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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挑明

  太皇太后便倒吸了一口氣。


  她沒辦法確定,這究竟是徐家自己的主意,還是榮昌在背後出謀劃策。


  可要緊的,是皇帝的心裡怎麼想。


  他若把此事歸咎於榮昌,於榮昌而言,就是埋下了暗禍。


  她儘力讓自己保持著平靜,平聲問元邑:「這事兒你怎麼看?」


  「孫兒知道,阿姊這幾日一直待在慈寧宮,一反之前的態度,似乎一.夜之間,同長春宮疏遠了起來。」元邑背著手,雖然是低著頭看她,可面上卻始終掛著尊敬二字,「您也該清楚的,這道摺子里,少不了阿姊的煽動慫恿。而且徐家在宮外,應該也下了好一番功夫了。不然高家才有動作,他們就緊跟其後上奏疏,豈不是也太巧了嗎?」


  說到底,還是對榮昌起了疑心的。


  這是她最不願意看見的事。


  她了解元邑的脾氣,更知道他這些年壓.在高氏之下,有太多的無奈和委屈。


  所以她才篤定,元邑不會叫第二個高氏出現。


  等到他大權在握的那一日,徐氏一族縱不至於大廈傾頹,卻也絕不可能安然度過。


  榮昌看不明白,她提點了,乃至於警告了,可如今看來,榮昌顯然不曾把她的話,放到心裡去。


  這種時候,她想扶徐明惠,這無可厚非,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把心思動到容兒的身上去。


  「皇帝,你叫她一聲阿姊,總歸你們是姐弟,雖不是一母同胞的,可端獻也養了你幾年,待你如親生,是不是?」


  元邑暗暗吃驚,一咬牙:「是。」他轉了音調,「可是老祖宗,這件事情,孫兒很難不怪阿姊。徐家是阿姊的外祖家,徐明惠是阿姊的表妹,打從一開始,阿姊就親徐遠衛,這一點,孫兒從沒怪過她,也更不曾強逼著她一碗水端平。但是這當口,她要把容娘推出來,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呢?」


  怎麼會不過分。


  董氏當日貴為皇后,都慘敗於高氏之手,高氏動動心眼子,董氏就沒有了還手之力,這實在不能不叫人心驚。


  如果高氏不是站在那個位置上,連她都很難不佩服高氏的手段高明。


  容兒縱使出身再高,宮裡頭再有慈寧宮可仰仗,榮昌也不該把她推到高氏的對立面去,就這樣明目張胆的。


  「可是皇帝,事實既已經成,再去追究這些,也沒有了任何意義。」太皇太后無奈似的搖了搖頭,「這件事我會跟榮昌好好的談一談,眼下要緊的,是這兩道摺子,你打算怎麼處置?」


  「廢后不過三日,這兩道摺子孫兒大可置之不理。」


  「然後呢?」


  元邑靜默下來,許久都沒有言聲,半天后才又開了口:「孫兒來之前想過——其實是好早之前就在想了的,這次鄭恪的死,孫兒大可借著這個,把九門提督給換下來。」


  「換上衛國公府的人?」太皇太后似乎松下了這口氣,又靠在了貴妃榻上,略合一合眼,須臾復睜開,不經意似的掃過元邑一眼,「徐家的摺子壽康宮一定會知情,你這時候說要讓衛國公府的人替換下高祿,只怕高氏更明白你的用意。當日廢后時,高氏心裡就該明白,你的眼睛,會盯上高祿,然而那時你沒提,她只用了容兒詐了你一回,你就鬆了口。皇帝,現在有了徐家的奏摺,你再想拿掉高祿,豈不是告訴高氏,你是為了保容兒嗎?」


  「老祖宗,事情到了這一步,容娘沒法子再藏著掖著了。」元邑面上閃過一絲痛苦,「我原也想,等到海晏河清,我能許她一世無憂之時,再來好好的處理這件事。可現在顯然不能夠了的——阿姊但凡動心思,勢必主意打在她身上,太后經過上次一事,長春宮那裡也是必然不會再信了的。事已至此,只能明著來了。」


  太皇太后嘶的一聲:「想打高氏一個措手不及?」


  元邑矢口否認:「高太后一輩子善謀略,膽色更是過人,想要打她一個措手不及,實在不易。我此舉,只是想告訴她,衛國公府還朝,是早晚的事。她既然已看出些許我的心意,我也不會再藏而不露,這是我該有的擔當,誠然,也是為了叫她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我。」


  「你的意思是說,想叫高氏覺得,你是年歲漸長,不甘願再受她牽制,如此一來,叫她一力打壓你,一則你姑母和國公府在宮外可安心的查鄭恪死因,二來高氏也未必還會盯著容兒不放,是嗎?」


  元邑嗯了一嗓子:「所以孫兒今日過來,就是想問您一句,此舉,您心裡是否贊同。孫兒知道,這是很孤注一擲的做法。一旦姑母在宮外查不出鄭恪的死和高家有關,我們就失去了打壓太后的最好證據,而我此時如此行事,太后將來,也必不會再久容我。」


  這是冒了很大的險。


  可太皇太後知道,他這是想要險中取勝。


  從做太子時候起,他就像是高氏手中的傀儡,高氏在那頭提著線,他在這頭拚命的配合著演戲。


  快二十了,雄心壯志要溢出來了,不願意再等,也不願意再容忍。


  有了鄭恪和懂事的事情后,他想翻身,想推翻高氏,這裡頭,只怕也還有容兒的原因。


  他應該是怕的,怕重蹈覆轍,若真那樣,容兒的下場,絕不會比董氏要好。


  太皇太后無聲的嘆息著:「你叫我怎麼認可你,可又怎麼否決你呢?」


  她總是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好,榮昌也好,容兒也好,都是她的心頭肉。


  她活了大半輩子,都快要去見列祖列宗的人了,所放不下的,不就是這些孩子們嗎?


  可現在形勢明朗的很,榮昌所站的那一面,是容兒的對立面,可皇帝和容兒之間,又不是尋常人輕易能拆了的情誼。


  榮昌實則是站到了他二人的對立面去。


  挑明了也好,要真挑明了,榮昌面前,她就能實打實的規勸了。


  於是她稍稍別開臉,輕嘆著:「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成敗也無非這一回,再不濟,還有我和你姑母在,也許事情永遠不會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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