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零章 國師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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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台上,萌萌四叉八仰地攤在霍水腿上睡得打小呼呼,一如既往地嚴肅,夢裡她看到她蠢娘又扒拉了她美人爹所有的私房石頭,只給她留了指甲蓋大的一塊貓眼石。
赫連莫也趴在一邊席子上睡著,因為背上的傷比較重,處理過了還是火辣辣疼,所以他睡得不那麼安穩。
霍水聽到一嘗上樓的輕微腳步聲,睜開琉璃色的眼。
「大人,話已經送過去了。那些人,也都處理好了。」一嘗恭恭敬敬地說。
霍水垂頭看看自己原本系在腰間的玉珏,已經在萌萌手心裡變成了齏粉,抬頭微微點了下頭:「遣人看著,不許他們再近王城一步。」
「是,大人。」一嘗頭一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恭敬退下了,臨走又看了一眼萌萌,想起來那些被下令啞掉的人,心頭有點發涼。
今日在場目睹少司命呼風喚雨的人,除去新舊神職,其他人全部被下令除去記憶並廢掉了聲音,如有反抗者,即刻格殺。
這是霍水當了十年國師以來,下的第一個兇殺令。
原本大家都猜測或許這一任國師終身不會下兇殺令。
一嘗也不知道國師大人為了這麼個養不熟的少司命,違背他自己那顆可能他自己並不覺得良善的心,放走日漸雄起的西羅皇帝,到底值不值。
是的,其實那群人每次的藏身之處,國師大人只要掐掐手指就能算到,不過不管是皇室的旁敲側擊,還是城內外關於烏喜與西羅要大戰到不死不休的言論越來越多,國師大人始終沒明確說過一次那群西羅外來人是誰,逃跑后又藏在哪,甚至還若有若無地幫著掩護,最讓人意外的,國師近來竟然能容忍那個,一直飄來飄去毫無神職威嚴的雪祭司落腳在青台上了。
就在剛剛,弄啞了那麼一大批人後,國師大人還讓他親自出城一趟,找到那個不起眼的,不留心只當一株普通豬籠草的地方,拔了草,對著地面就跟個神經病自言自語似的把話帶到:「我們國師說了,少司命很好,性子很好命很好,但西羅王你之命就不那麼好了,你已經逆天改命過一次,雖說只是將原本被人擅動的命途改回,但總歸與天道有所違,你費盡心思扭回的命途,於我們大人而言,不過是動動手就可毀去的事,我們大人為你算過,若你執意將少司命帶走,十年為期,烏喜與西羅結局只有不死不休,天下會為這場戰爭處處燃起烽火,而你將會為這場戰爭熬盡心血,妻離子散,禍及親朋,落一個沙場馬革裹屍下場,相反,留下少司命,烏喜即刻退兵,十年內勿與西羅戰,勿與西羅對戰國家結盟,亦會護少司命周全,哪怕烏喜將亡,也必會在亡國前一日將少司命送還於你,還會將西羅王后被人擅動過的命途改回原位,日後你也無需擔憂那處祈福塔出問題,只一條,你十年內不得再入烏喜王城一步。」
一嘗清楚記得自己說完這番話,面前那塊地皮起起伏伏好多下,最後愣是沒破,其實不想承認,他還是有點怕那塊地皮破開,然後自己被人打一頓的。
不過想到這也是國師頭一次表明日後會插足烏喜政治,一嘗腰又挺直了,特么以後一嘗大總管管的可不止國師所了,絕不能慫。
在此之前,無論普通民眾,還是烏喜高層,都是覺得這一任國師是不會管國家政事的。
不過這會兒一嘗生平頭一次好想摟著他家大人大腿,嚎啕大哭一場,問一句,大人,你到底圖什麼?就這麼個如今逆天到的少司命,在指望她頂事前,您到底知不知道要給她擋去多少災禍,就是她親爹,中原那麼大地盤都給佔了快三分之一的西羅王,都不敢泄露少司命一絲一毫的超能力,咱們烏喜能護得住么,大人,咱們清凈的日子你就真的不留戀么?就是小人我,我還想活久一點啊。
霍水若有所感地抬頭看了一眼腳步慢成烏龜,目光灼灼盯著萌萌的一嘗,一嘗立馬低頭麻溜地下樓去了。
霍水收回目光,轉頭看彷彿布在自己身邊的藍色天幕,那顆原本有些暗淡的帝王星開始上升,光芒越來越盛,不一會兒刺的人眼都不得不眯一點,如果不是一開始就觀察這顆星的人,根本不能發現其實還有一顆小點的星星一直緊跟隨這顆星一路上升,儘管此刻光芒被這顆星全部掩蓋,卻也是實打實的帝王星。
霍水看了會兒,撿了旁邊一塊毯子蓋在萌萌肚皮上,看著萌萌肉嘟嘟臉上神情崩得跟被人搶了寶貝似的,忍不住伸出手,手指點了點萌萌的額頭:「本座圖的,也不過是活的久一點罷了。」
隨即蹙眉,轉頭,果然,那個除了記得萌萌再記不得旁人後,就一直仇視所有人的萌萌的傻哥哥,睡著了還是在仇視一切,不知道夢到了什麼,一口咬在他盤著的小腿上,天知道那牙怎麼長的,隔著兩層褲子還能讓他感覺到疼,這牙口堪比狼狗。
霍水下意識抬手要把赫連莫掃到一邊去,手抬到半空,眼神掃到赫連莫眉心裡那顆新長出來還挺淡痣,突然神色莫名,頓了頓,手輕輕落了下來,只把他的牙拿開自己的腿就隨他去了。
「看在少司命份上。」國師大人語氣縹緲得比青煙還散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