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沉木坊
伊洛法爾商業區每到夕陽降臨之時，都會莫名其妙地湧現一批從各個角落裡蹦出來的人。這些人有的是伊洛法爾的大魔法師、有的是平頭百姓、有的是鉅賈富賈、有的是遠道而來的探險家吟遊者、甚至於還有一些是連正經飯都吃不起的混跡於居民區最貧瘠的「長河灣」地區的平頭百姓。他們雖然身份各異、種族不同，但是卻不約而同地在這個時間點齊齊奔向同一個地點——一家由千年巨木形成的酒館。
沉木坊。
伊洛法爾有三寶，魔器街、沉木坊和玉藻堂。
就連整個杜若希都文明的艾米麗麵包店，在這三個名勝面前，也是自愧不如的。
其中魔器街指的是當時威廉去偷偷逛的那條全是出售魔法製品的街道，沉木坊以酒聞名……至於玉藻堂，便是風流人物夜夜笙簫的場所，梅賽便是玉藻堂的名魁。
沉木坊的整體結構並不是很大，但是由於是整棵樹木製成，所以高度便是其他店面所不能匹敵的，雖然每層只能容納數十人，但是沉木坊的卻足足有13層之高。
1-10層基本是對外開放，價格並無本質區別。而11層和12層，便是對一些有錢人準備的私人會場。至於13層，迄今為止還未聽說開放過，沉木坊對外聲稱13層已經連接到了樹冠，為了古樹的生長著想，便不再開放。
但是皮沃卻總是笑著對別人說，老闆坑人的。我就去過13層。
每當其他酒客聽到皮沃這麼說，都會附和著一起笑笑，畢竟大家來沉木坊喝酒，除了酒好喝之外，另一個目的便是到這裡肆意聊天，放鬆心情，也沒人在意你說的是不是假話。反正在這裡除了點酒和付錢是真話之外，沒多少是真的。
玉藻堂和沉木坊處於對街位置，玉藻堂除了提供一些像梅賽這樣的服務之外，同時還提供類似於旅館的服務。這些在沉木坊聊得不錯的酒友們，喝完了酒便勾肩搭背地去玉藻堂共享良辰。而在玉藻堂找了服務的人，又可以先來沉木坊喝個痛快。這兩家店能在波濤洶湧的商業區發展到幾乎是壟斷生意的地步，除了他們各自的看家本事厲害之外，相互的合作也是密不可分的。
皮沃坐在5層的一個靠樹洞的位置，手裡搖晃著葫蘆形狀的白色酒壺，木桌上是擺著一個燃燒著烈火的小型掛爐。皮沃將頭靠在樹洞上，晚霞的餘光從樹洞縫隙中滲透進來，將皮沃曬地暖意四起，陣陣微風時不時地捲動一番，吹得皮沃愜意連連。
梅賽披了一件白色的紗衣，從5層的前台點了一杯「清干甜酒」，隨意地在整個會場內看了起來。一雙雙眉飛色舞的眼睛看到梅賽后，就像看見了金子一樣，紛紛投來邀請，甚至有的耐不住寂寞地直接上手就要拉梅賽。梅賽卻只是微微地笑著，輕輕嬌喘下，「哎喲……這是做什麼呢……天色還沒黑呢……」
皮沃的臉部肌肉稍稍抽動了下，微微抬起頭，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穿著略顯土氣卻豪氣衝天的人類酒客正拉著梅賽的手，一個勁地朝梅賽湊，皮沃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無奈，本想繼續剛才舒服的姿勢，卻不慎和梅賽對了個眼神，梅賽一臉委屈地看著皮沃，引得皮沃只好假裝很憤怒地端坐起來。
「小美人……來哥哥這裡坐啊……」那土豪一般的人類酒客想敬梅賽一杯酒以顯示自己的財氣和本事，剛端起酒杯，喝了半天卻一滴水也沒有流下來。仔細一看，卻發現原本還有些溫的酒，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坨冰。
「是誰！」五大三粗的人類客人憤怒地將這杯酒摔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一桿鍍著金邊的粗壯魔杖，「我告訴你！今晚這個小美人是我韋伯·莫格的了！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叔父可是魔法議會的第六席！誰敢惹我！」
韋伯憤怒地看著周圍的酒客，但是卻沒有發現一人揮舞著魔杖。
忽然，他聽到一聲聲「呲呲」撕裂的聲音，正四處觀望尋找聲音來源，回過頭來卻看見自己的鍍金魔杖上的金粉在不斷地消逝。
韋伯的眼睛瞪得像金魚一樣，憤怒地他已經不能安穩地舉著魔杖，正當他極力想要發現這個正在施法的魔杖時，卻看見一個穿著皮衣的少年正在前台付著酒錢，可是另一隻手上卻散發著微微的幽藍色光芒。
韋伯怒不可遏地揮起了魔杖，一股躁動不安的奧術能量在魔杖表面開始逸散，正在從魔杖前端迸射而出時，韋伯卻忽然手一抖，本能地將魔杖甩開。
原本應該射出奧術能量的魔杖，卻在能量聚集到埠之時，像冰晶粉末一樣自己飛散開來，無數的混著金粉的魔杖粉塵在韋伯的身前繽紛軒落。
「嗯……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不能讓你傷害一個可憐的少年。」皮沃站了起來，手掌上的幽藍色餘光漸漸褪去。
德恩付完錢，漸漸轉過身來，右手舉著一杯「清干甜酒」，左手藏在身前隱隱地散發著幽藍色光芒。
「在與異**往中，尊重對方的選擇是最起碼的禮儀。韋伯·莫格先生。」德恩不再多藏，伸出那隻剛才在施法的左手。
「你！還有你……」失去魔杖的韋伯瞬間有些慫了，但是看著德恩年紀輕輕，依舊很強勢，但是回過頭看到已經是中年人的皮沃，原本強勢的態度卻驟然緩和下來。
「有本事報出姓名……」韋伯最後的自尊逼著他展現自己最後的一點臉面。
「皮沃·科德。」
「德恩·微草。」
韋伯悻悻地點點頭，嘴裡搗鼓了一句，撂下一句狠話，趕緊邁著短粗的腿朝樓梯跑去。
最近伊洛法爾鬧得最火的兩個人，卻這麼巧的今天都讓韋伯碰上了。雖然德恩就是個連魔法學徒都算不上的人，可是皮沃不一樣啊，就算被降職成為4級外交蔚，但是他6級魔法實力卻是不會改變的。一想到這些，韋伯就感到胸口一陣疼痛，這年頭真是泡妞不易，動不動就會碰上一個刺頭或者大師這類的變態，簡直不讓他們這種靠著家裡的一點錢和親戚的一點名望吃飯的人活了。
「不錯不錯，雖然力度還很微弱。可是居然已經可以迅速將溫酒凝結成冰了。」皮沃招呼德恩和梅賽過來，一臉「不愧是我徒弟」的笑容誇著德恩。
梅賽也很欣喜地看著德恩，可是一隻手卻不自主地伸向德恩。
德恩下意識地避開，假裝沒發生過地抿了一口酒。
「哦……到現在了還裝呢……要不是對我動心……何必要為我圓場呢……而且還點了跟我相同的酒……其實那天晚上本應該……要不我們今晚在玉藻堂……我自己帶人回去的話……是不用付錢的哦……」梅賽朝德恩進一步地湊了湊，一隻手搭在德恩的肩膀上，一隻手開始不斷撫摸德恩胸前的皮甲。
「梅賽女士。我想有什麼事情你可能搞錯了。我之所以點跟你同樣的酒，是因為我在你之後來，而我又初來乍到，並不懂什麼酒，便跟著你點了同樣的……至於替你解圍，在場的任何一個光明磊落的人，都會做的。」德恩的最後一句話故意大聲說出來，周圍那些還在觀望他們三個談話的酒客，聽到德恩的這句諷刺的話，都紛紛識趣地回過頭喝著自己的小酒。
「行了。梅賽。德恩喜歡秋恩公主這件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讓德恩保留他這顆童心吧，如果他以後真能飛黃騰達，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和秋恩公主……」皮沃的話聽上去是幫著德恩，但是什麼好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總覺得是在罵人。
梅賽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手也放安分起來，起身直接扎到皮沃的懷裡。
「別多想。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皮沃有些尷尬地向像德恩解釋，畢竟梅賽剛剛還在誘惑德恩，轉眼間就去皮沃懷裡，任何人看到了都會覺得哪裡不太對。
「我想你們倆應該是普通朋友關係。」德恩一本正經地說著，可是周圍一些還沉浸在他們談話中的酒客們，卻是忍不住噴了一口酒水。
虧德恩說的出口，這種關係能是普通朋友關係么？
皮沃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甘心地點了點頭，身為「霜語者」的他，一直都是自己說話噎人。可是自從認識了德恩之後，卻發現一直被這個17歲的少年口蜜腹劍。不管德恩到底是不是被裡奧附身，皮沃都已經開始把德恩當成一個自己說話需要多過大腦、言辭需要謹慎的特殊對象了。
「那麼……老師？此番您叫我前來，不能只是單純地喝酒吧。而且我還是騙店家說我成年了我才能混進來的。再者……圖書館那邊我還是請假過來的……本來我是從中午一直值班到晚上的。」德恩四處看了看，確認沒有沉木坊的店員之類的在身邊，才伸近了腦袋，小聲地說道。
「自然不會。此番叫你前來，是為了給你看一樣東西。」皮沃聽見德恩叫了自己一聲「老師」，頓時喜笑顏開，輕輕擺脫梅賽的手臂，挺起腰板，透過樹洞指向沉木坊對過的街道。
「伊洛法爾有三寶。」皮沃小心地指著。
「魔器街、沉木坊和玉藻堂。」德恩默契地回答著。
「沉木坊和玉藻堂在一條街的兩側對立而開，而旁邊的另一條街道。便是魔器街。你看我指的那個位置，那是一家老店。」
「名叫『古瞳』。」皮沃說道。
德恩順著皮沃的手指看過去，不明所以地點著頭。
「你可聽說過『泰坦之眼』么？」皮沃把頭貼向德恩，在兩人就要親上的距離停下，發出微小卻沉重的聲音。
德恩稍稍咽了一下口水，眨巴了下眼睛，搖了搖頭。
看著德恩做出這種反應的皮沃，悻悻地把頭伸回來，一副「別裝了，我懂你」的表情微笑著看著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