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叫人噁心
出雲按著徐明惠的吩咐,領著宮女們出了宮,卻並不敢一路直奔永壽宮中去,唯恐旁人要蜚短流長的議論起來。
實際上她對這個做法,是很想要勸一勸主子的。
只是無奈的很,主子今兒顯然是在氣頭上,且過幾日新秀們就要進宮了,明兒一早皇后還要往壽康宮去,萬歲爺夜裡也不可能到長春宮住下。
她能怎麼勸呢?橫豎主子也不會聽,說得多了,反倒招罵招厭煩。
她能做的,也只有謹慎著些,不叫外人瞧來,今日長春宮是有意尋事,要在禁庭中挑起事端來。
於是乎,咸福宮、鍾粹宮還有趙貴人的啟祥宮,她一一都去過了,唯獨是避開了江常在的延禧配殿——對於蕭燕華,她是打心眼兒里發怵的,那位慶妃娘娘,看似無爭,可卻絕非是個好說話的主兒。
出雲心思轉動間,永壽宮的大門就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然而她進的卻並不順利,卻原來,胡媛一大早的就吩咐了人,把在永壽宮的宮門口。
出雲擰眉上前去,又順勢回頭去指小宮女手裡抱著的金錁子:「昭妃娘娘體恤內府的奴才們,特意叫我四處打賞來的,咸福、鍾粹和啟祥都已經去過了,偏永壽進不得嗎?」
在門口站著的宮女兒也縮了縮脖子,攔著她的架勢就弱了大半,可是主子有吩咐,她又不敢不照辦,只好陪著笑臉,細語和聲的說:「出雲姐姐容我進內去回稟主子一聲兒吧,一早上內府的人,進進出出的,主子還在佛堂里念經,唯恐再有人來驚擾了,這才叫我在門口攔著,我哪裡敢隨便放您進,那可是給太皇太后祈福的。」
她搬出太皇太後來壓事兒,出雲就無話可說了,只是心裡覺的奇怪,明妃好端端的,把著永壽宮的門做什麼?
她稍稍退了三兩步,沖著小宮女擺擺手:「你去回娘娘一句吧,我也是奉了命過來的,知道娘娘潛心禮佛,自然不敢驚擾了神靈,進了內去,發了賞就走。」
小宮女連聲應下來,又反覆的回頭確認,直到確認了她不會硬闖進來,才一溜小跑,飛快的往小佛堂方向而去。
小佛堂外,是別鶴一個人守著,冷眼瞧著不遠那頭,偏殿里,內府的奴才們忙進忙出的。
她一晃眼,瞧見了小宮女正快步而來,見她臉上的神色是有些匆匆的,便趕緊挪動腳步,往前迎了上去,兩個人靠近些時,別鶴卻冷下了臉來斥她:「行色匆匆的往小佛堂跑,作死呢?」
小宮女立時打了個哆嗦:「別鶴姐姐別忙著罵我,長春宮的出雲姐姐來了,說是領了昭妃娘娘的旨,四處給內府的奴才們發打賞,主子交代了不叫人進來,可她又那樣說,我不敢硬攔著,就趕緊來回您。」
別鶴神色一變:「打賞?她來給內府的人,打的哪門子賞?」
小宮女連連搖頭:「奴才不知道呀。」
這可真是奇哉怪也。
協理六宮的,是貞貴妃和慶妃,跟昭妃有什麼關係?
她即便覺著內府的人辛苦了,長春宮的偏殿,如今不也正拾掇著嗎?那裡的奴才,還不夠她擺主子的款兒來打賞的?
事有蹊蹺,她就不敢自己拿主意了,況且主子目下的這個情形,也實在不適合,再去得罪長春宮。
她想著,拍了拍小宮女的肩頭:「我進去回主子一聲,你等著。」
小宮女又是納福又是應聲的,目送著她進了佛堂去。
小佛堂的東次間里,是供奉菩薩和香火的,金身菩薩前,紅木桌案上,擺著鎏金忍冬紋的香爐,再往下看,錦緞包了邊兒的蒲團,規規矩矩的就擺在桌案正中的地方。
別鶴噤了聲,瞧著胡媛跪在那裡,雙手合十,口中誦經的姿態,鼻頭便有些發酸。
她忍了忍,把那股子酸澀壓下去,輕手輕腳的進了前去。
胡媛聽見了動靜,雙眼微合著,頭也沒回的張口問:「怎麼進小佛堂里來,這時辰,有什麼事兒也不該來打擾。」
別鶴吞了下口水:「是長春宮的出雲領著人過來,您不是一早交代了把著宮門不許人進來嗎?小宮女兒不敢硬攔著她,來回了我的話。」
聽了這個話,胡媛才睜開眼來,手上掛著一串兒念珠,也停下了轉動的動作。
她右手往上一抬,別鶴立時會了意,彎了彎腰,扶著她,稍使了些力,於是胡媛就著她的力道站起身來,先活動了下腿,才步上前兩步,念珠自手上取下來,扣在了桌案上。
放完了,她才素手一揚,指了指外間:「她說沒說過來幹什麼的?長春宮一向跟我這永壽宮可沒什麼交情,這時辰她跑過來做什麼?」
別鶴扶著她,一面往外走,一面回她的話:「她說是昭妃叫她來的,說什麼,昭妃體恤內府的奴才們辛苦了,叫她四處打賞的,好像咸福鍾粹那邊兒都去過了,剛到咱們這裡,」她說著,已經扶著胡媛落了座,才努努嘴朝外頭,「偏殿不是正忙著呢嗎。」
胡媛一聲冷笑自唇角溢出:「她善心好大吶,自個兒宮裡的配點,有多少奴才忙活著,不夠她給賞賜的?這個主子架子,都擺到永壽宮裡來了啊。」她冷了語氣,「去,把她給我攆走。什麼東西,我這永壽宮裡,還沒輪著她來看賞奴才。」
別鶴知道她這是動了氣,上了頭,說的是一時的氣話,於是就沒動,反倒更柔和下嗓子,開口勸她:「您別說這樣的氣話兒,橫豎是要放她進來的,奴才來回您,是因想不通,昭妃一向也不理會這些閑事的,今天是怎麼了呢?她這樣大張旗鼓,叫出雲各處看賞,驚動了幾位正主兒,她真的就仗著萬歲爺,這般有恃無恐了嗎?」
她的話,反倒叫胡媛冷靜下來。
胡媛一側臉,正好對上別鶴的一雙眼:「那你的意思呢?我看她近來是得意過頭了,貞貴妃進了慈寧宮,慶妃抱病不見人,連靖貴妃都不惹事兒了,這宮裡頭,她怕只當她是一宮獨大。今次的行為,也不知是做給誰看,沒的叫人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