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她會理解的
看來是遇到剋星了。
她克他,而且克得死死的。
倪蔭是被電話吵醒的,溫元灝在那邊氣定神閑地問:「新婚夜還算愉快吧?」
她起身,駱逸南不在身側。
「有話快說。」
溫元灝失笑:「也沒什麼事,就是告訴你,我要回去了。」
倪蔭一怔,撫撫眉心:「不是要多留些日子嗎?」
「呵呵,蔭蔭……收到你給我的這麼大『驚喜』,我留下來做什麼?」
帶笑的聲音里,是傷到極致的痛。
倪蔭沉默幾秒,說:「灝,把我忘了,找個適合你的姑娘。」
溫元灝做了個深呼吸:「這不用你教,我知道怎麼做對我最好!」
又是沉默,她說:「我們打算把嘟嘟接過來。」
電話那端沒了回應。
倪蔭還是安靜地等,直到一聲冗長的氣息響起,她不由得握緊手機。
「我們……你對他還真是全部都坦白了啊,連同屬於我們的部分。」
倪蔭沒有說話,她也沒資格再說。
「蔭蔭啊,」他問:「你已經拋棄了我,你還要把嘟嘟從我身邊搶走嗎?」
倪蔭垂眸,咬著牙,肯定的話語始終說不出。
過去六年,她拋棄了那個孩子,是溫元灝替她擔起了全部責任。
所以,她不能。
「我不會把嘟嘟給你們的。」他很平靜地說:「既然你選擇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那麼嘟嘟,就是你欠我的。」
他掛了電話。
倪蔭始終還保持著剛才握著手機的姿勢,直到臉頰微涼,她才驚覺。
手一抹,居然是淚。
她吃一驚,她……竟為那孩子哭了。
胸口有點堵,像砌了一座山,壓在那兒沉甸甸地呼吸都不暢。
她下了床,換好衣服,自嘲地想:這不就是她想要的新生嗎?沒有過去,沒有那個孩子的存在!現在矯情什麼?!
外面有門聲,駱逸南回來了,拎著早點。
把早點擺上桌,她從卧室出來,垂著頭,要去浴室。
他攬住她的細腰,把她帶到桌邊,「先吃早餐,熱呼著呢。」
她含糊地嗯一聲,抓起筷子,他皺皺眉,捏著她的下巴抬起臉,一揚眉:「哭了?」
「有嗎?」她伸手抹抹,「沒有啊。」
他坐對面,拉開些距離,氣場很強,像在審問疑犯,「後悔了?」
她白他一眼,喝口豆漿,「這個話題沒有探討的必要。」
「那是因為什麼?」
「沒事。」
「倪蔭!」他的聲音沉下幾分,顯然她不交待清楚,他是不打算放過她的。
倪蔭抿著唇,倏爾說:「灝不打算把嘟嘟還給我。」
駱逸南愣了下。
倪蔭自失一笑:「最可悲的是,我發現我除了接受,連爭辯的資格都沒有。」她抬頭看他:「這麼久了,我對嘟嘟不聞不問,連一丁點母親的責任都沒有盡到,換作我是灝,我也不會答應的,甚至,連這樣的要求都不該提!」
駱逸南攏著眉,突然伸手敲了下她的額頭。
「你是錯,可你又有什麼立場剝奪嘟嘟享受母愛的權利?難道,就因為之前那六年,接下來無數個六年裡,他都要失去你?到底,是你在逃避,還是溫元灝在借題發揮?到最後,嘟嘟成了你們的犧牲品。」
倪蔭好一陣沒有開口,她在冷靜思索駱逸南的話。
「去接他回來吧。」駱逸南將手按在她的肩上,「我陪你一起。」
她一怔,「可是……」
知道她想問什麼,他說:「假期的事,你不用擔心,現在手頭的案子基本都結了,謝局會准假的。」
吃完早餐駱逸南就去了警局,剛一進門,兄弟們就湊過來:「哎呀!這不是我們的新郎官嘛!」
「駱隊,你太不夠意思了啊!大喜的事,怎麼也叫兄弟們樂呵樂呵啊?」
「說得就是!不夠意思!」
「婚禮什麼時候啊?咱們給你備份大禮!」
駱逸南嘴角噙笑,「晚上找地方,我請。」
「真的?想吃什麼都行?」
「嗯。」
有人馬上招呼著:「小姜!快,就訂那個新開的海鮮火鍋店,叫明什麼樓來著?就是貴得嚇死人的那家!」
「好嘞!」
老方端著大茶缸過來:「你們啊,就知道欺負駱隊,人家現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得養家知道不。」
這幫人就當沒聽到,忙著打電話訂位子。
駱逸南笑笑說:「就是圖一樂呵,不用管他們了。」
明月樓海鮮火鍋店,位於市中心繁華路段,月初新開的,別具特色的洋房風格,大到裝修小到擺件,都突顯其奢華屬性。雖然價格不菲,但生意好到爆,需要提前訂位。
除了當晚值班的兄弟外,剩下的人下了班就直接殺過來了,駱逸南臨走時還特意向謝局報備。
「聽說這家的招牌松茸鍋底味道那叫一個鮮!咱就來這個!」
「再來份阿拉斯加帝王蟹……還有這個象拔蚌、斑節蝦……法國鵝肝……」
「還有紅毛蟹!」
「對對,再加一份紅毛蟹!」
老方在一邊直攔著:「差不多就行了,真當你們駱隊是土豪宰啊?」
有人說:「哎喲,誰不知道駱隊有錢啊!」
另一人接:「可誰讓咱們駱隊低調呢。」
駱逸南一笑:「今晚隨你們點。」
大家起鬨:「聽到沒有?都聽沒聽到?同志們,還等什麼?點啊!」
老方搖頭失笑:「這幫臭小子!」扭頭問:「怎麼沒叫倪律師啊?」
駱逸南說:「她今晚回家陪弟弟。」
「嗯,應該的!」
菜上了一桌子,服務沒話說,全程不用自己動手。聽說還要加收10%的服務費,老方在旁邊直肉疼。
期間,駱逸南去洗手間,順便給倪蔭打電話。
兩人簡單聊了兩句,他收了手機去洗手,下意識抬眼看對面鏡中,身邊是個梳著背頭中年男人,臉上幾道橫肉,朝他這邊也瞥了一眼,眼神冷漠。
駱逸南關了水龍頭,擦手后剛要出去,就有幾個人推門進來,隨即把門反鎖。
他皺眉,本能退後擺出防禦姿態,做警察這麼多年,尋仇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可這一次他猜錯了,這四個人明顯是沖身後那位中年大哥去的,看駱逸南鎮定的神態還有這塊頭,自然當成是他的手下,沒打算放過。
中年大哥淡定地洗好手,拿起毛巾擦了擦,照鏡子整理下髮型,「蔫老四讓你們來的?」
對方沒有回話。
蔫老四?
駱逸南心中一動,那是當地一個黑社會小頭目,因為開設地下堵場被抓,聽說出來后,膽子更大了,開始在自己的場子里賣毒品,但他聰明得從不露面,警方也一直沒找到線索。
他慢慢轉身,對駱逸南說:「小兄弟,這裡沒你事,你先出去吧。」
駱逸南猶豫了下,走向門口。
有人擋在門前。
他站定,看一眼那人。
對方不緊不慢地掏出匕首在手裡耍,一臉挑釁。
中年大哥笑了:「呵呵……怕他出去叫人?都說了,他不是跟我來的,何必牽扯無辜呢。」
既然他們不放行,駱逸南索性靠邊站。
除了守在門口的,剩下三個人都沖了上去,中年大哥抓起檯子上的煙灰缸就朝近前的人砸下去!
駱逸南冷眼看著,隨手抓起一條毛巾,打開水龍頭,用水浸濕。
中年大哥雖然夠勇猛,可雙拳難敵四手,對方又是有備而來,各種傢伙都招呼了上。他被逼得踉蹌退後一大步,後背猛撞到牆上,對方的拳頭就要挨近,他下意識地抬起來雙手先護頭臉。
就在這時,一條濕漉漉的毛巾抽了過來,直捲住對方的脖子,把他勾到一邊,隨即,駱逸南抬起腳就狠狠踹他肚子上!
接著,毛巾甩得啪啪響,專往那幾人臉上抽,水珠濺得到處都是。
中年大哥抬眼看,嘴角一點點露出笑容……
幾個人狼狽逃走,駱逸南放下毛巾,沒事人似的抽紙巾擦乾淨手,這時,已經有保安和值班經理匆匆趕來,「有客人投訴這裡剛才……」
中年大哥朝門口瞥了幾眼,經理一愣,「哎喲,是拓爺!您還好吧?」
他揮揮手,「沒你們事。」
經理會意,忙帶著人離開。
駱逸南剛要走就被叫住,拓爺遞過來一根煙,他瞅了瞅,沒接。
「戒了。」
拓爺也不強求,自己點上,眯著眼睛看他:「小兄弟,身手不錯,出手也夠狠,混哪的啊?」
「沒混哪,沒事的時候練練散打。」
「怪不得。」
他上下打量駱逸南,掏出一張名片來,上面沒有頭銜,只有一個電話號碼,「拿著,有事的時候找我。」
駱逸南低頭看了看,大方接過來,直接揣兜里,順口問:「他們什麼人?膽子挺大,敢在這種地方動手。」
拓爺抽著煙,一臉不屑:「一群上不了檯面的,吞了我的貨,還想做掉我?」他冷笑,吐出煙霧。
駱逸南默默聽著,只是說了句:「那你可要小心了,別再碰上他們。」轉身出了洗手間。
他沒有徑直回老方他們那桌,而是從容越過,出了門,在門口攔了輛計程車坐進去離開。
拓爺站在大門口,盯著駱逸南消失的方向。
有人靠近,小聲說:「拓爺,那幾個人逮到了。」
拓爺把煙扔在地上,抬腳碾幾下,「管教管教,給蔫老四送回去。」
手下有點不甘:「就這樣?」
拓爺嘆息一聲:「咱們初來乍到,怎麼說也是客人,也別做得太過分。」
手下會意:「明白了。」
駱逸南回來,已經是半小時以後了,拓爺一行人也已離開。
宋岩等人看到他直叫:「駱隊!你哪去了?打你電話也不回,這玩笑可開大了!」
老方失笑:「他們啊,怕買單,直後悔剛才點太多。」
駱逸南脫掉外套坐下,又跟兄弟們喝了兩杯,然後告訴了老方剛才發生在洗手間的事。
「蔫老四?」老方也吃驚:「這條線要是跟上,沒準就能一鍋端!」
駱逸南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說著,他把拓爺給的名片掏出來,「這是他給我的。」
老方來了精神,「咱們馬上向謝局彙報!」
駱逸南出去給謝局打電話,沒過多久,謝局又回了個電話,要他立即回局裡。
意識到情況緊急,駱逸南先結了帳,然後跟老方兩人打車回去,謝局也在,還有一位也是熟人。
「來,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市公安局緝毒支隊支隊長,汪磊。」
汪磊笑著上前,「學弟,好久不見啊。」
駱逸南微笑:「磊哥,你怎麼來了?」
謝局說:「先坐下來說。」
接著,汪磊開口:「幾天前我們接到省公安廳緝毒總隊的指示,毒梟禿鷲的得力幹將外號『拓爺』的拓國祥出現在A市。我們跟著這條線密切監視,發現他跟本市黑社會集團頭目蔫老四接觸頻繁。」
老方介面:「這麼說來,拓爺說的『吞了他的貨』,應該就是指蔫老四黑吃黑!」
汪磊點頭:「據我們收到的情報,蔫老四確實是在尋找買家。」
駱逸南問:「所以,要我們怎麼配合?」
汪磊看一眼謝局,謝局說:「拓爺給你了一張名片?」
「嗯。」
駱逸南將名片遞過去,汪磊接過來,「他對你印象很好。」
駱逸南揚揚眉,這話聽起來,有點意思。
老方也是心裡咯噔一下,忙說:「那是因為他不知道駱隊是幹警察的,要是知道,駱隊還能出得了那扇門?」
汪磊去看駱逸南,笑著說:「你出手幫拓爺,其實就已經有了打算吧。」
駱逸南點頭:「雖然還不清楚拓爺是誰,不過,既然跟蔫老四有關,那就不能放過這條線。」
汪磊拍拍他的肩,讚賞道:「也幸虧你誤打誤撞了。」
老方皺著眉,不時拿眼去看兩人,心裡直犯合計。駱逸南在拓爺面前露了臉,看樣子還留下不錯的印象,這位汪隊打算做什麼?難不成是……
果然,汪磊說:「這條線絕不能斷,我們想辦法引拓爺出洞的同時,也要剷除掉蔫老四這顆毒瘤!剛才,我跟你們謝局商量過了,接下來,由你與拓爺周旋。」
老方脫口而出:「那是卧底?」隨即搖頭:「不行不行,這種差事一般都是剛到隊伍里的新人干,駱隊做了這麼多年警察,被他送進監獄的有多少?道上那些混蛋又有哪個不認識他?」
謝局示意他稍安勿躁,說:「這些情況,我們都考慮過了。但是,事出緊急,又只有逸南見過拓爺,這差事,恐怕還非他莫屬啊!」
汪磊說:「操作起來的確是有些難度,不過,我們也可以逆向思維,越是明顯的漏洞,越會讓對方掉以輕心。只要我們計劃得周密。」
謝局又說:「我們預計,快則一周,慢則半個月,就會把這夥人一網打盡!」
兩人顯然是有了計劃,顯得信心十足。老方在一邊始終保持懷疑,嘀咕道:「說得輕鬆,敢情上前線的不是你們……」
謝局瞪眼睛:「都是維護社會治安,保護公民的人身安全,任務不分輕重!」
汪磊打圓場:「當然,最後還是要看逸南的決定,他要是拒絕,我們絕不勉強。只不過……會錯失一個好機會罷了。」
駱逸南看著這位師兄,失笑道:「我還有拒絕的餘地嗎?」
汪磊很真誠:「逸南,別有思想包袱,我們也不會給你任何壓力的。」
老方在旁邊一個勁兒的使眼色,駱逸南想了下,對謝局說:「這次任務結束后,我想請幾天假。」
謝局當即拍板:「沒問題!給你放大假!」
出了門,老方就在抱怨:「駱隊,你也太衝動了。」
知道他關心自己,駱逸南笑著遞過去一根煙:「我有分寸。」
老方嘆息,無奈點上煙,邊抽邊說:「那些毒販可都不是好惹的啊,殺人放火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才跟倪律師登記結婚,就接受這麼危險的任務,你都沒有替她考慮考慮嗎?」
駱逸南的眸中有些鬆動,過了會說:「她會理解的。」
老方沒再勸,也是於事無補,只能頻頻搖頭。
駱逸南回去后,跟倪蔭通了電話,沒有直接提任務的事,只是說:「這幾天會很忙,你暫時先不要搬家,我忙過這陣後去接你。」
倪蔭隨口問:「又有案子了?」
他含糊著應一聲。
「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會找樂子。」
「嗯,不找男人就行。」
倪蔭笑了:「這可說不準。」
即使隔著手機,駱逸南也能想象到她眯起鳳眸一臉挑釁的樣子,他笑了笑:「那就逮捕歸案,就地正法。」
兩人又聊了一會才掛,隨即,母親延冬梅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聽老謝說,你最近在執行一個比較危險的任務?」
謝局跟駱家父母有私交,於情於理,都是應該跟對方報備一下。
駱逸南嗯一聲,說:「不止這一次,之前哪次不危險?」
延冬梅立時開始數落,「早就讓你調崗,你偏不聽!你就不能替我們想想嗎?這麼大歲數了,還要天天為你擔驚受怕的……」
駱逸南笑著打斷她:「看來,早就應該給你們娶個兒媳婦回來,再給你們一個孫子帶帶,你們也就沒空再管我了。」
延冬梅敏銳地捕捉到他話里訊息,立即問:「逸南,你什麼意思?」
「我跟倪蔭登記了。」
「什麼?!」
「哦對了,她還有一個兒子,我打算把他接過來我們自己帶。當然,你們要是願望幫忙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