估計這會兒也承受不住了。


  元清抿緊了唇角,才有了緩和的面色,一時又是鐵青:「你的意思,你要碰定妃這一胎?」


  然而徐明惠那頭還不以為意似的,一挑眉:「不然呢?你有更好的辦法嗎?」她說完了,像是沒瞧見元清的神色一般,只自顧自的往下說,「衛玉容天天去承乾宮,只要從這上面做手腳,她無論如何都躲不過。戕害皇嗣,這是什麼樣的罪名,你心裡不是沒數的,也只有這樣的罪名,能叫太皇太后和慶都殿下都保不住她。」


  「你瘋了!」元清驚呼出聲,「那是萬歲的孩子,是龍嗣!」她拍案而起,指尖顫.抖著,指著徐明惠,「我看你是黑了心,居然要對皇家的子嗣下毒手,還敢告訴我,你是覺得,我會幫著你,毒害我自己的親侄子嗎?而且我告訴你,誰都知道是衛玉容一向看顧定妃的胎,孩子出了事,她怎麼也說不清楚,又有誰會相信,她這麼蠢笨,傻到對定妃下手?」


  「她當然不笨,所以才會對定妃下手,因為在所有人的眼裡,衛玉容都絕對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不會把自己往旋渦中推——」她拖長了音,「她做這件事,名正言順,還能夠狡辯著洗清自己的罪名!」


  元清倒退兩步:「那孩子呢?稚子何辜!萬歲膝下本就只有讓哥兒一個兒子,讓哥兒送出了宮,定妃肚子里的,如果是個男孩兒,就是這宮裡頭唯一一個皇子了。」她眼前一黑,幾乎站不住,按了按鬢邊,「這件事我就當沒聽見過,你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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