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心裡話
翡翠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歡喜:「主子可真聰明,要禮佛,就得日日沐浴焚香,不能見外人,不能沾俗氣兒,這回明妃可得老實了。」
董善瑤嗤笑一聲:「我要禁足她,她一定不服氣,說我無緣無故的,我又不能把慈寧宮的事兒宣揚出來,鬧的人盡皆知。可是不罰她,她在宮裡這樣不安分,這回惹得老祖宗都動了脾氣,歸根結底是她的過錯。眼下貞貴妃帶著她來,還拉上昭妃和慶妃,擺明了是要我下手責她,這個面子,我也總得賣。」
「您說的是,奴才這就去。」翡翠又蹲了個福,說著就要轉身往外。
「翡翠。」董善瑤揚聲叫住了她,「送走了明妃,你請貞貴妃進來,我有話跟她說。」
翡翠啊了一聲,收住了腳,站在原地沒有動:「您變相的禁了明妃的足,又當著昭妃和慶妃的面兒,把貴主兒叫進來,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董善瑤很是不以為意,「跟明妃的梁子,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至於昭妃和慶妃,她們才不在乎這個。」
翡翠撇撇嘴,覺得主子說的有道理,雖然她還是覺得不那樣穩妥,可她又沒有玳瑁的那份仔細,便沒多想,就應了下來,重新挪動腳步,往殿外而去了。
胡媛在得知了董善瑤的意思之後,似乎還有些意外,大約是董善瑤處理的太快,就好像是……好像她早就做好了這個打算。
想到這一層,她立時黑了臉,盯著翡翠多看了兩眼:「你記得替我跟皇后回句話——」她拖長了音,「人在做,天在看,分明就是唱黑臉的,還要一日日扮粉頭裝糊塗,別來日給人揭穿了,自食惡果。」
景仁宮這院中所站之人,聽了她這樣一番話,皆是吃了一大驚,連同徐明惠在內,都是如此。
胡媛可真是敢說啊,這話隱晦嗎?錯了,這話太露骨,她幾乎等同於指名道姓的在罵董善瑤偽善。
徐明惠眼底閃過深思,看著胡媛離開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翡翠憋了一口氣,本來很想要同她理論幾句,可是胡媛說完就走,她又是個奴才,沒有上去攔下主子的道理,是以氣的鼓著腮幫子,脖子都漲紅了。
衛玉容冷眼看著,覺得這倒是個極護主的奴才,便勸了兩句:「我早前在永壽宮跟明妃吵了兩句,她心裡不舒坦,說什麼你當沒聽見吧。」
翡翠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飛快的閃了閃,沒多久臉上有了笑意:「您說的是,奴才記著了,不會拿這些話去煩擾主子。」
衛玉容點點頭,眼神繞過她,深看向殿內,又深吸了一口氣:「既然皇后不見客,我們就回去了。」
說著她返身要走,身後翡翠卻欸的出聲,喊了一聲貴主兒留步。
她疑惑的停下來:「怎麼了?」
那頭徐明惠和蕭燕華也是面面相覷,停下了腳步。
翡翠乾笑一嗓子:「主子說請貴主兒進去,有話同您說的。」
她一面說,一面小心翼翼的看了徐明惠和蕭燕華一回。
果然如她主子所說的那樣,這兩位主兒,壓根兒就不在乎。
徐明惠也沒有近前來,就站在不遠處,揚了揚聲:「既然皇后還有話同貴主兒說,我們就先告退了。」
她說著也不多做停留,邁開腿就朝外走去,蕭燕華倒是遙遙的沖衛玉容虛一禮,而後才跟著她一起出了門。
衛玉容無奈的搖一搖頭,看向玲瓏:「皇后可說是什麼事了嗎?」
翡翠面露難色:「做奴才的只管聽吩咐辦事兒,您問奴才,奴才可不知道。」
她又做了個請的姿勢,引著衛玉容往踏朵上,一路進了大殿內。
衛玉容四下掃過一回,瞧著正殿無人,垂在身側的手指,略點了點,沒言聲。
翡翠也不做假客氣,因前頭就得了董善瑤的吩咐,於是徑直領著她往西梢間而去了。
衛玉容提步跨過西梢間的坎兒時,一股子暖氣撲面而來,期間還夾雜著些許果香。
她深吸一口氣,嗅了嗅:「娘娘這裡的香氣,好清甜。上回就聽內府的奴才們說起來,娘娘這裡不上花粉熏香,一向到了春日裡,都是用果子養出的香氣,我那是還好奇,沒想到竟真這樣好聞。」
董善瑤沖她招手,一面笑著說:「你別說笑了,這點子玩意,在你眼裡也算新奇嗎?慶都殿下在公主府,難道不是這樣的派頭嗎?」
衛玉容要過去的身形一頓,略眯了眼去打量董善瑤,抿緊了唇角:「我母親從不曾驕奢逾越。」
「看你說的。」董善瑤不以為然,對她倏爾變了臉,也只當沒看見,「這就叫逾越了嗎?那也太小心。殿下身份何等的尊貴……算了,不說這個,說多了,你又要多心。」
她一面說,一面指了指自己正對面的一把玫瑰椅,示意衛玉容坐。
衛玉容落了座,也果然沒再跟她糾結這回事兒,似乎她並不想與人多談起她的母親——大陳如今唯一的大長公主殿下。
「你今天帶著明妃過來,其實就是為了叫我罰她吧?」她噙著笑問,話音落下,見衛玉容動了嘴角,便又忙道,「用不著矢口否認,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叫你進來,就是想著咱們兩個,還能說幾句心裡話,遮遮掩掩的,就太沒意思了。」
於是衛玉容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就咽回了肚子里,改了改口:「是,我的確是這個心思。」
董善瑤深吸一口氣:「這也沒什麼,她確實做得過分了。」說著她略挑眉,看向衛玉容,「還沒去慈寧宮?」
衛玉容淺笑回道:「太后和萬歲都在,況且您都還沒過去問安,輪不著我過去。」
無論她是做樣子,還是真心實意的這樣想,董善瑤都覺得心裡很是受用。
東西十二宮中,如果說還有誰能夠肆無忌憚的出入慈寧宮,那一定非衛玉容莫屬,然而她卻肯這樣謙遜,這便很是難得。
她揚唇:「今早榮昌殿下來過,與我說了說慈寧宮的事兒。貴妃,你知道,太后和靖貴妃今天過去,是為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