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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自食苦果

  姜錦經過檢查,並沒有大礙,筆錄也做完了,倒是手術室里的安瑜還沒出來。聽急診的醫生,她的傷口並沒傷到要害,縫合一下即可。


  果然,在陸陸續續到了幾位安家人後,安瑜也從手術室推出轉移到普通病房,還是有警察看守的普通病房。


  安家某位怒了:「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把我們小瑜當犯人一樣看守起來?」


  另一位扯了他一把:「安靜點,現在小瑜能不能脫身都不好說,就暫時別計較這些了。」


  「對了,小瑜的情況如何?」


  「醫生說,腹部的刀傷沒有大礙,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她在從樓梯上摔下去的時候,左腿膝蓋粉碎性骨折,還要手術,大概……以後都不能跳舞了。」


  晚一步趕到的安尚妻子、安瑜母親,聽到最後這句話,腳下一軟,險些直接暈厥過去。


  「什麼?我的小瑜,以後都不能跳舞了?」她怔怔的眼眸中滿是空洞,想要嚎啕大哭,卻痛苦到眼淚都流不出來。


  那小瑜呢?如果她的小瑜知道這個消息,又會怎樣的痛苦?

  安母知道女兒對舞蹈的執念,若是得知這個消息,怕是會讓她生不如死吧。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是不是有人害了我的小瑜!」安母宛如幼崽受傷后發狂的母獸,憤怒地嘶吼著,用力拍著地面,絕不承認這是一場意外!

  安靜走廊上,安母的質問聲回蕩著,讓護士都忍不住上來提醒了。


  安母一把抓住護士:「你告訴我!我的小瑜到底是怎麼受傷的!」因為路上趕來得匆忙,她並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其他安家人紛紛湧上來勸她。


  「嫂子,事情還沒查清楚呢,你先鎮定一下。」


  「是啊,你抓著護士小姐追問也沒用啊。」


  「那誰能告訴我?」安母反問道。


  周圍人鴉雀無聲,倒是一個警察看不下去了,便忍不住想要站出來解釋兩句。


  沒等他開口,另一個聲音如凜冽東風裹挾著冰雪碴子,席捲了醫院的走廊,讓聽到的人都不由得哆嗦起來。


  好冷!


  安家人紛紛看去,就見冷若冰霜的顧寒傾凜冽攜勢而來,煌煌威壓讓他們頭皮發麻,喃喃著說不出話。


  「顧寒傾!」困獸般的母親是沒有理智可言的,安母差點兒撲到顧寒傾身上去,張牙舞爪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顧寒傾牽起嘴角,譏諷冷嗤一聲。


  「安夫人,身為兇手的母親,還能擺出受害者家屬的姿態,難怪你的女兒會落得如此下場,害人終害己。」


  安母不可置信反問:「你說什麼?什麼兇手?什麼害人終害己?顧寒傾你還是人嗎?我女兒為了你都快被安家除名了,你居然在這裡說風涼話?」


  「敬謝不敏。」顧寒傾不以為然。


  站在顧寒傾身後的姜錦都快笑出聲來了,被顧寒傾巍峨如山的身子擋在前面,姜錦在後根本感受不到劍拔弩張的氣氛,只覺得顧寒傾這番話桀驁得很,真不知道他少年時是否也是如此。


  桀驁少年顧寒傾?想想還有點意思呢!


  姜錦憋住的笑聲被安母注意到,銳利地朝她看去:「你是誰!」


  姜錦扯了扯身上披著的毛毯,從顧寒傾身後走出,收了笑容,面無表情的樣子倒也很有氣勢:「我是誰?險些被你女兒殺掉的人!」


  安母被這句話震驚得連連後退:「怎麼會?怎麼可能!我的小瑜不是這種人!她那麼乖!怎麼可能殺人!」


  當母親的永遠相信孩子是天真善良的,任何黑暗污濁的詞語都不能與之牽連,就像安母現在的樣子。如果她媽媽還在的話,也會這樣沒有底線地維護她吧。


  姜錦複雜地看了一眼安母,並沒有遷怒於他。


  不過是一個悲哀的母親。


  「到底是怎麼回事?」安母快要崩潰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從女兒被安家流放,到女兒逃離不知所蹤,再到現在意外住院,連喘息的時間都不給她,讓安母心力交瘁至極。


  這時候,醫生突然插話進來:


  「那個,病人醒了。」


  安瑜醒了?


  安母扭頭衝進病房,安家也跟了進去,顧寒傾和姜錦對視一眼,也緩緩踱步跟上,走進安瑜的病房。


  消瘦憔悴的安瑜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茫然獃滯的樣子,連靈魂都離開那具軀殼皮囊。


  恍若隔世……到現在,安瑜都沒想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她會從高高在上的安家大小姐,淪落到這個地步?還魔怔了似的,拿著刀要殺了姜錦?

  事後想想,連本人都覺得荒唐。


  後悔么?那倒不是。不過在魔鬼攥住靈魂之際,暴露出來的也可能是最原始根本的想法。只不過被理智覆蓋的大腦,控制她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而已。


  「小瑜!小瑜!」安母嗚一聲撲了上去,這會兒眼淚嘩啦啦就來了,恨不得替女兒哭出所有委屈,「小瑜啊,我的女兒,你要怎麼辦,你要怎麼辦?」


  她反覆問著,像是在問安瑜,也像是在問她。


  安瑜身體微顫:「……媽媽。」


  安母抱住女兒,為她護住所有目光,就是不能被面前這群人給傷害!


  病床上,安瑜看著顧寒傾與姜錦站在一起,兩人之間流動著溫馨的氣息,那脈脈溫情直接將旁人摒棄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耳邊安母恰好在問:「小瑜,你跟媽媽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媽媽,爸爸媽媽一定會給你做主的!」


  安瑜目光閃爍,嫉妒滋長,躲在安母的懷裡,指甲掐著掌心,惡念重新瘋長。


  她擠出幾滴眼淚,懊惱地低吼一聲,伏在被子上痛哭出聲:「媽媽!我也不知道啊!我真的是一時衝動!才會去找姜小姐說說話!我只是想告訴她我的痛苦,絕對沒有想過傷害她!」


  病房裡的警察不得不出聲提醒了一句:「這位安小姐,你可是帶刀挾持了姜小姐,這已經不是簡單談話的範疇了吧。」


  「我沒有!我是帶了刀,但我沒有想過傷害她!你看看姜小姐身上,哪有一點傷痕?反倒是我,因為姜小姐的狗突然衝出來,我被嚇到,才從樓梯上滾下來。難道我的受傷,姜小姐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當母親自然是最相信自己的孩子,安母毫無疑問是被安瑜這番話給動搖了。


  她握住安瑜的肩膀:「小瑜,你是因為狗衝出來才從樓梯上滾下來的?」


  安瑜不斷抽泣,肩膀跟著微微都懂。


  安母把女兒抱在懷裡,目光凌厲地看向顧寒傾姜錦:「顧三,你的女朋友毫髮無損,我的女兒不僅中了一刀,膝蓋骨也碎了,以後都不能跳舞,難道這也都是我女兒的錯嗎?」


  安瑜抓著安母衣服的手忽的一僵,她抬起頭:「媽……你說什麼?我,以後都,不能跳舞了?」


  她僵硬地抬起脖子,以為是她聽錯了。


  怎麼會呢?她怎麼可以不跳舞呢?跳舞對她而言是僅次於顧寒傾存在的熱愛之物!她怎麼能夠失去它!她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


  安母忘了這件事安瑜還不知道,懊惱地拍著女兒的肩膀:「小瑜,沒事的,就算不能跳舞也沒事,你還有爸爸媽媽呢。」


  「不!」安瑜一把推開安母,失控地抓著頭髮,「我不能跳舞了?我不能跳舞了?啊!」


  她放聲尖叫起來!

  「姜錦!都怪你!都是因為你!」她毫無疑問把矛頭對準了姜錦!


  如果不是她和她的狗!她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去!


  姜錦眉頭一皺,第一次見到到這個關頭還倒打一耙的人,都把她給氣笑了。


  「安小姐,說實話,我也沒奢望過你能跟我道歉。但潑髒水也不要太無理了,說我傷害你?麻煩講講證據,不要空口白牙說說而已。」


  安母摔在地上都沒了貴婦人形象,還能往姜錦飛眼刀子:「你說什麼?」


  安瑜也跟著抬起臉。


  姜錦語氣無奈:「安小姐,東國闕樓下……到處都是監控攝像頭啊!你拿刀想刺我的時候,還有一位保安親眼目的了!監控錄像、目擊證人,有了確鑿證據,你還想抵賴嗎?」


  真是的,隨手潑髒水也不是這麼玩兒的啊,她怎麼沒發現這位安瑜小姐原來傻得可愛?


  姜錦忽然低呼一聲,原來顧寒傾握著她肩膀的手猛然用力,對顧寒傾而言沒什麼的力道,對姜錦來說卻差點兒捏碎她的肩膀!一眼就朝著顧寒傾瞪去!

  顧寒傾抿唇不言,身上寒氣更重了。


  他一想到姜錦險些被安瑜的刀刺中,就忍不住心驚肉跳,平靜表面也難以維持。


  安瑜也傻眼了。


  她發現自己毫無辯駁的餘地,只有將憋屈和憤怒歇斯底里地發泄出來。她砸了可及之處的所有東西,連輸液架都因為她的動作而倒在地上,針頭飛出,手背上鮮血直流,安瑜卻跟感覺不到痛苦似的,只有抱著頭尖叫痛哭。


  她的樣子太恐怖,安家其他人都忍不住倒退,更不用說姜錦顧寒傾這兩個吃瓜群眾,直接退到病房最遠的地方。


  可憐一顆母親的心,安母到了這個時候也在試圖靠近安瑜,安撫她,哪怕被東西砸中額角,當即起了淤青也不在乎。比腦袋更痛的是她的心,看著女兒掙扎嘶吼,安母的心都快碎了。


  「小瑜,小瑜你不要慌,爸爸媽媽一定會幫你的!爺爺也會幫你的!」


  顧寒傾冷哼一聲。


  這是當著他的面,打算以權謀私掩蓋這件事?還有警察在場呢,是不是太囂張了些?


  顧寒傾還在考慮,要怎麼樣應對安家時,就聽到一個聲音飄來:

  「夠了,阿柔。」


  安尚來了,他抬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進病房,然後失望至極地看著安瑜。


  早知道,該派人盯著她,否則也不會出這攤子醜事!

  他給予厚望、從小疼愛到大的女兒,居然拿著刀去挾持了無辜之人!


  連妻子也分不清態勢,到了這個時候還想幫女兒掩蓋罪行,而不是下跪贖罪!

  身為一位父親,看到女兒的模樣,安尚不可能完全平靜。


  但他卻故作冷硬對安瑜開口道:「警察那邊,安家不會幫你,你爺爺也說了,你既然做了事,就要付出代價,不管是判刑還是坐牢,我們都不會插手。」


  他說完,又看向病房一角的顧寒傾,以無奈口吻道:「顧三,這樣的結果,你和姜小姐能否接受?」


  顧寒傾很滿意,只要安家不插手,他自有辦法讓安瑜承受她該得的懲罰。


  「法律會給予正義。」


  說完,他緊緊握住姜錦的手,低頭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容。姜錦也抬頭沖他笑了一下,感受著顧寒傾掌心的溫度,連心裡也無比溫暖。


  「走吧。」


  「好。」


  顧寒傾和姜錦暫時離開了。


  安尚吐了口氣,做錯事的是安瑜,卻千萬不能影響安家與顧家之間的友誼!


  安母愣了一會兒,才撲到安尚身上,拳頭砸在他身上。


  「你一個父親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麼可以讓我們的女兒去坐牢?怎麼可以?啊——」她也無力哭喊起來,最後撲在丈夫懷裡,心灰意冷。


  安尚安撫著妻子,讓安家的人也先離開,病房空出來后,早就準備好的醫生衝出來撲住安瑜,給她注射鎮定劑。


  安尚扶著妻子來到警察面前,擺脫二位,然後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


  心臟,不知不覺已經蒼老到千瘡百孔。


  ……


  姜錦是在醫院門口遇上安夏的。


  她聞訊趕來,下車就看見走出來的姜錦,幾步衝上去,連姜錦身旁的顧寒傾都顧不得了。


  「姜小錦!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姜錦搖頭,笑著扶住安夏:「我沒事兒,你看,這不好好的嗎?」


  安夏慶幸舒了口氣,彆扭了一下,才問起安瑜的情況。


  姜錦把知道的都說了。


  安夏聽到說安瑜不能跳舞了,也有一種無從訴說的悲涼。她雖然跟這位堂姐不對盤,卻也不想看到她落到這個下場。


  但是,沒有人能幫安瑜,這都是她自己親手種下的苦果。


  「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安夏嘆著氣,情緒低落,「我爺爺聽到這個消息,又病倒了,現在正在家裡休養,恐怕好幾個月都下不了床了。他知道我跟你關係好,托我跟你說聲對不起,是他沒有管束好孫女,才會出現這種事情。」


  安夏說著說著,眼淚都出來了。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才好……」


  姜錦趕緊拍拍安夏的肩膀,安慰她:「別哭了,我知道這件事情是安瑜的錯,跟你和你爺爺都沒有關係,你也告訴他老人家,不要放在心上,好好休養。」


  安夏嘴巴一癟就想要抱住姜錦,表示一下她的感動之情。


  一道冰寒冷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凍得安夏一個哆嗦。


  她顫巍巍抬起眼,才發現自己竟然忽略了姜錦身邊那位大神。


  打個寒顫,喃喃問候了一句。


  顧寒傾半擁著姜錦,朝著安夏頷首:「你先進去吧,錦錦要早點回家休息。」


  「是是是,你們慢走慢走。」安夏很有眼力見地退開兩步。


  姜錦也只好跟安夏揮揮手,給了她回頭打電話的手勢,才被顧寒傾抱上了旁邊的黑色越野車。


  大庭廣眾之下跟顧寒傾這麼親密,還被他親手抱上來,姜錦非常不適應。


  「我能自己上來的!」她抗議道,臉蛋兒紅撲撲的。


  顧寒傾揉了揉她的頭髮:「阿元聽到消息也急壞了,還在家裡等著呢。」


  姜錦一下子啞言,只想早點趕回去。


  車子開至半路,姜錦猛地想起她的狗兒子:「對了!饅頭呢?」


  「我已經派人去接它了,大概比我們還先到家。」


  「哦。」


  姜錦疲倦地打了個呵欠,靠在顧寒傾肩上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間,姜錦發現她已經到了家門口,顧寒傾正騰出一隻手來開門。


  騰出一隻手?


  姜錦這才發現,她是被顧寒傾公主抱在懷裡的,大概從地下車庫到家門口,也是這樣被一路抱上來的。


  姜錦剛動了動身子,家裡大門就滴滴滴地打開,聽到動靜的阿元和饅頭齊齊撲了過來。


  「錦錦!」


  「汪汪!」


  姜錦趕緊拍拍顧寒傾肩膀讓他把她放下,剛在地上站定,阿元就撲了過來,饅頭也把毛茸茸的腦袋湊到她腿邊蹭啊蹭的,一娃一狗依戀盡顯。


  姜錦笑意盈盈地帶著他們進屋,安慰都快哭了的阿元,說她沒事。


  阿元拽著姜錦衣袖,詳細地追問事情經過。


  姜錦有些頭疼,本意不想讓這種事情讓阿元了解太多。但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最後想了半天,把事情美化一下,說成是她跟安瑜鬥智斗勇,中間還有饅頭的大展身手,聽得阿元嚮往不已,恨不得也能在場化身小幫手勇斗惡女!

  顧寒傾端著一杯溫水過來,眼裡盛著笑意。


  好在總歸是相安無事,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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