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零章 真愛
承業帝最近有點失眠,這晚他又處理摺子到了半夜三更,才披著衣服進了寢室,進去了他也不急著上床,把守夜的宮人攆出去,就坐在皇后大床的腳踏上,白色的襪子一隻踩在腳踏上,一隻在地上,左手撐著下巴,舉頭看著窗戶紙透進來的那一點點月光,嘆口氣,憂愁啊,愁的鬍子都不長長了,再嘆口氣,可憐啊,可憐的都要瘦成黃花菜了,再連著嘆兩口氣。
皇后忍無可忍地掀了被子坐在床邊,抬腳就是一腳,踹的承業帝晃了一下,回頭瞪著眼敢怒不敢言。
「大半夜的你又鬧什麼,不是你自個把二寶跟丞相放出去的?現在摺子看不完怪的了誰,好歹這個點你還能回來睡幾個時辰,太師那邊都三天沒出宮門了。」皇后披散著頭髮,再凶也多了絲柔和,「趕緊睡吧,明兒天不亮還得上朝,你說說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把靳尚書放出去了,元帥有沒有跟你透過那是個邪性,狀況百出,沒個能壓制他的跟著,能翻天的?當初在軍營,先有元帥,後有二寶,到了朝堂是你鎮著,這會兒他就是不計後果真給不要命打到赫野去了,你也就只能準備給你收屍了。」
皇后說著說著也有點難過:「他腌的鴨蛋其實是真不錯的,二寶可喜歡吃了,臨走還給帶了好些個。」
承業帝抓抓自己也不過才一小撮的鬍子,有點泄氣地說:「罷了罷了,明兒再給他調個十萬人,就是大轅不年不節的派了人過來,也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孤瞅著,那五女婿一派要干不過大轅皇帝了。」
「當然干不過,大轅太子一派就剩咱們五公主生的一根獨苗苗,就這還在咱們大賀待著呢,他們直的起腰才怪。」皇后揮揮手,「安王立不起來,五公主還是在大賀自在,你也別愁了,難不成大轅還敢跟大賀杠起來?」
承業帝爬上床,臉埋在皇后枕過的枕頭裡,瓮聲瓮氣地說:「這不孤就覺得有這苗頭么,西羅起來了,這天下勢必要重新洗牌的,誰不想,趁亂多咬一塊肉呢,大賀這幾年隱隱壓了他們一頭,可都憋著呢。」
皇后眼皮一跳:「那你還有膽子把丞相放出去?」看人趴那不動,身子僵硬,心裡頭疼了一下,抬手慢慢給人捏著肩背。
承業帝也是真累,被伺候著舒服得直想睡覺,迷迷糊糊地說:「你不知道,一旦天下全都亂起來,就不是三五年的事了,孤有生之年都不定能看到天下安定,孤怕啊,怕白遇到時候忙起來,真要打一輩子光棍。」
皇后想笑:「你就這麼為他恨娶?直接下旨不就得了?」
承業帝聽了只哼哼:「他不搭理孤,孤不喜歡他,但更不喜歡欠他,孤時常覺得,他的七情六慾天生殘缺,他之前那個夫人,那麼多年都沒能分走他對國事的注意力,你不知道啊,自從上次內亂之後,他行事就多了狠辣,孤害怕往後,他更加無所顧忌,一心為著大賀,犯了天怒,把福氣都折騰沒了,孤還記著那年,他中狀元,才驚御前,丰神俊朗,光明磊落,先皇問他日後為官如何,他說民為先,社稷次之,君王再次,他自己最次,哼哼,他本來就最次,幾十年了,他一直凡事留一線的,孤年少氣盛時,他總是壓著孤,孤問他為何,他說,積福,為大賀積福,也為家人積福。」
承業帝轉個身,可大爺地把腿放到皇後面前讓給捶一捶,皇后沒拒絕,可把他美得,閉著眼笑:「他可是大賀的丞相,除了孤,那是大賀最大的臉面,怎麼能沒福氣,孤得讓他有家人,有顧忌,孤還沒黑化成昏君呢,他就得一直是那個風華絕代的大賀丞相,哼哼,不能丟臉。」
皇后磨牙,這一刻,她覺得,其實丞相才是承業帝的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