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夢境中的回憶

  夢，又在繼續延續著……


  在夢中，似乎「他」常常會蹲在地上，用著警惕的眼神去看著四周，就算很多時候，他只是一動不動的蹲著，依舊會有很多讓他厭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些目光，有譏諷、有討厭、有嘲弄、有嫌棄……有些小孩，喜歡朝著他的身上丟石頭，丟樹枝，還嚷嚷著什麼叫花子之類的。


  可是「他」卻根本懶得理會，這些疼痛，比起之前所遭受的種種，太輕太輕了，根本就沒必要在意。


  每天餓了， 「他」就去撿那些他看到的能吃的東西，渴了，就去喝河裡的水……他什麼時候會死呢？好像活著，也並沒有什麼意義，就算逃出來，也不過只是少受一點折磨而已。


  活著，還真是無聊呢……那是那時候，「他」的腦海中最多的感觸。


  突然，有聲音響起在他的耳邊，「你還記得我嗎？上次你突然逃走了，我追都追不上你，後來我媽咪帶著我回去了，今天媽咪還要來這裡拍攝，我就又跟著過來了，還好，你也還在這裡。」


  清脆甜美的聲音，令得他抬起了頭，而那張清秀怡人的臉龐，印入了他的眼帘。


  是上一次的那個女孩。


  「我們一起玩好不好？」她學著他的樣子，蹲在了他的身邊。


  他並不喜歡有人這樣的靠近著他，會給他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於是，他挪動著身子，避開著她。


  可是她也挪動身子，又湊到了他的身邊。


  就這樣，一個挪，一個繼續湊，幾次下來，他不解的看著她，很多人都說他身上的味道很難聞，又臟又臭的，那些人唯恐避之不及，從來不會靠近他。


  就算有些小孩靠近他，也只是為了朝他丟東西，想要看看他會不會有什麼別的反應。


  可是她為什麼要堅持這樣的靠近他呢？

  「我們一起玩怎麼樣？」她開口問道，就好像是今天非要和他一起玩似的。


  他疑惑地看著她，似乎有些不明白。


  她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如果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那我們就在這裡玩好了，我不帶你去找我媽咪，也不帶你去醫院。」


  她明顯是吸取了上次的經驗教訓，上一次，她就是要帶他去找媽咪，好送他去醫院，所以他才會跑掉的。


  他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僵硬的點了點頭。


  她頓時笑了起來，咧著嘴，露出了好看的白牙齒，笑起來的眼睛，就和彎彎的月牙似的，讓他一時之間，有點移不開目光。


  「那你想玩什麼？」她問著他。


  他沒有吭聲，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要玩什麼。


  頓時，兩人之間，變得沉默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突然，她眼睛一亮，對著他道，「你等等啊！」


  正在他疑惑的時候，就看到她站起身，朝著遠處跑了過去，這裡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一個人，對他來說，是再過習以為常的事情了。他繼續蹲著，只是眼睛，卻會忍不住的瞄一下她離開的方向。


  心中，就好像隱隱的有著失落，又好像隱隱的有著期盼。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他只是想著，她說讓他等等，那麼她……還會出現嗎？


  還會再來找他玩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眼睛突然瞄到了一個身影，正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是她！


  這一刻，他沒由來的，有著一種安定的感覺。


  她的手中還拎著一個袋子，當她氣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後，把手中的袋子一倒，袋子里倒出了不少的東西，有玩具的小廚房，小桌子，小凳子，還有許多小人兒。


  「要不我們來扮家家酒吧，我當媽咪，你當爹地，這些是我們的孩子！」她笑嘻嘻地道，這是之前她整理自己小時候的玩具，整理出來的，因為知道媽咪今天會再來這裡拍攝，所以她就把小時候的玩具也放在了媽咪的車子上了，想著如果真的遇到了他，可以和他一起玩。


  因為他雖然看起來年紀比她大一些，但是卻老是蹲著，還一動不動的，她回去有和媽咪說他的情況，媽咪說，這樣的人，有可能是智力不健全，所以行事會和年齡不符，有時候年紀增長了，但是智力、性格、行為模式，卻可能還處於孩童時期。


  她對媽咪說的這些話，似懂非懂，不過她覺得，也許他會喜歡小孩子的玩具吧，所以才把這些玩具帶了過來。


  只是剛才她來這裡找他的時候，玩具落在了車上，所以她又跑回到了車子上，把玩具拿了下來。


  他看著這些對他而言陌生的玩具，聽著她說要怎麼玩，怎麼玩。


  當他的手拿起著其中一個玩具的胡蘿蔔時，他手指上黑黑的印子，印在了胡蘿蔔上。


  他的手很臟，她拿來的這些玩具，也都被他弄得臟髒的。


  她眉頭皺了皺，然後拉過了他的手，說了句，「好臟啊。」只是她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露出別人那種嫌惡的表情，反而是拉著他起來，然後走到了附近的一條小溪邊，抓著他的手幫他洗手。


  「手要乾乾淨淨的才好，不然很容易生病，要知道，我們平時吃東西什麼的，很多都是用手拿的，病從口入，如果手不洗乾淨的話，那麼就容易把細菌吃進肚子里。」她一邊給他洗著，一邊說道。


  然後，她突然停住了口，直愣愣的看著他的手心。


  他的手心中，有乾癟的水泡，有被電擊弄得焦黑的痕迹，手心中有部分的皮肉已經翻起，原本手心一片臟黑的時候，不太容易被發現，而現在洗乾淨了，自然也就看出來了。


  「你的手這是……怎麼了？」她有些被嚇住了，至少對於她來說，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糟糕」的手心。


  他悶不吭聲，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她又道，「你真的不願意我帶你去看醫生嗎？我可以自己帶你去醫院的，不告訴我媽咪也可以。」


  可是，他的眼神卻是抗拒的，他拒絕著人多的地方。她從他的眼中，輕易的看出了這一點。


  於是她咬了咬唇，問著他，「你不痛嗎？」


  他搖搖頭，他根本不覺得痛，那時候的痛，已經痛過了，而現在，根本沒什麼痛的。


  她和他一起玩著家家酒，只是在玩的過程中，她沉默了許多，經常會看著他的手。


  在她要回去的時候，她對著他說，「我叫曉曉，顧曉曉，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他沉默著，沒有吭聲，他沒有對她說，他叫什麼。


  ……


  然後，他又只剩下了一個人，蹲著，在廢倉庫里睡覺。他突然有些在想，到底什麼時候，他才可以再見到她呢，才可以再和她一起玩呢？

  他並不討厭和她一起玩，因為她不會嫌棄他，因為她會對他露出很好看的笑容，因為她會問他痛不痛。


  他以為，又要過上好幾天才能見到她，又或者不會再見到她了。


  可事實上，在第二天，他又見到她了，她背了一個小書包，滿頭大汗的朝著他跑了過來，然後在看到他后，從包里倒出了好多藥膏，「挪，這些都是我買來的，你不想去醫院，我就去藥房買了這些，我有把你手心的樣子形容過，藥房的阿姨說這幾種藥膏治療外傷都比較好，我不知道哪種更好，就全買了。」


  她說著，又從包里翻出了男生的衣服、褲子。「這些是我爹地的衣服褲子，我也不知道你要穿多少大小的，要不你先穿著？你身上的衣服……太髒了，還是換一下吧，還有，你還要洗澡洗頭啦，老是臟髒的也不好啦！」


  然後，她又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拉著他，朝著附近的小旅館走去，這一帶附近，倒是有不少當地的農民，把自建房搞成小旅館的。


  他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於是想要掙脫開她的手。


  她像是明白他的意思，於是趕緊道，「不會帶你去人多的地方的，肯定人很少，我保證！你要是怕別人會欺負你的話，那麼放心啦，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她的一句會保護他，莫名的讓他停下了掙扎的動作，心口處，隱隱像是有什麼在流動似的。


  他沙啞的張口道，「你……真的會保護我？」他的聲音，難聽的厲害，太久的少說話，還有喉嚨處曾經受過的傷，讓他就連發音，都有些生澀。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像是震驚於他會突然說話，隨即，她很認真的點了一下頭，「當然了！」


  於是，再接著，她牽著他往前走著，而他，乖乖的跟著她走。


  她帶著他進了一個小旅館，對老闆說要一間房。


  老闆一臉的不耐煩，「去去去，小孩子要什麼房間！還有，別把這樣髒的人帶進來，真是晦氣！」


  她直接拿出了一個粉色的皮甲，從裡面掏出了好幾張一百元面額的錢，很認真地道，「我要一間房間，要是你不肯給的話，那我再去別家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