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橫禍

  「謝謝你給我打電話。」安夏說。


  她開著車從寂靜的街道上穿過，霓虹彩色的燈光在她臉上起伏明滅，就這樣也遮掩不住眼眶的微微發紅。


  姜錦嘟噥一句「謝什麼」，心裡卻還是慰藉的。


  「你，下班了嗎？」


  「啊，我剛從公司出來，現在正開車回……回……」安夏不知道該說回哪兒。


  其實姜錦心裡清楚——


  安夏說的回家，當然不是回她的公寓，她所謂的從家裡搬出來，不僅是離開安家，而且還從父母買的公寓里搬出來，直接住進了莫問家裡。


  這也是姜錦會勃然大怒的最大原因。


  安夏也知道姜錦的忌諱，才會結結巴巴，詞不達意。


  「行了，我知道你去哪兒。」姜錦徑直點破。


  安夏把想了一肚子的話也咽了回去。


  「所以你現在是在開車？」


  「啊……對！」


  「你打電話怎麼能開車！」關切就像是刻入本能，姜錦想也不想，第一時間就是為安夏考慮。


  安夏慌亂了一下，這才解釋：「沒事兒，我從公司出來，特意挑了一條比較偏僻的路，雖然繞得遠一些，但不用從城裡過，也避開了最擁擠的路段，這一路上都沒什麼車，很安全。」


  姜錦稍稍放心，卻也沒有徹底安心：「那也不能放鬆警惕，開車最忌諱分神！算了，我不跟說了，先掛了。」


  「等等！錦錦！你別掛，再跟我說說話！」


  安夏近乎哀求的聲音，讓姜錦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你想說什麼？」她放柔了語氣。


  安夏默了默，良久，才艱難道：「那天我說的話……」


  「我沒放在心上。」


  「不是！」安夏很快收斂好激動失控的情緒，道，「我是想說，有很多事情我都想告訴你，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姜錦不禁動容，暖黃燈光下的如畫眉眼似水柔和：「那你就把最想對人說的一句話，告訴我。」


  「我。」這些天壓在安夏心頭的那些堅硬外殼，盡數潰不成軍，「……好累啊，錦錦，我真的……好累。」


  一瞬間，安夏淚如雨下。


  姜錦聽了也很不是滋味，只得放軟了聲音，小聲的安慰她。


  書房外，顧寒傾站在推拉格子門前，欣慰地聽著姜錦與安夏打電話。


  看樣子，這二位是和好了？

  他緊繃的神色也不由得為之一松，姜錦最近的心不在焉，也讓他和阿元憂心忡忡，姜錦的情緒牽動著整個家庭的人心惶惶，如今總算撥開雲霧見光明，顧寒傾自是欣慰的，那些小情緒也就不值一提。


  他終於拿起震動不停的手機，放到耳邊。


  「三哥三哥！我……」


  「知道，九重會見。」


  「好嘞！」


  顧寒傾收起手機，悄無聲息地離開書房，離開前告知下人，說他去赴約，讓廚房別忘了姜錦晚上的那盞燕窩。


  姜錦還不知道顧寒傾走了，她跟安夏打了許久的電話，兩人細細碎碎聊了很多。


  到最後，兩人都聊開心了，都忘了安夏還在開車這回事兒。


  姜錦正好在跟安夏說她懷孕的趣事兒，就聽到安夏低呼一聲：

  「糟糕。」


  姜錦還懵懵的，不知道發生了，一個勁兒問怎麼了。


  安夏卻無暇顧及她，拚命地打方向盤，車尾一甩便打著旋兒沖了出去。


  「……怎麼……啊……啊！」


  嘟嘟嘟。


  姜錦只聽到最後隔著手機傳來的安夏尖叫聲，與巨大的輪胎摩擦聲。


  然後電話就掛了。


  姜錦騰地站起，渾身冰寒。


  「夏夏！安夏！」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姜錦，腦子一片空白。


  「怎麼辦？怎麼辦？」她焦急地不斷轉圈，咬著下唇給安夏打電話，卻一直沒人接通。


  姜錦的額頭、鼻尖都滲出豆大汗珠，瞳孔微微震動不安，停滯的大腦總算開始運轉。


  她終於回憶起，安夏最起初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說她剛從公司出來，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等等，開車？


  姜錦的腦海里迅速浮現出最糟糕的猜測——


  車禍。


  這個猜測就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姜錦心頭，險些將她給壓垮。


  不行，要找阿傾！

  姜錦轉身衝出書房，房子太大的壞處就在這個時候顯露出來，姜錦在客廳卧室走廊轉了一大圈，都沒能找到顧寒傾。


  直到來到廚房，她見到正在做事的下人，問了一句，才知道顧寒傾已經出門。


  她扶著額頭，冷汗津津。


  顧寒傾出門了，安夏現在情況不明，她該怎麼辦？

  「不對，我不能慌，要冷靜，分析，分析……」


  姜錦深知，她現在再心慌再著急，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必須鎮定下來，保持清醒的大腦來分析現在的情況。


  作為演員，調動情緒的能力是必要的。


  姜錦作為頂級演員，控制情緒的能力更是一流。


  不過是閉眼的幾秒鐘，姜錦的心緒就已經迅速進入安寧。


  就在這時，安夏的電話居然打了過來。


  姜錦僵著的那口氣頓時落了大半，她接通電話：「夏夏？你剛才是怎麼了？突然尖叫真是嚇死我了！」


  「錦……錦錦……」


  安夏氣若遊絲的聲音飄入姜錦耳里，嚇了她一大跳。


  「你怎麼了！」


  「我的車……跟一輛貨車撞在一起……貨車跑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能聽出來，安夏現在的情況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糟糕，連神智都開始不清醒。


  姜錦因為剛才的調整，此時並沒有方寸大亂，而是冷靜地問安夏：「你現在情況如何？能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受傷了嗎？可以從車裡出來嗎？」


  安夏那邊寂靜了好幾秒，才緩緩道：「……不知道，我現在很痛，動不了……」


  姜錦抿抿唇，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那你有沒有聞到汽油的味道？或者是車子有側翻嗎？」


  「……沒有。」


  「那現在你暫時還是安全的……夏夏，你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嗎？我現在立刻來找你。」


  「……不記得了，我好像開錯道了，這裡很偏僻，一個人都沒有，路燈都是壞的……」


  安夏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直到姜錦怎麼喊，也得不到任何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