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愚蠢的人類
皮沃向招手德恩示意了一下，自己脫下了備用的魔紋手套。德恩看到皮沃的示意后，立即明白了意思，急忙褪下了戴在自己手上的「霜語」，然後朝德恩扔了過去。
皮沃看都沒有看，而是直接大步朝「尺」走去，在空中拋出的「霜語」，像是被吸鐵石吸附了一樣，改變了拋物軌跡，直接飛向了皮沃的雙手。皮沃晃晃腦袋，雙手微微半舉，「霜語」便自己開合戴在皮沃的手掌上。
「你身為磐石泰坦孕育而生的『泰坦之心』，保護泰坦自然無可厚非。但是你挖出歷代古瞳老闆的雙眼，毀掉他們的生活，用你的意志去操控他們的人生。接觸勞爾之後，便想利用泰坦之眼去達成你的目的！你製造這個空間，化身成石柱躲在其中，看著勞爾和我們浴血廝殺、等到雙方精疲力竭再出來坐享收穫。如若不是我有所察覺，在擊碎皮沃的身體后，製造了一個冰體分身，然後再化身成勞爾身體被震碎的冰晶。那麼現在自然如你所願，不但控制了秋恩公主，而且還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剷除勞爾和我。你這種行徑，也稱得上是為了泰坦么！難道泰坦養育你，就是讓你去毀滅這些古蘭特的生靈么！」皮沃從背後取出兩把單管短槍，瞄著「尺」說道。
「哈哈哈！」尺聽著皮沃的話，不禁抽搐著仰天大笑起來。
「事到如今……瞞不住了……」尺一改之前亢奮的神情，臉忽然冷漠下來，雙眼上的本體開始不斷閃爍著灰藍色光芒。老闆的肉體就像失去了平衡一下，隨著灰藍色光芒的閃爍，不自主地東倒西歪，一個半透明的靈魂隱隱地從老闆的肉體上飄蕩而出。
那靈魂眼神空洞，雖然看上去疲憊不堪痛苦難耐，可是卻沒有絲毫掙扎反抗的跡象，怎麼看都像是已經麻木不仁淪為機器的殭屍一般。
秋恩看著這具飄蕩而出的靈魂，感到前所未有的觸目驚心。身為神眷皇室成員，很小便掌握了決定生死的魂燼餘輝，雖然秋恩今年也不過二十來歲，但是她處決過得人也不在少數。其中被魂燼餘輝直接斬滅的人也不在少數，那些個靈魂有著各種各樣的姿態和神情，要麼憤怒要麼平淡要麼恐懼，但是從沒有像老闆的這具靈魂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情緒。
靈魂和肉體不同，它雖然平時並不顯露，但是它卻一直可以產生生靈最核心的情緒。也正因為這樣，在長河谷的源頭、英靈殿的周圍，才會一直聚集著許多憤憤不平的靈魂，即便他們被各種各樣的人擊殺，即便他們生前受了何種冤屈和折磨，他們的靈魂都會繼續保持著生前的渴望。
但是老闆的靈魂，雖然剛剛離開身體，可是卻似乎早就遊離在身體之外，這具肉身倒像是他情緒的核心源頭。
「哈哈哈……這具可憐的靈魂在這具凡人的肉體里，終於已經厭煩了么？」老闆的肉身已經完全癱倒，眼睛里黑漆漆的一片，不時地還滲出一些黑紫色的液體。「尺」的本體從兩顆灰藍色的眼球迅速擴張變形，沒一會的功夫，儼然形成了一個高大堅實的岩石巨人。
「你們真的以為泰坦造了你們，就是為了讓你們幸福美好的在古蘭特生活下去的么！真是愚蠢啊！古蘭特屬於泰坦！你們只不過是泰坦圈養的一群低等生物！什麼了不起的皇室血統？什麼被泰坦賜福的人類？人類的出現和走向強大，都是因為泰坦需要創造一個管理這群低等生物的領袖而已！你們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尺咆哮著，揮動巨大的石像手臂，直接朝皮沃掄過去。
皮沃手中微微顫抖，數道幽藍色的能量從槍口中噴出，這些幽藍色的能量擊中尺的石像手臂后，並沒有立即凍結，只是擦上一層冰霜，然後便被尺的晃動輕易抖落。
皮沃眼見就要被尺擊中，身體向左一傾，俯下身對準尺的腳踝部分瘋狂射擊，雖然這些冰霜能量對尺並沒有什麼本質影響，但是突如其來的襲擊也讓尺稍稍失去了一些平衡，本應直接將皮沃的腦袋削去的手臂，被這一下顫抖給錯了過去。皮沃見狀當即翻滾開來，呼喊德恩一起，對準尺已經拍在地板上還未再度舉起的手臂，瘋狂打出冰霜能量。
本應順著手臂的慣性而恢復平衡的尺，卻因為手臂被皮沃和德恩的冰霜能量不斷凍結著手臂而再度傾斜，已經失去一部分重力的他，這次倒是徹徹底底地摔倒下來。
雖然皮沃和德恩的冰霜能量不斷朝尺的手臂輸送著，可是卻一直沒能真的凍結成功，只能暫時地讓尺難以抬起手臂。被壓制的尺憤怒地甩出另一隻手臂，重重地朝皮沃揮去，但就在他正想落下的時候，卻看見秋恩踏著自己被壓制在地的手臂，已經一路奔了上來。
秋恩從腰間甩出另一把短小的劍刃，銀白色的劍刃上不斷湧出一股溫暖的金光，這股金光緊緊地連接著秋恩的身體，像一道繩索一樣系在秋恩的身上。
尺猛然抬手，想去抓住竄到自己身上來的秋恩，可是在空中揮舞的手卻撲了空，只見秋恩蹭地一下躍起，拔出長劍，對準了尺的灰藍色眼睛，一道金黃色的輝光登時劃過。尺憤怒地搖動身體，伸手去抓在空中的秋恩，可是手剛一閉合，秋恩的身體便化成了無數的光點，沿著之前系在秋恩身上的金色繩索縮回那把銀白色匕首的位置，待那光點再度匯聚之後，秋恩輕盈地拔起匕首，一躍而下。隨著尺瘋狂地晃動，德恩和皮沃對於他手臂的壓制也沒了效果，二人各自躲避翻滾，朝秋恩的方向匯合。
那道對準尺的灰藍色眼球劃出的輝光，在接觸之後立即引起一陣巨大的爆炸。漫天揚起了灰藍色的塵埃，剛剛還在拚命晃蕩擺動的尺，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動力，「轟」地一聲分崩離析，散落了一地的小石塊。
秋恩揮了揮眼前的煙霧，執著劍試探性地向前走兩步，當她看到滿地的碎石和沙土后，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呼……想不到這看似堅不可破的軀幹，卻也有如此脆弱的弱點。」
「秋恩小心！」德恩急切地喊著，突如其來的發聲讓他本就不是很有力的呼喊直接破了音。
秋恩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突然覺得腰間一緊，這些彌散在空氣中的灰塵竟迅速凝聚，形成一隻岩石大手將秋恩緊緊握住。堅硬的觸感和冰冷的溫度，讓已經沒有力氣的秋恩瞬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原本還緊握在手中的長劍，被這大手直接碾壓成廢銅爛鐵，如果不是秋恩的鎧甲被加持了魔法和聖光的力量，恐怕此時秋恩已經是一灘肉泥了。
「愚蠢的凡人！你們真的以為，對我的核心進行打擊就可以直接摧毀我么？你們那些古怪故事看多了吧！」散布整個古老殿堂的灰塵一瞬間都迅速回收凝聚，一個岩石形成的巨人再度出現。
「放開秋恩！」一直沉著冷靜的德恩，看見秋恩被握的快要窒息后，不知從哪裡引上來的一股熱血，竟然一反常態，紅著眼睛從皮沃腰間抽出兩把單管短槍，瘋狂地匯聚魔力朝束縛秋恩的大手射擊。
如果說皮沃從單管短槍中射出來的是充滿冰霜能量的魔法波動，那麼德恩射出來的，便只能稱得上是小冰球。
槍口的幽光雖然不斷地閃著，但是這種程度的幽光別說想要擊敗一個泰坦之心變幻的巨人，就算是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類，也不過是一些皮肉之癢而已，甚至於連「痛」這個感覺都不會產生。這種魔法也就只有在路邊逗逗小孩子才行得通。
秋恩被捏地越來越緊，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在意識仍未完全失去之前，她並沒有看到自己的知心大哥皮沃能及時衝上來解救自己，卻只是看見德恩不自量力地用槍射出一些軟綿綿、一觸就碎，甚至於是一觸就散的冰球，對於這個一直以智商壓制自己、身份疑點重重的瘦弱少年，她萬萬沒想到會有這番舉動。在她驕傲的內心中，不知為何竟然流淌出一股不同於其他心情的暖流。
如果說在微芒鎮時是出於公主對於平民的恩澤；在科惹宅邸時是出於對德恩自身的堅強意志；在棠風鎮時是出於對德恩的愧疚和對他聰明的佩服……那麼這一次在尺的異次元空間內，秋恩第一次感受到，這個堅強、充滿智慧、有熱血敢於拼搏的少年……原來也有這般衝動可愛的一面……比起之前的什麼證據、什麼推論、什麼德恩面對猜忌的義憤填膺，都不比上德恩此番的不自量力。
人啊，總是會做一些違背自身意志的事情呢。比起那些端坐在鏡花水月中的故事主角，那些貼近人心活在身邊會做傻事的普通民眾，才更能打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