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切還是美好
張大偉帶著倪蔭趕出酒店,張母的六十大壽,賓客如雲,很隆重。
看到倪蔭,張母很高興,老遠就迎了過去,接過她手裡的禮物時,也直怪她破費太多。牽著倪蔭的手帶到主桌,安排在張大偉旁邊的空位。
倪蔭覺得不太合適,張大偉則朝她一笑:「你不知道我媽把你當半個女兒看嗎?儘管坐在這兒,別有壓力。」
話雖這麼說,可倪蔭總覺得張家親戚不時朝她這邊看,面帶莫名笑容,讓人猜不透。
小張也來了,看到大哥和倪蔭,愣是擠在倪蔭另一側,「哥,倪姐,你倆走的時候怎麼也不叫我啊!害我打了好久的車才趕過來!」
張大偉微微一笑:「你的潛台詞是該買車了嗎?」
小張頓時激動得兩眼直泛光,「哥,你終於聽到我的心聲了!」
張母過來,瞪他一眼:「買什麼車!現在交通事故這麼多,我可不想你前腳走,後腳就從電視裡頭聽到你的消息。」
小張泄了氣,無奈道:「媽,怎麼可能!您不要有被迫害妄想症好不好?再說了,大哥和大姐都有車了,為什麼不給我買?」
「那能一樣嗎?他們做事習慣用腦,出門在外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小張不敢相信地指指自己:「我沒有腦子嗎?我沒有嗎?!」
一桌人鬨笑,答案顯而易見。
張母抬頭看到有客人來了,起身去迎接。
「單春,你可算來了,就等你呢!」
「呵呵,不好意思來晚了。」
「這位是……」
「我兒媳,蓁蓁。」
「原本這就是你的寶貝兒媳啊!哎呀,真是漂亮啊!唉,你啊,就比我有福氣得多了,我兩個兒子,沒一個爭氣的!」
倪蔭抬頭,視線內是另一道吃驚的目光。
余蓁沒想到她也在!
自從她和孫在望和解后,一家人待她都特別好,婆婆更是出門就帶著她,說是想她散散心。儘管不喜歡應酬交際的場合,可也不想怫了婆婆的面子,畢竟,「那件事」的把柄還在人家手裡握著呢。所以,她就來了。
倪蔭還在感嘆世界真是小,小張也發現了,驚奇道:「倪姐!那是余蓁嗎?她怎麼也來了?」
倪蔭垂下目光,回答的是張大偉:「旁邊那位單春單阿姨,是我媽的老同學。」
小張拿眼偷偷去看倪蔭的反應,有點怕她會在壽宴上發彪。
倪蔭端起酒杯搖晃兩下,尋思著這會要是潑過去,會不會上明天的報紙頭條?那媒體會怎麼寫?她與委託人的丈夫發生婚外情,以至於她在壽宴上與正妻發生衝突?
想想,划不來。
於是,她又放下杯子。
小張這時才悄悄鬆了口氣,順手抹掉額上冷汗。
「來來來,單春啊,你快過來坐。」
張阿姨親切地將單春和余蓁帶到這桌,恰好跟倪蔭坐了個對面。
余蓁冷冷盯著她,見倪蔭投來目光,又孤傲得調離視線。
「怎麼了?」張大偉在旁邊小聲問:「你跟她有不愉快?」
倪蔭緩緩道:「沒事。」
為個男人?管他是誰,說出來都丟人。這面子余蓁不要,她要。
席間,上了年紀的大媽大嬸免不了又談到孫子的話題。小張和張大偉無視母親哀怨的眼神,都低頭裝聽不見。
「單春,我記得在望年紀也不小了吧?」
單春看一眼旁邊兒媳,笑一聲:「隨他們高興吧,想什麼時候生就什麼時候生,我和老孫都沒意見。」
這話示好意味十足。
余蓁尷尬得扯扯唇角,低頭不說話。
壽宴結束,張母要和老同學去外面喝茶,單春體貼得問:「蓁蓁啊,你和我們一起去?」
「媽,我有點累了。」
「這樣啊,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余蓁站在門口,目送兩位老人家離去,回過頭,冷眼看著從裡面走出來的兩人。
她睨了睨張大偉,嘴角嘲諷上揚:「逸南不了解你的交友狀況吧?」
倪蔭皺眉,瞥她:「他知道你已婚了嗎?」
張大偉聽到駱逸南的名字,再看眼前的架式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微笑道:「孫太太,你是駱隊的……朋友?」
余蓁咬著唇,表情尷尬,又有幾分不甘。
她的身份,如此成了最大的禁忌,在倪蔭面前盡可以理直氣壯,因為她自然而然的將離不成婚的事實,都怪罪到她的頭上!可是在外人看來,她仍是孫太太,是孫家的媳婦。
余蓁瞪著倪蔭,更怨了。
倪蔭撲哧一笑,回頭看張大偉:「你先回律所吧。」
張大偉挑下眉,又看看余蓁,什麼也沒說,點頭離開了。
倪蔭看她:「有什麼話,一次性都說痛快吧,別再沒完沒了的了,咱們實在沒那麼熟。」
無法相信她此刻的洒脫,是刻意營造的自信,還是逸南給了她什麼承諾?
余蓁有點慌。
可很快,她鎮定下來,下巴微昂,「好。」
附近咖啡廳,過了午休時間,人不多。
倪蔭抬腿交疊,冷靜看她,「抱歉,我時間不多,宣誓部分可以略過了。」
「我把駱家對我做的一切都告訴逸南了。」
倪蔭聽著,沒表態。
「他很自責,也很心疼我。」
倪蔭依舊安靜,就像在面對尋常委託人。
「當年,我們是被迫分手的,他怨了我很久,也痛苦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能夠想象得到我對他的影響有多大,以至於,他後來和江芷芯在一起,都是抱著一種消極的態度。所以,我對這位江小姐,真的深感愧疚。至於你……倪律師,你在我們中間扮演的角色,就明顯不光彩得多。」
倪蔭喝著咖啡,有點苦,卻是她一貫喜歡的口味。
「我可以原諒你借工作之名欺騙我,但我不能原諒你在一切都被揭穿后,不惜利用逸南的責任心,理所當然地霸佔他!你這樣真的很無恥,你知道嗎?」
倪蔭勾起一側唇角,放下杯子,抬眸看她。
「就這些?」
余蓁習慣性伸手撫向頸間項鏈,表情十分嚴肅,「我決定離婚,然後,我會和逸南在一起。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也請你——倪律師,不要再枉作小人。」
倪蔭手機響起,她抱歉得拿起來,對面傳來低沉的聲音,「在做什麼?」
「跟前委託人敘舊呢。」
「看來,工作很閑。」
「是啊是啊,很閑,都閑到快要沒工作做了。」
對面的人突然說:「我有些存款。」
倪蔭愣下,倏爾笑了:「給我?」
「夠你花一段時間了。」
電話那端,隱約能聽到宋岩賤賤的聲音:「頭兒,又給我倪律師打電話呢……」
他低聲說了句什麼,又對著電話里的人說:「要開會了。」
「好,你忙。」
掛了電話,倪蔭這才想起坐在對面的余蓁,趕緊又歉意道:「不好意思,說到哪了?請繼續。」
余蓁頭微垂,緊緊握著手中的杯子。
「是……他打來的?」
「誰?」倪蔭才反應過來,然後「嗯」了一聲。
余蓁咬了咬后槽牙,站起身,說了句「你做什麼都沒用的」,轉身就離開了。
倪蔭無奈撫撫眉心,有點冤,明明什麼都沒做呢。
下午。
「駱隊,有人找。」
駱逸南剛從外頭進來,東子就抬頭說了一聲。
「誰?」他邊看手裡的資料邊進去。
「逸南……」
余蓁站起來,朝他微笑。
駱逸南怔了怔,才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找我有事?」
余蓁跟著他過去,「你晚上總是加班,找你不太方便,所以我就……」
她話還沒說完,老方進來,快步上前:「駱隊,吳寅那傢伙在潮人巷出現了!」
駱逸南二話不說,起身就走,走了幾步才想起來余蓁,回頭叮囑:「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說完,帶著宋岩和老方就趕去了潮人巷。
雖然理解他的工作,可余蓁還是覺得委屈,畢竟,她不再是他的唯一了,連工作都要排在她之前。
一連幾天,余蓁每天下午都來大隊找駱逸南。
時間久了,難免不讓人注意到,老方就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問:「駱隊,經常來找你的那個姑娘是誰啊?」
宋岩和東子全都伸長了耳朵。
駱逸南頭都沒抬一下,「一個朋友。」
老方「嗯」了聲,又說:「你這朋友可能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吧?不然也不會天天都過來,可不管怎麼說,咱們這也是執法的地方,她總來找你也不適合。再讓老謝知道了,還以為你是作風問題呢,回頭,你跟她說說吧。」
駱逸南點頭,「我會跟她說的。」
當天下午,余蓁果然又來了。
她提著水果進來,熱情地往每個人桌上放幾個,最後,來到駱逸南跟前。
「呶,都是你愛吃的。」
駱逸南在接電話,她就乖乖坐下來,帶著微笑望他。
他是她人生的名為幸福的那道分水嶺,潮水中等待的是他,灰燼中等待的也是他。終於,在她快要放棄時出現,在這樣不算恬靜的午後,坐在她對面,她靜靜地看著,還是一切美好。
掛了電話,駱逸南沉默一會,起身:「跟我出來聊會吧。」
「嗯。」她輕聲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