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抓包
午膳過後,元邑又與衛玉容親昵了一番,不好多在她的儲秀宮長留,二人才匆匆分別。
只是他一踏出儲秀宮,臉色立時陰沉了下來。
李良看的一陣心驚,還以為是衛玉容如何得罪了他,不由得想起前半天乾清宮外的事情,於是他對插著手,大氣不敢出一聲。
元邑反覆的換氣,盡量保持了平靜,招手叫他:「叫人到延禧宮去傳幾句話。」
李良一愣,怎麼又扯上延禧宮了?
可是元邑擺明了心情不好,他不敢出身,忙弓著腰:「您吩咐。」
「聰明反被聰明誤,叫慶妃將這幾個字,銘記於心。」他語氣不善,說完了一通,忍不住回過頭來,將儲秀宮的鎏金隸書體刻入眼中,抿緊唇角,「她求人不如求己,不該麻煩的人,最好永遠都別再去招惹。」
李良低著頭,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心裡竟然摸透了三四分。
貴主兒今天一早到乾清宮去,難不成竟是為了慶妃嗎?
他下意識的擰眉,不敢抬頭,只應聲:「奴才記著了,這就打發人去。」
他剛要走,元邑又叫住了他:「辦事兒仔細些,別叫人發現了。」
李良欸地應了,噙著笑叫他放心,一溜煙沒了蹤影,又尋他徒弟去了。
元邑負手而立,轉過身來,深看了儲秀宮兩眼,而後才提步離去不提。
此時的景仁宮中,董善瑤還等著蕭燕華,只是左等右等,一直沒見著人,她就有些不大高興了,揚聲喊翡翠,可是眼風一掃,進來的竟是玳瑁。
她略一愣怔:「你不是去延禧宮了嗎?」
玳瑁連連搖頭:「奴才沒去。」
董善瑤面色一僵,須臾后倏爾沉了下來:「你拿我的話當耳旁風?」
玳瑁忙納福道不敢:「萬歲去了儲秀宮。」
只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叫董善瑤冷靜了下來。
她之所以要請蕭燕華來,無非旁敲側擊,叫她記清楚,誰才是這禁庭的主子。
即便還有高太后壓著,她也仍舊是尊崇無比的中宮皇后。
衛玉容出身是不錯,可也不過是個貴妃。
協理的事情,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不知道,也樂得清閑,可是尊卑有別這一條,她卻絕不容許有人視若無睹。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還有個前提——今晨衛玉容沒能入得乾清宮回話。
她本以為,這位郡主,在元邑心中也不過如此。
想到這裡,她微攏眉心:「萬歲什麼時候過去的?」
玳瑁吞了吞口水:「貴主兒從乾清宮離開沒多久,昭妃就走了,萬歲緊跟著就往儲秀宮去了。」
合著這是趕走了徐明惠,急巴巴的跑去了儲秀宮?
董善瑤反手摸著下顎:「你盯著乾清宮的動靜,沒叫人發覺吧?」
玳瑁面色一僵,閃著眼睛不敢說話。
董善瑤見她這樣,心立時沉了下去:「叫人逮著了?」
她不敢欺瞞,艱難的點點頭:「李桂正好撞見奴才派去的人,抓了個正著。」
董善瑤呼吸一滯,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旦李桂回到元邑面前去……她與元邑成婚數年,即便無愛,也總對元邑有了解。
他看似脾氣好,對什麼人都和氣,是個難得的儒雅君王,可實際上卻並不是這樣的。
因高太后的緣故,元邑最狠的就是有人監視他,盯著他,甚至是想要拿捏揉搓他。
她卻派人盯著乾清宮的一舉一動……
玳瑁見她臉色微微發白,忙倒了茶水遞過去,一面勸慰:「主子放心,李桂問了知道是咱們景仁宮的人,那丫頭又會說話,只說是不放心萬歲,而今宮裡又進了新人,怕各宮的主子給萬歲添堵,她才站在宮外悄悄地望著,萬一出了事兒,好立時來回您,請您定奪。況且您知道,李桂是個油子,察言觀色一把好手,絕不會輕易得罪景仁宮的。」
董善瑤知道她說的皆是道理,可是總歸是留下了一個禍根來,將來李桂要是為人所用,捅出這件事來,又如何呢?
她的地位自然不會被撼動,可一向敬重她的元邑,又會如何想?兩個人之間,難免要生出嫌隙來。
這是董善瑤絕不願見的。
「你去庫里再挑幾樣好的,打發人給李桂送去,只說我賞他盡心伺候萬歲爺,還有——」她拖長了音,眼底有狠厲一閃而過,似乎咬牙做了個決定,「打發人到外頭去查一查,看看李桂家裡還有什麼人,查清楚了立馬來回我。東西先不要送,等弄清楚他家裡的情形,再一起送去。」
玳瑁驚愕,瞪圓了一雙眼:「主子您這是要……」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得防備著。」她打斷玳瑁的話,一眼剜過去,「乾清宮別再盯著了,這段時間你們也收斂些,別給我惹麻煩。」
玳瑁不敢反駁,更不敢再勸,只是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她是董善瑤的陪嫁,從小陪她一起長大的,董善瑤是什麼樣的脾氣,她再清楚沒有的。
如今嫁給了皇家,也被磋磨成這個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眼底流露出些許的悲傷來。
董善瑤只當沒看見,別開臉輕嘆一聲:「這禁庭中越來越不易了,我本以為不過是靖貴妃和昭妃兩個人而已,現而今看來,貞貴妃也好,慶妃也好,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萬歲看重貞貴妃,慶妃又跟她是一起長大的,她但凡有事求到貴妃面前,貴妃大約沒有不答應她的……」她不由的咂舌,「往後的日子,且艱難呢。」
玳瑁忍不住要寬慰她:「您也別想這樣多,奴才還是那句話,這裡是景仁宮,您是萬歲的髮妻嫡后,各宮的娘娘出身再好,再有人撐腰,也越不過您。」
「只怕未必——」董善瑤眯縫著眼,悠悠吐出這樣四個字來,便不肯再多說什麼。
玳瑁總覺得,她心裡藏了事兒,且是不願意同任何人講的一樁事。
她很想問一問,可是主子不說,她做奴才的,哪裡有開口追問的份兒。
是以她也無法,只好袖手立於一旁,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