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德恩的心聲
約克和湯姆聽到皮沃的話之後，都十分嫌棄地看著皮沃。這個從神眷城來的長官，似乎腦子有一些……問題？
首先，在這野林子中和獸靈的狐靈私會就不說什麼了，然後被人撞見還想殺人滅口……最後被識破還推卸責任，說是秋恩公主的主意……這事怎麼看都不太對勁，別說一個6級官員做不出這事，想必就是獸靈中那些頭腦最簡單的種族，也不至於怎麼莽撞吧……
但是聽皮沃對德恩的話，約克和湯姆便大致明白了。
使者廳的官員，一般而言能夠做到高階的人，都有一些奇怪的習慣。比如有的人喜歡部下都鍛就一身鋼筋鐵骨，然後就瘋狂讓下級去鍛煉身體，就連那些身體孱弱的魔法師也被迫去揮動那些沉重的長劍、去背負那些正規聖騎士都很難長期背著的鐵鉛。還有的什麼喜歡製作一些奇怪的制服，明明是作為國家形象去訪問其他國度的使者團，卻搞得跟什麼秘密特工一樣……除此之外，幾乎歷屆的高階使者廳官員，都會有一些奇怪的癖好，而且這些癖好神眷城居然還一一認可，說什麼這有助於展現我國的風采……這麼一想，皮沃能做到這個地步，自然也有他獨特的風格，想來這些糟糕的展開和奇怪的相遇，那麼皮沃喜歡的一定是……
獸靈的姑娘？
呸呸呸！明明是給新見面的部下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奇特快感。但是為什麼會是快感？如果旁邊沒有聖騎士跟著幫忙解除冰凍的話，自己真的會被凍死吧？
約克和湯姆想想就后怕。果然，有聖騎士暗中跟隨……說明其中還是有秋恩公主的意志在的……原本還很喜歡這個臉蛋漂亮身材好人還隨和的公主的，但是現在嘛……只剩下敬畏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啊，平時的確和普通人一樣，他們也會哭泣也會流淚，也會陪著我們笑陪著看日出日落。可是別忘了，每次給我們蓋棺材唱悼詞的，也是他們。
秋恩和皮沃的這個小興趣，對於那些手無寸鐵只能仰仗他們的普通人不一樣，如果解凍不及時，約克和湯姆可真的會死啊！但是當他們的興趣盎然時，這些便統統被拋在腦後。
雖然沒人相信秋恩會做出這種表裡比興的事情，或許秋恩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可是她的的確確的為了自己的私念，把這些普通的平民當成了自己手中的玩物，即便昨天可能還歡聲笑語地一同喝過甜酒、一起吃過薑汁餅乾。
但這也並不能怪他們，因為養育他們的泰坦，便一直做得是這樣的事情。
「皮沃大使此番並非只是惡作劇而已吧。」德恩撇過眼去，看著不遠處地狐耳女子。
皮沃大使順著德恩的目光掃過去，和狐耳女子對了個眼神，「我叫梅賽，梅賽·古歌。是……皮沃大使的舊友……」狐耳女子一愣，支支吾吾地回答著。
皮沃大使的這個惡作劇成功的其實很意外，因為如果恰好當時沒有人看到她們倆相擁在一起，那麼也不會引起皮沃大使的追殺，那麼惡作劇便很難成功。而如果要惡作劇百分百成功，就一定要產生一種必然性的過程，最好的辦法便是假裝成強盜、夜襲棠風鎮。
但是皮沃大使並沒有那麼做，而是選擇了這種運氣成分很大的利用「偷情」來引發仇恨，明顯這很不符合皮沃大使的性格。再加上這種惡作劇目標僅僅是針對三個人？這未免不容易讓皮沃盡興吧？
如果說是真的「偷情」，滅口的計劃是因為德恩打出了求救信號而突然中止假裝是惡作劇？
可是「偷情」真的有必要什麼乘著冰鏡然後又鑄造冰牆又投擲冰刺的，生怕別人看不見么？這麼明目張胆地吸引，明顯是為了讓別人發現他們。再者說，獸靈可以隨意改變野獸形態和人形態，既然偷情，就沒有必要一開始變成狐狸，然後在變回去，這種變形……總覺得是故意給什麼人看的，比如說……其他獸靈？或者說不是獸靈但是可以掌握德魯伊力量的人……
所以，這是故意演給德恩看的？想讓德恩誤認為這是德魯伊的同伴？
「剛才皮沃大使追逐湯姆和約克的時候，故意把子彈退出來了呢。」德恩撿起剛才被皮沃大使扔在地上的短槍，並不熟練地拆開彈匣，看著裡面空空如也。
「當然也是可能為了防止真的讓他們致命呢。可是這第二把槍，並沒有進行退膛處理呢。」德恩接過皮沃的第二把短槍，也同樣拆開檢查彈匣，可是同樣空空如也。
「倉皇之中拔槍射擊，應該來不及去掉子彈吧。可是這裡面什麼都沒有呢。槍和魔杖不同，不上子彈的槍，備用幾個都沒有用呢。況且……冰霜魔法主要是造型魔法，是最不合適用槍作為載體的呢。」德恩微笑地說著，眼前的皮沃卻是很興奮地拍了拍手。
「大使您仍然襲擊他們倆，並非是為了假裝襲擊產生的惡作劇吧？因為您還以為他們倆是我呢吧。」
「恐怕……您只是接到了消息，說我會到這裡尋找獵物，然後您才演了那麼一出，但是不湊巧的是，約克和湯姆也在這裡，而且他們距離您更近。所以您最開始就把他們倆其中之一當成了我。」
「直到他們倆都被凍結后，您才意識到不對，趕過來對付我。」
皮沃點點頭，鼓了鼓掌，「很精彩的推論。但是這個推論同樣也適用於他們倆，率先襲擊他們也的確是因為離得近而已，但也只是因為離得近。」
「如果真的如您所說……那麼第二把槍，就一定會是上膛的。第二把槍不上膛，就是因為您知道第一把槍會被扔出去。因為這位梅賽女士在一開始便扮演的是要被劫持的身份，不是么？」
「梅賽女士的出場就是為了吸引我們的目光，而身為法師的她，卻選擇了近戰這種極度容易被反制的手段。所以從一開始梅賽女士便是要被我制服，而我怎麼才能制服她呢？靠我手中的靈息刃。這一點，秋恩公主是這知道的。」德恩掏出了剛剛刺向梅賽的那把靈息刃。
「第一把槍您必須上子彈是因為這是平常時候用的。第二把沒上子彈是為了扔了之後可以再度反制我。但也只是反制我，而不是制裁我。」
「因為您其實希望我反抗，希望我做出我並不能做到的反抗……」德恩忽然停下了話語，轉而看向了四周的風景，「這附近都是自然場景。里奧墮入惡魔前是一個德魯伊，在這種自然環境中，他的能力可以最大化使用……所以您和秋恩公主……其實是懷疑我是里奧？對么！」
「您認為在這種對德魯伊有得天獨厚的條件下，以及對生命的步步逼迫的環境下，我如果是里奧，就一定會為了生存公然反擊。但是我沒有……我的確希望我能反擊，但是……」德恩的頭忽然沉了下去。
「我不能啊！我就是一個微芒鎮的普通人啊！我無法成為聖騎士，魔法的力量也只能掌握一點點，里奧把我當成祭品屠殺了我整個鎮子的人，好不容易在伊洛法爾被救活了，科惹大師還要想方設法地對付我！就連現在……秋恩公主，我可是你救回來的啊，你要是不相信我，來，伸出你的長劍，就在這裡一劍刺死我！」德恩眼睛通紅，含著淚水地咆哮著。
「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在替那個萬惡的里奧背鍋了！你們要是不相信我，殺了我好吧，反正我也應該是個死人了，你們不相信我為什麼還要救活我啊！」德恩抽搐著鼻子，頭稍稍向上揚，防止過多的眼淚從眼睛中流淌出來。
「從小我和小草在鎮子里就受人欺負，因為我的父親沒本事，別人家的小孩總是來欺負小草，搶小草的零食。我當時……我當時什麼也不會，就知道我們家不能被欺負，我就算被人打被人罵，他們也不能欺負小草……因為我就想……就算我們什麼都沒有，至少……至少一家人還在一起……」
「可是呢！自從我被救活后，小草對我的態度就變了！我不知道你們對她說了什麼，她居然拿魔杖指著我，說我不是她的哥哥，說……秋恩公主，皮沃大使，我只是普通的人啊！里奧的事情恰好牽連到我，我需要被調查被猜測被懷疑，我都認了！可是……我和小草的親情，也要因此被拆散么？」德恩歇斯底里地說著，纖弱的手臂上青筋像青蛇一樣盤踞著。
「德恩……我……」秋恩原本心裡就有些內疚，畢竟德恩是自己從微芒鎮帶回來的，但是自從回來之後，不管是誰的引導還是自己的推斷，她始終都沒有放棄對於德恩的猜測和懷疑。而如今德恩已經意識到她對自己做的這些過分的事情，終於爆發出來，這讓很愧疚的秋恩感到自己一直做了如同惡魔一般的事情。
想到這裡，秋恩馬上衝上去將德恩緊緊擁在懷裡，雙手不斷的撫摸著德恩的頭髮，晶瑩的淚水從秋恩的臉龐上不斷滴落。
「德恩·微草先生，我們承認，這一切正如你所說，我們也很遺憾對你做了這麼多過分的事情。但是有一點，我希望你能認同。」皮沃嚴肅地說道。
「或許我們之前對你的種種不良揣測都是假的。但是你真的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