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不信任
慶都身份不同,是皇帝的親姑姑,且宗親之中,她說話還是相當有分量的。
衛玉容是她的親生女兒,可是這種時候,連她都肯站出來支持高令儀的話……
高令儀的這個后位,就算是坐穩了。
徐家再怎麼憋足了勁兒,也都沒有用。
只是衛成良又想起個人來,面色微微一沉:「父親以為,徐家的這道摺子,跟榮昌殿下有沒有關係?」
衛立搖一搖頭:「沒把握的事情我從不開口,跟她有沒有關係,也不是你要操心的。徐家是她的外祖家,她要幫,也是她的事。我只問你,立后的事,先前殿下與你說起過嗎?」
他知道父親在擔心什麼。
他與慶都自從成婚之後,感情一直都不錯,可是子嗣上,就總是不那麼幸運,到如今,也只有一子一女罷了。
其實在容兒之前,他們還有過一個女兒,但那個孩子沒出月就夭折了。
那時候他和慶都都難過的厲害,慶都尤其的悲痛不能自己。
再後來,有了容兒。
容兒在那個時候,幾乎承託了他們所有的希望。
慶都在對容兒的教導上……
衛成良抿唇不語。
慶都是中宮所生的嫡公主,她尊貴,大氣,又極為端莊。
那些年裡,對容兒的所有要求,都令容兒符合了一個皇后該有的一切。
如今突然說,要容兒把這個后位拱手讓給高令儀……她和高太后之間,可是還夾雜著舊恨的。
衛立見他許久不語,臉色便越發的沉了下去。
衛成姜見了,連忙輕輕的戳了衛成良一把:「父親還在等著兄長回話呢。」
衛成良這時才回過神來,忙啊了一聲:「慶都倒是還沒與我提起過……」
衛立眸色雖然暗了暗,神色卻有所舒緩,想了許久之後,他才沖著衛成良擺擺手:「你回去吧,好好的跟慶都談一談。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她應該能明白這一點才對。」
……
送走了衛成良后,衛成姜背著手回到正堂中,只看見衛立坐在那裡,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歪著頭看了好一會兒,才邁開腿提步上前了一些:「父親。」
衛立回過神來,扭頭看他:「送你兄長走了?」
他嗯了一聲,想了下:「公主府的馬車,一直就等在家門口。我送兄長出門時,一眼就瞧見了。」
聽聞此言的衛立,面上猛然歡喜起來。
衛成姜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閃爍著眼中光芒,很是不解的問他:「父親因為什麼而欣喜?」
可是衛立卻沒有急著回答他,反倒是揚聲問他,又一邊兒擺著手,示意他坐下去:「你覺得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衛成姜吃了一大驚,顯然被他的問題給嚇到了。
且不說慶都大長公主是如何尊貴的人物了,便只說二人如今的關係……
這世界上,哪裡有小叔對著長嫂品頭論足的?
衛成姜一吐舌頭:「父親問這個話,卻叫兒如何回答呢?」
衛立極其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堂內只有你我父子二人,還有外人在嗎?我問你什麼,你只管如實的回話就是了。這是不成規矩,但我也沒叫你到外頭去干這樣子的混賬事情。」
得,他爹是行武的出身,後來頤養之後,才多讀了幾本文人墨客的詩書一類。
衛成姜撇著嘴,嘴角又很可見的往下沉著:「殿下是女中豪傑。當年那樣的勢盛,叫高太后都心生了了忌憚的一個人——兒子知道,這樣的本事,絕不是因為她出身高貴,更不是因為她是宗親之中的第一人。」
「這就是了。」衛立嗯的一聲,聲音又拖的很長。
這會兒已經是天色漸漸的暗下來了的,各處都是燭火搖曳著,唯獨此一處的正堂中,光線是幽暗又昏黃的。
正堂的大門沒關上,屋外頭一輪銀盤正懸挂,還在不停的向著更高的地方努力的爬著。
那銀盤的光,一瀉千里,落了一地。
衛立冷眼看著,這時候才發覺,其實交代大兒子的那些話,全都是他關心則亂,太過於多慮了的。
就一如小兒子所說的這樣,慶都不是尋常人啊。
高太后鬆了口,讓皇帝撤換掉了高祿,難道說慶都殿下就真的一點也猜不透是因為什麼嗎?
不會的。
只怕這件事情一出來,她就頭一個猜出來了。
徐家那道摺子的事情,都還是她的公主府最先得到的信兒。
他在擔心著,害怕慶都她為了女兒,失去了往日的所有理智。
然而她卻忽略了,曾經可以在朝堂之上與高太後分庭抗禮的人,又怎麼會因為這個,而不顧全大局呢?
於是衛立深呼吸了一回,又長嘆一聲:「剛才那些話,我本不該與你兄長開口的。」
衛成姜一愣,哪裡知道就這麼會兒的工夫,他父親的心裏面就已經飄過了這麼多的念頭和想法。
在他看來,父親的擔心是很有道理的,跟兄長交代的那樣一番話,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年紀不算小了,可是從小就在父親的庇護之下長大,到了現在,他都還覺得,父親永遠都是不會錯的……
衛成良疑惑不解,便定了定心神,開口問道:「您是覺得,殿下她心裡明白,不會做糊塗事,現在這麼一交代兄長,等回到公主府,兄長和殿下說起來,反倒叫殿下心裡不受用了嗎?」
不受用倒是不至於的。
慶都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小肚雞腸,更不會為了這麼幾句話,就斤斤計較什麼。
只是衛立到底是覺得,就算是一家人,他這麼不放心慶都,也有點兒過於小人了。
衛成姜看他不說話,便只好咳嗽了一聲有些尷尬的繼續勸解著:「其實您也別想的這樣多,這件事太過緊要了,對誰來說,都得揣著十二萬分的謹慎。您這樣吩咐兄長,又是特意把他叫回家裡來囑咐的,原也是為了容兒好,更是為了陛下好,殿下既然是再聰慧沒有的人,就能夠理解明白您的這一番苦心了,又怎麼會怪您不信任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