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怕她找不著我
姚淑岩看到兒子后立即給了他一個擁抱,哽咽著:「回來就好。」
孟濤眼圈發紅,「媽,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
姚淑岩看向他身後的倪蔭,「倪律師,司機回來說是你把孟濤接走的,你們去了哪?」
倪蔭回:「去了柳萱萱家。」
姚淑岩皺下眉,拍拍孟濤說:「快上去洗澡吧,待會下來吃飯。」
「嗯。」孟濤扭頭朝倪蔭打聲招呼就上樓了。
姚淑岩示意倪蔭坐下,然後,遞給她一張支票:「謝謝你為孟濤做的一切。」
拿起來,看看支票上的數字,姚淑岩出手很大方,倪蔭爽快收起來,是她應得的。
「另外,這件案子就不用再麻煩倪律師了,我已經讓其它人接手了。」
倪蔭揚眉,「所以說,我是為別人做嫁衣?」
「倪律師,話不能這麼說。」姚淑岩從容道:「我請你來是為還孟濤清白,現在,他已經沒事了,後續那些繁瑣的手續就交給其它人做就好。不管是為綠洲集團還是孟濤,這件事只能冷處理,我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這案子鬧得這麼大,不是孟濤藏起來就沒事的,他有他的責任需要面對。」
「哦?他需要面對什麼?柳萱萱死了固然可憐,可孟濤也是受害者,畢竟,他是準備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的,可結果呢?是她行為不檢,害人害己。」
倪蔭靜靜望著,手指樓上方向:「這番話,若是能讓孟濤好受點,那我沒意見。」
她知道姚淑岩不滿她私自帶孟濤去了柳家,可那是他該面對的,一味逃避只會讓心底的陰影擴散,畢竟,橫在那的是條人命。
姚淑岩沒說話,現今沒什麼比得上她的兒子。
倪蔭起身:「姚總,不打攏了。」
她要走,身後是姚淑岩的聲音:「交接的律師會和你聯繫的。」
深夜,倪蔭獨自坐在老牛的簡陋塑料棚里,一瓶啤酒,兩盤小炒。
老牛在對面抽煙,她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他呢?」老牛問。
倪蔭拿筷子的手擺了擺:「他是大忙人,國家棟樑,維護社會治安就靠他了。咱們人民群眾總得有點覺悟,不能沒事總打擾人家!」
老牛又抽口煙,抬頭看她:「工作不順心?」
倪蔭喝口啤酒,「談不上,只不過……感覺被人擺了一道。」
何止!
就像是好了前戲,結果被別人一桿進洞!穩贏的官司,說送人就送人了,她倪蔭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啊。
老牛沒說話,起身出去了。
不大一會,端著盤紅通通的東西進來,聞著都辣,他放到桌上,又坐對面繼續抽煙。
「謝啦!」
倪蔭也不客氣,夾起來就吃,辣得眼淚鼻涕直流,卻停不下來。
看著老牛,她不停吸氣,「這……這叫……以毒攻毒吧?」
老牛看看她,點頭。
這時,外面有聲音,釘釘咣咣的,接著,有人罵道:「死瘸子,出來!」
倪蔭一愣,抬頭看老牛。
他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扔地上,他站起來抬腳碾兩下,撩開帘子出去。直到這時,倪蔭才注意到,他的右腳有點跛。
一陣罵罵咧咧后,砰地一聲,外面的炒鍋好像被人一腳踢翻。
「你再不滾的話,老子就把你那條腿也廢了!」
倪蔭眯著眸,把剩下的啤酒一仰而盡,抓起瓶子往桌上一砸,拎著就出去了。
老牛手裡握了把斬骨刀,一言不發地站在棚子前。
對面,七八個人,拿著木棒和鐵棍,把這裡圍了起來。
倪蔭站在老牛身邊,冷冷盯著這幾人。另一手拿起手機,「想搗亂還是鬧事,儘管上好了,這裡都拍著呢,一個都別想跑!」
看她一身職業裝,不像是能夠出入這裡的人。可握著啤酒瓶站這的樣子,比他們看起來還像混子,一臉的不好惹。
有人朝她喊話:「小姐,這裡沒你事,不想傷著自己就趕緊離開。」
老牛看她一眼:「這事跟你沒關係。」
倪蔭挑起唇角,「我在這吃飯,你們幾個打擾我的興緻,你說跟我有沒有關係?」說著,又舉起手機,將對面每一個人的臉都拍個清楚。
「這些,會做為證據保留下來的,進局子吃官司一個都別想跑!我不管你們是收了誰的錢,現在就滾!」
對面有人喊:「你是幹什麼的?」
「律師,兼職警察家屬。」
老牛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笑意。
聽她這麼一說,那幾人面面相覷,瞪了倪蔭一眼,又對老牛撂了幾句狠話后還是離開了。
放下刀,老牛又把鍋撿起來,「這頓我請。」
倪蔭扔掉酒瓶,「那就再來兩個小炒。」
老牛看她:「你倒不客氣。」
沒多大一會,駱逸南來了。
倪蔭正在吃螺絲,抬頭看他愣了下:「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應該加班的嗎?」
駱逸南看到她好似鬆口氣,過去坐她對面,「剛才有人報案,說這裡有人持械鬥毆……」
倪蔭眨下眼睛,「你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沒好氣地掏出一片列印照片放桌上,倪蔭一看,是她和老牛,一個握斬骨刀,一個抓啤酒瓶……
她撲哧一笑:「這幫孫子還挺開竅的,我說拿手機拍他們,結果就有樣學樣給我們留了證。」
駱逸南揚眉:「所以,解釋呢?」
倪蔭收起笑,一臉嚴肅道:「我和牛老闆玩cosplay,他演惡霸,我演混混。」
駱逸南做了個深呼吸,扯出一絲笑容:「那很成功,我手底下那幫兔崽子,已經人手一張了。」
倪蔭一愣:「幹嘛用?」
他咬咬牙,「鎮宅。」
連老方都有一張……
倪蔭低頭喝酒,就當照片里的人不是她。
老牛又端著兩盤菜進來,給他拿了個空杯,然後坐在另一張桌上。
駱逸南問:「最近那幫人經常找你麻煩?」
「還不是為了這塊地。」老牛語氣很淡。
倪蔭問:「是開發商的人?」
老牛沒說話,駱逸南說:「下次再發生這種事,你打我電話。」
「打你電話有什麼用?這些地痞流氓,對付你們警察最有套路了,你們前腳走,他們後腳就能砸了老牛的店。」倪蔭豪氣地一拍胸脯,「找我!我來對付他們!」
老牛低頭,嘴角扯了扯。
駱逸南非常不給面子捏住她的臉頰,把她的頭轉到一邊,跟老牛說:「不過,你也該找家新店面了。」
老牛抽口煙,沉著聲音說:「我怕她回到后找不著我。」
倪蔭一怔,去看駱逸南,他沉默著,也沒再勸。
離開老牛的塑料棚,倪蔭才問:「老牛在等誰啊?」
「他老婆。」
「那他老婆去哪了?」
「老牛剛進去那會就帶著孩子離開了,有人說是跟別的男人跑了,可老牛不相信。出來后就繼續經營他的小吃部,他說她一定會回來的。很快,這片地被開發商看中,老牛不肯搬,一夜之間房子被推倒,他就默不作聲的又搭起了塑料棚,天天吃住都在這裡,直到現在。」
倪蔭默默聽著,最後說:「我們一定要幫他。」
他瞥她:「怎麼幫?像你剛才那樣,拿著瓶子往前沖?」
提起這事,他就來氣。
「非常時刻非常手段,雖然我並不推崇以暴制暴,但不可否認它的有效性。」
他搖頭:「真懷疑你是不是學法律出身的。」
倪蔭微笑:「法律教會了我正義,人生教會了我手段。」
他不跟她繼續掰扯這個問題,問:「你呢?有什麼事?」
她別開臉,「沒事。」
「因為你爸爸接手了孟濤的案子?」
「什麼?!」
倪蔭瞪起眼睛:「還真是他啊!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一聲不吭的就這麼拿走了,他也好意思!」
駱逸南伸手拔下她額前的發,「你跟他怎麼說都是父女,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該計較得多了!他和那個白莉還有倪雅琳是一家的,什麼時候管過我和倪倪的死活啊?憑什麼把一塊到手的肉轉眼送他嘴裡啊!他倪大律師的金字招牌就是這麼搶來的嗎?」
知道她心裡不痛快,尤其那人是倪得昌,駱逸南攬過她的肩,與她面對面:「你對自己有信心嗎?」
「當然!我的目標就是要砸了倪大律師那金光閃閃的招牌!」
「即便是放棄孟濤的案子,他對你也構不成任何威脅對不對?」
倪蔭眯起眼睛看他,「這套路可不怎麼樣。」
當她是三歲孩子往裡套啊?不高明!
他一笑,說:「相比之下,你更加關心的是孟濤,證明自己的機會還有很多。」
抿下紅唇,她說:「看在你說得還算有道理的份上,我就不跟他們計較了。」
他點頭:「嗯,有覺悟。還有,」他說:「老牛的事,你別插手。」
她笑了一聲:「放心,我不會真的以暴制暴,再說,我也打不過他們啊。」
他搖頭,對她並不信任,「做這種事,他們都很有經驗,還懂得規避法律,警察也很頭疼。更多時候是受害者被逼得先動了手,這就會很麻煩。而且,這裡不是我的管轄,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沒辦法第一時間趕過來。所以,聽我的,什麼也不要做。」
認真看看他,她扭頭往前走:「知道了。」
他不知道,能讓她這麼心悅誠服地應一聲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