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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那些都是債

  送走了余蓁和弟弟,倪蔭重新回到房間。


  她先打了個電話,約郎詢見面。


  該來的逃不掉,他把人交給她,甭管樂不樂意,既然應下了就該負責到底。可是,她爽約了,這責任該她背。


  來到郎詢的公司,阿原已經等在門口,看到她還算客氣:「倪律師,詢哥正等你呢。」


  跟著他一路來到郎詢的辦公室,簡單裝潢,窗明几亮。


  「倪律師,請坐。」郎詢在對面,氣質溫和。


  阿原倒了茶給她,然後離開。


  倪蔭開門見山道:「沈月被張麒麟帶走了。」


  郎詢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瞳孔瞬間緊縮,盯著她的眼神滿是難以置信,「你再說一遍。」


  「他拿我弟弟威脅我,在沈月與我弟弟之間,我做了正常也是自私的選擇。」


  郎詢驀地站起來,椅子被撞得老遠,繞過書桌,過去就揪住倪蔭的衣領,把她從椅子里拎了起來,眼睛里似在充血。


  「我那麼信任你把她交給了你,結果呢,你跑來告訴我,你把她重新推向了那個傷害她的惡魔懷抱里!」


  倪蔭坦然望著他,「是這麼回事。」


  他說得一字不差,她確實這麼混蛋。


  「倪蔭——」郎詢用力吼了這一聲,掄起拳頭,舉在半空。


  倪蔭垂下眼眸:「想怎麼出氣我都隨你。不過,你最好動作快點,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郎詢咬了咬牙推開她,倪蔭的身子又陷進椅子里。


  倪蔭整理下衣服,抬頭看他:「人是我給丟的,我會負責找回來。」


  「你?」郎詢冷笑,人已經來到書桌前,拉出抽屜在裡面找什麼,找到后,迅速別在腰間,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倪蔭,你這一下比當年駱逸南給我的還要狠。」


  「站住。」


  倪蔭叫住他,幾步過去繞到他身前,「你知道他把沈月帶哪去了嗎?你就這麼單槍匹馬地殺過去,是等著被人家五花大綁地送上絞刑架吧?」


  「不用你管。」


  他拔開她就要走,倪蔭皺了眉:「喂,你把沈月送我這裡,就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郎詢的腳步滯下,回頭看她:「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倪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都是明白人,說話也不用藏著掖著了。你記恨駱逸南不是一天兩天了,想要通過我牽制他我也能理解。但是,把自己女人也搭裡面,你就沒考慮過她的安全嗎?」


  慢慢走上前,她說:「但我不得不承認,你這步險棋還沒走偏。人是在我這出的事,不用你說我也會負責找回來,至於駱逸南,該警察做的也是責無旁貸……所以,事鬧大了,甭管是黑是白,都循著你的心思來,你也該圓滿了吧。我最後再奉勸你一句,人還是得向前看,傷口既然已經結了痂,再揭開就是自虐,不為自己也該想想沈月。」


  郎詢看著她,眼神捉摸不定。


  倪蔭又回去坐下來,「張麒麟不是普通的小角色,想搞定他,沒有點計劃可不行。」


  站了一會,郎詢重新走回去。


  倪蔭約了駱逸南晚上見。


  警局旁邊的奶茶店,倪蔭咬著吸管望著外頭,一直在擺弄手裡的黑色裝置,類似藍牙耳機大小,中間有紅色光點持續性閃爍。直到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緊繃的嘴角才稍稍緩和。


  駱逸南進門,空調溫度適度適中,驅走一身寒氣。


  「呶。」倪蔭把一杯去糖紅茶推他跟前。


  駱逸南端起來喝一口,再去看她:「今天沒去律所?」


  她搖頭:「所長放我帶薪假,我不好意思怫他面子。」


  他笑下:「那是不應該。」


  倪蔭一手撐頭,吸管攪著杯子里的奶茶,緩緩說:「我見過那個張麒麟了。」


  駱逸南很快就離開了。


  看看時間,倪蔭也起身離開。


  倪蔭沒有回家,而是開車來到郎詢公司外面。車子熄了火,她在安靜等待。


  不大一會,郎詢帶著阿原和耳洞男出來了。


  狀似無意地朝她停車的位置看一眼,郎詢上了車。


  車裡,阿原問:「詢哥,要不要再多叫幾個人啊?就咱們幾個怕是……」


  耳洞男叫道:「怕什麼!咱們倆再加詢哥,那就是龍虎鶴組合!」


  阿原沒好氣地照他腦袋敲一下:「你懂個屁啊?還龍虎鶴呢……別被人怎麼撂倒的都不知道!」


  郎詢坐後面,視線調向窗外,不怪不慢道:「牙籤是初生牛犢,該帶他去見識見識了。」


  阿原介面:「沒準去了就被嚇軟了蛋!」


  牙籤擺手:「不能!絕對不能!」


  阿原又看眼車窗,「詢哥,要不……今晚你就別去了吧,我和牙籤就夠了。」


  沒等郎詢開口,牙籤就納悶了,「你不是剛才還說人手不夠呢嘛!」


  阿原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怕被當啞巴給賣了啊?!」


  牙籤笑嘻嘻的,「我這不是活躍一下氣氛嘛!」


  阿原沒理他,擔心道:「詢哥,萬一那律師騙咱們,或者,她提供的信息不準確,咱們這麼冒然過去,很容易被那小子擺一道啊!」


  郎詢這時才慢吞吞轉過頭,「他都在向我發出邀請了,我怎麼能不赴約?就算是個局,我也不能讓他失望啊。」


  車子繼續前行,後頭一輛越野不疾不徐地跟著。


  倪蔭盯著前面的車子,戴上藍牙耳機。


  「師兄,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郎詢的車七拐八繞,開上了柚西路。


  這裡是新區路段,政府投資已經開發七八年了,可由於生活配套資源跟不上,樓盤滯銷,荒地大片,僅有一座體育場時不時的舉行幾場區足球友誼賽,和大爺大媽們的廣場舞比賽。


  柚西路雙向四車道,夜晚幾乎沒個車影,連計程車都很少,越往西走越是荒涼。最後,只剩下倪蔭和郎詢的兩輛車,倪蔭索性也不用再偽裝,大大方方的跟過來跟他并行。


  郎詢的車子打了轉向,拐個彎,停在某廠房前。


  他帶著人下了車,回頭去看倪蔭的車。


  很快,倪蔭也跳下來,抬頭看看廠房四周,「確定進去?」


  「嗯。」郎詢脫了西裝外套,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拎出一個黑包。阿原趕緊接過來,打開拉鏈,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分給牙籤和郎詢,自己也挑了個襯手的,又把一個小挎包背在身上。


  倪蔭默默看著,說:「我在這等。」


  郎詢關上後備箱,扭頭看她:「如果,情況不妙,你就先走。」


  「沒這說法。」倪蔭一臉淡定,「按咱們計劃的來,你別亂了陣腳就行。」


  郎詢勾起嘴角,輕笑一聲:「放心。」


  阿原這時把手機遞過來,上面有定點陣圖,紅色標記指示區域就在廠房附近。郎詢目光掃過,眼神愈漸陰沉。


  「走。」他帶著阿原和牙籤進去了。


  倪蔭也沒閑著,坐到車裡后打開了手機,嘴角是冷笑:「不怕事是吧?那就幫你火!」


  工廠區域很大,整整齊齊的六排廠房,可惜,由於種種原因,原工廠沒有遷至此,這一空就是三四年,最後被拿來當庫房使用。


  郎詢根據定點陣圖,找到目標具體位置,是間百來坪米的庫房。吩咐牙籤守在門口后,帶著阿原進去了。


  庫房的門被鐵鎖鎖著,阿原過去察看,從小挎包里取出扳手,三兩下就把鎖頭給撬了,「詢哥,進去吧!」


  郎詢走在前面,裡面黑魆魆的,阿原剛要掏出手電筒,裡面的燈就亮了,阿原嚇一跳。待他看清裡面的情況時,眼睛陡然瞪大:「詢哥……」


  這時,郎詢已經快步走過去。


  居中是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女人,低著頭,長發垂至臉頰兩側,看不清臉。


  「小月!」郎詢幾步過去,捧住她的臉,卻是一愣。


  「哈哈……」


  突兀的笑聲驟然響起,在空曠的場地回蕩。


  阿原趕緊衝過來,警惕地注視著前方。


  光照不及的陰影處,張麒麟慢慢悠悠地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把瑞士軍刀在把玩。


  郎詢直起身子看他,眼裡像結了冰渣,朝後退了一步,看都不再看椅子上的女人一眼。


  「怎麼了?不是來救人的嗎?」張麒麟微笑著問,走過來,繞著他們轉了一圈,「你就是郎詢?聽說,你要找我報仇啊,就為了個瘋女人?」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已經自行解開了套在身上的繩子,邁著妖嬈的步伐,來到張麒麟身後,塗著紅指甲的雙手,繞過他的胸口,朝郎詢露出詭異的笑。


  張麒麟眯著眼打量他,又看眼阿原,再誇張地朝門口方向看一眼:「就帶了這麼兩個人也敢過來,在裡面蹲過的就是不一樣,都不怕死哈。」


  郎詢戴上指節銅套,握緊了拳頭,把袖口解開,擼上袖子,「人呢?」


  「哎喲,真的好可怕呀!」張麒麟誇張地抱緊自己,露出驚恐表現,「你是黑社會嗎?怎麼能這麼粗暴呢?」


  郎詢也不跟他廢話,上前幾步,張麒麟退後,抬手制止他的腳步:「慢著,你不是想要人嗎?沒問題。」


  他掏出投影手機,郎詢身後的牆壁突然亮了。


  沈月出現了。


  畫面里的她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四周都是戴著可怕面具的男人,圍著她不停發出怪叫。每每看到她因為極度恐懼而身子發抖,都能引發鬨笑。更有甚至者,拿著皮鞭戳她的身體,先是頭,再是胳膊,然後是胸……每到一處敏感部位,其它人都興奮得嗷嗷直叫。


  沈月怕極了,她無助的一次次用手推開……


  郎詢抿緊唇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不放過牆上每一幀畫面,要把它牢牢刻在腦海里!那些都是討向張麒麟的債!

  最後,她被吊了起來,本能的用雙手拽住頭頂的繩子,腳下墊著一張椅子,她勉強能用腳尖夠到,臉頰脹得通紅。沈月就像處在狂風中的風箏,單薄脆弱,隨風飄蕩。稍稍站不穩,椅子就會晃動幾下,而她也隨時都有可能自己踢翻……


  張麒麟的身影突然擋在畫面上,灰暗的流光映在他臉上,身後是沈月驚恐的臉。他背著雙手,面帶微笑地開口:「比起你寄給我的視頻,我送給你的要更精彩吧。」


  郎詢好不容易將視線調到他身上,聲音壓抑著,像野獸嘶吼前的喘息,「你想跟我交換?」


  張麒麟立即搖頭,「我對背叛過我的人沒興趣。」


  「要怎樣才能放人?!」


  張麒麟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陰鷙的目光緊緊鎖住他,「你不是想跟我玩嗎?那咱們就玩點大的好了。」


  郎詢抑制住胸口起伏,沉聲問:「好,你說!」


  「給你十分鐘,找到她,算你贏。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他回頭看一眼牆上的畫面,朝郎詢無奈道:「看樣子,她支撐不了多久了。」


  郎詢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你就不怕我報警嗎?」


  「為什麼要怕?我可是沒有案底的好公民!就算他們把這裡都包圍了,找不到人,頂多就是一場惡作劇……而你的女人,卻是因你而死!」張麒麟攤攤雙手,坐到了椅子上,身後女人點了支煙放到他唇間,痛心疾首道:「郎詢,有點腦子成嗎?能不能別讓我這麼失望?你以為抓了戴春和伍俊鋒那兩個蠢貨就能贏我?拜託,他們兩個欠了我不知道多少錢,隨便往我頭上扣個屎盆子就想威脅我?我還說是你們合起伙來勒索我呢!報警真的管用的話,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郎詢不說話了,張麒麟笑了:「我要是你,就不會浪費時間去做無意義的事。哦對了,再給你看一樣東西好了,那可是我的珍藏啊!」


  身後女人把一個平板電腦遞給郎詢。


  郎詢看一眼,又看向張麒麟,後者眼神示意:「看看吧,挺精彩的。」


  郎詢深呼吸,接過來,看到裡面的內容,兩眼驀地瞪圓,全身的戾氣在那一瞬被調動,眼裡是殺意。


  下一秒,郎詢張狂大笑:「我說的沒錯吧,是不是很精彩?」笑聲驟斂,他陰沉地盯著郎詢:「這回我們的遊戲還繼續嗎?」


  郎詢把平板電腦扔在地上,拿腳碾碎,一笑:「繼續。」


  「好!」張麒麟看上去更興奮了,籌碼全在他這邊,看郎詢怎麼跟他斗!

  他抬表看時間:「你現在還有9分鐘57秒……哦不,55秒……糟糕,就剩53秒了……」


  郎詢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沖,阿原跟在他身後。


  這裡有六排廠房,還有各個操作間,就憑他們三個人十分鐘要找遍每個角落,幾乎沒可能。


  看到他們出來,倪蔭也馬上從車裡跳出來:「我去南邊!」


  裡面發生了什麼,她顯然知情。郎詢也不解釋,吩咐阿原和牙籤分別去西北,他負責東邊,四個人朝不同方向火速分散。


  倪蔭邊走邊打電話,那端很快通了。


  「人呢?」


  「我都知道了,兄弟們正在抽查呢!不過,依張麒麟多疑的性子,這次八成是他給郎詢下的套,就是看他有沒有報警。」


  倪蔭突然頓住腳步,越想越有可能,「媽的,這孫子!」


  「沒找到人之前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按計劃進行。」


  「知道了。」


  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沈月的影子。


  時間很快過去,幾人聚在倉庫門口時,郎詢急得雙眼充血!


  倪蔭想到什麼,上前附在他耳邊:「你別慌,待會你就……」


  郎詢聽著,先是露出狐疑,接著,眼神發亮。


  還真是關心則亂,他怎麼就忽略了呢?

  再次回到倉庫里,張麒麟已經不見了,先前的女人等在那裡,交給他一部手機。


  郎詢抓過手機:「耍我很好玩?還是說,你不相信我敢親手宰了你?!」


  「呵呵……別這樣嘛,不過就是開了個小玩笑。誰知道,你會不會帶警察來?萬一你真的不上道,我總不至於傻傻等你們過來抓吧!」


  郎詢深呼吸,問他:「我只想知道,人在哪?」


  「把這手機收好了,我會聯繫你的。哦對了,提醒你一句,報警對你可真的沒有好處。」


  郎詢帶著人離開了。


  倪蔭的車停在路邊,看到一輛熟悉的現代開過來后,下了車坐進去。


  「張麒麟真是個混蛋!」


  駱逸南坐在駕駛位,扭頭看她,補充道:「是公認的混蛋。」


  倪蔭一臉憤憤:「我拍到的那些東西,夠不夠把他送進去?」


  「沒有實質證據,張麒麟很容易反咬一口。而且,做為關鍵人物,郎詢和沈月一直都是抗拒的態度,警方很難調查取證。」


  倪蔭煩躁得直掏兜,這才想起來,為了打個賭,她已經很久沒有碰香煙了。


  駱逸南說:「不過,經歷這次,郎詢的耐性應該也快要磨光了,我會繼續做他的工作。」


  倪蔭沉默一會,「這事怪我。」


  他抬手,揉揉她的發頂,「那種情況下,人之常情。」


  她搖頭:「這不是借口。」


  萬一,沈月真有個好歹,她就是兇手。


  這時,宋岩敲敲車窗,駱逸南放下玻璃,「駱隊,咱們的人已經跟上了。」


  「24小時盯緊了。」


  「放心吧!」


  倪蔭推開車門,「我先回去了。」


  他突然傾過身子抓住她的手:「答應我,別想太多。」


  倪蔭給他一個難看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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