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不自量力
江曉心中遲疑,可是看著蘇溶玥篤定的神情,便沒有多說什麼。
蘇溶玥看出江曉的擔憂,便開口勸慰道:「江姐姐不用擔心,世人都是喜歡新鮮刺激的東西,他們不會喜歡你去講大道理,只會選擇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便像我與齊王退婚一事,當時不也是傳的沸沸揚揚嗎,可是最後眾人還是選擇相信齊王與柳玉瀅有貓膩,因為聽起來他們的故事更加的有趣。」
江曉神色一頓,想起了蘇溶玥剛回京都之時,那時她也面對著一樣的境遇,甚至比蓁蓁現在要更加艱難。
因為當時涉及的齊王,眾人的言論更是壓倒性的一致,那時蘇溶玥在京也還沒有朋友,沒有人會想著如何去幫她,助她。
現在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可是看到蘇溶玥這般堅強平靜的模樣,反而讓人心中難受。
怪不得蓁蓁總說玥兒是個惹人心疼的,她所面對過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了的。
可是她們卻是都已經習慣了依賴她,相信她,卻是少有的問她,你害怕嗎,你會疼嗎?
蘇溶玥以為江曉眼中的光,是因為擔憂葉蓁蓁,便繼續說道:「江姐姐若是還放心不下,這兩日便去陪著葉姐姐,而且你們兩人儘管去上街的好,你轉告她,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江曉低了低頭,隨即抬頭笑笑,開心的說道:「我這便去找她,領她上街逛逛,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江曉起身而出,卻是走在半路,轉身道:「玥兒,你若是有事定要記得我們,我們是朋友,就算我們再沒用,相互幫襯些,也總是好的!」
蘇溶玥先是一愣,隨即欣然一笑,看著江曉的背影,眼神越發的柔和。
「你的朋友很好!」蘇晟睿見到蘇溶玥露出這般柔和的表情,便也心中欣慰。
蘇溶玥點點頭,輕聲說道:「是啊,她們都很好,所以我不想讓任何人去傷害她們……」
蘇晟睿將手覆在了蘇溶玥那烏黑柔軟的髮絲上,輕柔寵溺的撫摸著,他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像這般揉亂她的烏髮,而她似乎也不再需要他陪在她身邊……
「留下一起用晚飯吧……」蘇晟睿沒有什麼奢求,只要能偶爾見到她,或者與她坐在一起吃頓飯,對他來說,便已經滿足。
蘇溶玥抬頭,正看見蘇晟睿眼中的殷殷期盼,便笑著說道:「好啊!」
蘇晟睿聞言更是欣喜,眼中滿是寵溺,正欲說些什麼,門外卻是傳來了腳步聲。
蘇溶玥冷笑一聲,低聲說道:「看來有些人的消息很是靈通,今日這飯怕是吃不上了!」
蘇晟睿眼中閃過一抹失落,看著進門的人,眼中便充滿不滿與厭煩。
蘇晟睿的眼神直接落在了魏子眉的眼中,魏子眉見此又是心痛,更是痛恨起蘇溶玥來。
「你又回來做什麼?堂堂皇妃隨意出宮,你就不怕給將軍府帶來禍患嗎?」
蘇溶玥卻是一笑,隨手挽起了蘇晟睿的胳臂,笑道:「我回來探望自己的哥哥有什麼不妥嗎?」
蘇晟睿的身子一怔,僵硬了一瞬,低下頭,眸中神色複雜。
魏子眉見此更是氣怒,忍不住怒聲叱道:「放手!」
蘇溶玥卻是並不在意,反而是將頭抵在蘇晟睿的身上,越發親昵的望著魏子眉,完全是一副挑釁的模樣。
魏子眉愈發的氣怒,身子都有些輕微的顫抖起來,魏子眉攥了攥拳,沉了一口氣,抬著下巴看著蘇溶玥說道:「既然你來了,便隨我過來,看看你所惹下的禍事。」
蘇晟睿卻是直接伸出手,擋在了蘇溶玥的身前,擔憂的說道:「不要去……」
「小睿,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你的母親!」魏子眉這句話不僅是提醒,更是有著威脅之意。
蘇晟睿臉色一僵,想起了魏子眉曾與他說過的話,他與蘇溶玥之間,不僅是半點血緣也無,甚至還有著殺母之仇。
蘇晟睿低頭看著那雙挽在自己胳臂上的玉手,眸中神色幽深,若是她知道了真相,可還再願意喚他一聲哥哥?
可是,蘇晟睿卻是仍然沒有動作,他只想保護她,這也是他唯一能夠為她做的。
蘇溶玥知道魏子眉所說何事,她也正想去看看梁若蝶是否真的有魏子眉所說的那般嚴重。
「沒事的哥哥,我去看看,你不用擔心的。」蘇溶玥笑著安撫著,見此,蘇晟睿才勉強答應,可卻還是忍不住各種叮嚀囑咐。
魏子眉見此,有著說不出的嫉妒,難道在蘇晟睿眼中,她就那麼兇殘可惡,而蘇溶玥就是單純無辜的嗎?
蘇溶玥瞥了一眼魏子眉,先行退出,魏子眉狠狠的瞪了一眼蘇晟睿,眼中全是警告,可是蘇晟睿卻仍是神色憂愁的望著蘇溶玥,一絲的眼神都沒有落在魏子眉身上。
魏子眉氣怒,她的丈夫,她的兒子,難道每個人都被顏木槿母女施了魔咒不成,每個人都近乎瘋狂的去喜歡她們,哪怕明知得不到,卻仍是不改初衷,樂此不疲!
魏子眉沉了沉氣,懶得理會,直接帶著蘇溶玥去了梁若蝶的院子。
蘇溶玥仿若漫步一般,泰然自若走早在將軍府中,她之所以會小心翼翼,不過是為了防著魏子眉罷了,既然魏子眉還是發現了,那她也就沒有什麼可小心了。
將軍府在蘇昀的管理下一向嚴謹,下人們斷然不會隨意亂說,他們見到蘇溶玥回來,先是驚訝,隨後都十分喜悅的行禮問安。
魏子眉見此心中更是百味陳雜,這些下人對她雖然敬畏,卻是從未有過這般的親近。
蘇昀又將府中中饋管的極嚴,她屢屢出手,卻是都討不到一點的便宜,便是想安插些人手都很難。
魏子眉心中甚至有些後悔,當年她便不應該離開將軍府,否則豈會讓他們佔了自己的位子!
剛一邁進梁若蝶的屋子,蘇溶玥便不由得皺起了眉,屋子裡有一種濃濃的腐臭味,好像是肉類腐敗了一樣。
梁若煙正坐在床邊喂梁若蝶吃藥,見她們進來,梁若煙才神色晦暗的起身走來。
梁若蝶躺在床上,甚至連脖子都不能扭動,自她們進來后,更是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她不僅全身癱瘓,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了!」魏子眉掃了一眼癱在床上的梁若蝶,眼裡滿是不耐。
為此蘇溶玥倒是感到詫異,若是她這全身致殘是因為玄影踢的,可是她的嗓子又是如何弄的?
「那又如何?」蘇溶玥略略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娘娘,家妹是因為你的馬才傷成這樣,你難道不應該給她一個交代嗎?她的年齡還這般的小,你那難道忍心看著她一直這般模樣嗎?」
梁若煙忿忿不平的說道,完全是一副為了梁若蝶訴說委屈的表現,梁若蝶此時是動不了,可是她的眼睛卻是一直狠狠的瞪著,長大這嘴巴,想要說什麼,可就是發不出聲音。
梁若煙順著蘇溶玥的視線看了過去,嫌惡的皺了皺眉,這個時候還想著告她的狀嗎,還好她先下手為強!
「娘娘……」梁若煙開口喚道,得來的卻不過是蘇溶玥的蔑視。
「我給她交代?」蘇溶玥冷笑著說道:「你莫非忘了梁若蝶是因為什麼才受的罰?若是她不挨罰許是也就不會摔倒,更不會撞在了本宮的玄影身上,若是這般來說,責任最大的應是你吧?」
梁若煙臉色一僵,卻是咬著牙說道:「我不知道娘娘說的是什麼意思……」
「知不知道是你的事,不過我想,你定不會想讓你的母親知道吧,可若是你們再來煩本宮,本宮不介意將你做的那些事盡數說出去!」
梁若煙語凝,卻是十分的不服氣,魏子眉見此說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話要單獨與她談談。」
梁若煙瞪了蘇溶玥一眼,才不甘心的離開,以前即便是蘇溶玥諷刺她什麼,她都可以忍耐接受。
可是,自從知道了蘇溶玥的身世,她便再難隱忍,總是想將蘇溶玥那層高貴的偽裝撕下來,讓她露出她本是低賤的內在!
梁若煙黯然的想著,卻是突然腦中一亮,若是蘇溶玥來了,那麼是不是乾景堯也會隨著一起來?
梁若煙想到此處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難道她又能看到那般英俊尊貴的男子了嗎?
梁若煙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髻與衣裙,連忙抬步去了蘇晟睿的書房。
梁若煙自然無法走進蘇晟睿的書房,她只好與候在門外的小廝打聽。
可是將軍府中的下人們也一向瞧不上這梁家姐妹,所以對於梁若煙的詢問帶搭不理的。
梁若煙見此也是見壞怪不怪,連忙掏出散碎銀子遞給小廝,耐心的問道:「我只是想知道表哥是自己在書房嗎,沒有其他的意思。」
小廝一見有錢收,而且也不是什麼隱秘的的問題,便將錢揣入懷中,淡漠的答道:「大少爺是一個人在書房。」
「沒有其他的客人?」梁若煙皺著沒,急切的問道。
小廝搖了搖頭,仍是一臉冷漠的神情。
梁若煙蹙眉深思,卻是豁然開朗,連忙朝著後院跑去。
乾景堯那般的性子怎麼會喜歡湊熱鬧,定是一個人去了卿月軒!
卿月軒今日也不像往常那般有人守著,或許是眾人知道蘇溶玥回來了,便都去忙了,這倒是給梁若煙行了方便,否則蘇溶玥這院子實在是難進!
梁若煙的心越跳越快,她雖然並不確定乾景堯會不會在這卿月軒,甚至她都很是懷疑乾景堯到底有沒有來將軍府。
可是,她那顆少女之心,卻還是會跳個不停,直到她來到了後院,見到了那夢寐以求的身影,她才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彷彿都要跳了出來。
她終於如願以償的見到了他,這一次沒有蘇溶玥在身邊,沒有任何人打擾,是不是他終於能夠注意到她,終於能夠注意到她的不同之處。
雖然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不夠美,也不會什麼詩詞歌賦,可是,她隱隱想著,皇帝身邊多是美艷動人,或是滿腹經綸的女子,自己這般會不會反而有些特別,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她記得那些話本上的故事,那些地位尊貴的王爺,公子,不是都會喜歡在鄉下遇到的那種簡單純粹的女子嗎?
梁若煙屏住了呼吸,靜靜地望著院中的黑衣男子,他一身玄衣,上面用金線綉著雲紋。
他坐在院中的鞦韆上,任憑長袍及地,滿頭烏髮,用一支上好的墨玉簪束著,可是那如漆般的髮絲卻是比那玉簪更加的明亮。
已是深秋,院中即便有人精心打理,也難逃枯黃殘敗的命運,鞦韆兩側沒有了花朵的裝飾,顯得有些蕭條。
可是,這一切都因為院中的這個男人而變得華彩奪目,他硬是將蕭條的秋景變得絢爛璀璨。
梁若煙不由自主的挪動了一下腳步,發出了一些輕微的聲響,梁若煙本是心中一晃慌,卻是看到乾景堯對她露出了深情寵溺的笑意。
梁若煙覺得自己簡直要窒息而亡,她從沒有想過冷厲如他,竟然會笑的這般的溫和,好像是看著自己最心愛的珍寶,眼中的寵溺彷彿要將人拖進他墨色的眼眸中,再也無法逃脫。
她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若是可以,她寧願溺死在那雙黑色的眼中,一輩子都不願離開。
可是,那脈脈深情卻是只有一瞬,梁若煙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剛才猶如冬日陽光一般的墨眸,卻是突然變成了寒潭深淵。
「怎麼是你?」毫不掩飾厭惡與慍怒,讓剛剛還欣喜難掩的梁若煙瞬間如墜冰窖。
原來,他是把她當作蘇溶玥了嗎?
可是她不甘心,她想看到乾景堯對也露出剛才那般的深情笑意。
「陛下……」梁若煙嬌嫩嫩,怯生生的開口喚道,這一聲輕呼,包含了她太多的心意。
「滾出去!」而乾景堯卻是勃然大怒,厲聲的吼道。
這一聲裡面既有帝王的無上威嚴,又有乾景堯的內力威壓,嚇得梁若煙不由得雙腿發顫。
「陛下,民女什麼都未說,什麼都未做,您為什麼要這般絕情?」梁若煙卻是不捨得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不甘心的開口說道。
「滾出去!不要髒了姝妃的院子!」
可是梁若煙顯然錯了,乾景堯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性子,即便心中有所柔軟,也都盡數給了蘇溶玥一人。
「陛下,為什麼你的眼中只有姝妃一人,難道您就看不到民女對您的心意嗎?」
梁若煙今日的膽子倒是頗大,或許是因為乾景堯剛才的溫柔的笑意麻痹了她的神經,讓她忘記了往日的乾景堯是何等的暴戾。
「你知道你為什麼能活到現在嗎?」乾景堯沒有起身,仍是坐在鞦韆之上,便是連眼神都不願意浪費在梁若煙的身上。
梁若煙怔愣的望著乾景堯,一邊被他尊貴無雙的外表所迷惑,一邊又為他的冷酷而心傷。
「朕若不是怕髒了她的院子,你早就身首異處了!」乾景堯森然的語氣使周遭的溫度急劇下降,聽得梁若煙心中更是冷寒一片。
「若她不是蘇溶玥,若她不是將軍府嫡女,若她是一個連平民都算不上的低賤之人,陛下可還會這般的喜歡她?」梁若煙今日仿若瘋癲了一般,即便心中恐懼,可就是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來。
乾景堯卻是難得笑了一瞬,雖然是冷笑,不過也是確確實實的揚起了嘴角,「她之與我,勝過世間萬千,無論她是什麼身份,朕要的都是蘇溶玥一人。
而且,你若是再不離開,我不介意會惹得她生氣!」
乾景堯已經現了殺意,梁若煙咬了咬嘴唇,眼淚瞬間落下,一邊跑著,一邊紅著眼睛的憎恨咒罵著,蘇溶玥,我一定要你再沒有資格站在陛下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