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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曲華裳

  曲華裳是解語樓的頭牌,不僅長得美貌過人,更是彈的一手好琵琶,受無數文人墨客,貴家公子的追捧。


  可是曲華裳卻是一向賣藝不賣身,任憑你出多少的金銀,曲華裳卻也不過是淡淡一笑,不予理會!


  是以,曲華裳在這些風流客的心中,便成了仙子一般的存在,是他們求而不得的珍寶!


  曲華裳越是這般的不染風塵,他們便越是瘋狂的想得到,思而求之,求而不得,周而復始,他們便越是將曲華裳捧到了天上。


  其實曲華裳並不是她的原名,也無人知曉她的真名。


  她本就是突然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那年東乾各個青樓共同舉辦了一次花魁之爭,每個青樓都拿出了萬金作為彩頭。


  若是哪個青樓的妓子得到了花魁之位,這家青樓不但能得到所有的彩頭,花魁也能得到一件價值千金的衣裳。


  據說那件衣裳都是用金銀雙線縫製,上面的珠寶也皆是上品,華美異常。


  而曲華裳當年正是憑著一首琵琶曲,還有那婀娜的舞姿獲得了花魁之位。


  有人善舞,有人善琴,但是曲華裳能夠一邊彈奏琵琶,一邊揮袖而舞,當時那般驚艷的模樣,卻是讓當時有幸目睹之人至今難以忘懷。


  而當時她憑一舞那一曲,得到了那件價值千金的衣裳,是以便改名為曲華裳,直至今日!

  尹澄徹雖然並無那般輕視這些妓子的心裡,但是心中也多為不喜。


  而且在尹澄徹心中,也覺得曲華裳多是在沽名釣譽,雖然青樓中有不少花魁也都是打著賣藝不賣身的旗號,但是最後也都是嫁入了官家,成了豪門貴妾!


  是以,尹澄徹自然也是想著,曲華裳這般作為不過是在抬高身價,為的便是一舉飛上枝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聲音乍現,清冷似水。


  簾中曼妙的身姿雖是有些朦朧,卻依然能夠端詳其眉目。


  美人低眉垂眸,長指輕攏慢捻,轉軸撥弦,琵琶聲便如同點點銀珠滑落玉盤,又似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落進了翠綠無波的湖面。


  曲調未成,卻先含情,指若青蔥潤澤,歌如畫眉婉轉。


  曲華裳半抱琵琶,弦冷錚錚,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弦,十指翻飛如羽,音色猶如盛耀之花。


  本是應柔情靡靡的曲聲,卻是因為她那冷清如水的嗓音,變成了一縷清風,鬆弛卻清新,汩汩韻味流淌……


  尹澄徹本只是隨意的聽著,既來之則安之,可是曲音一出,便能聽出曲華裳的琵琶之意絕對可稱大家!


  而當那歌聲傳來,尹澄徹更是覺得心中被震蕩了一瞬。


  那是怎麼樣的聲音,如同秋風拂露,高山清音,深澗泉流,香過竹枝,清雅的讓人忍不住便心生歡喜,就夏日中得一陣涼風,舒服適宜。


  聽此一曲,尹澄徹卻是終於知道了曲華裳是如何的得到花魁之位的!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這是尹澄徹唯一能想起的詩句,此音清冷脫俗,實在堪稱仙音。


  一曲唱罷,曲華裳在眾人的殷殷注視之下,緩緩走出了紗幔,不論是見過或是沒見過曲華裳的,都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氣。


  美!這是所有人心中所有的聲音!


  饒是尹澄徹也被曲華裳的外貌所折服,曲華裳雖然沒有蘇溶玥那般驚艷的曠古絕今,卻也是美的令人挑不出一點瑕疵。


  而且,曲華裳並不是尹澄徹想象中的那種美艷之人,相反,曲華裳優雅中帶著高貴,清新中帶著英氣,有著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唯美!

  曲華裳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著一種世家貴女的端莊得體,一席妃色的衣裙更是襯得她乾淨脫俗,毫無媚態,更無俗氣!

  她乾淨便像那一株株惹人憐愛的茉莉,卻又帶著寒梅的高冷。


  綉著並蒂花開的繡鞋緩緩走下,卻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與愛慕。


  曲華每沒七天只露一次臉,每次只會與一個人聽風賞月,一解心憂。


  可是曲華裳與誰一處,卻是要憑著曲華裳自己的心情,若是有誰能有幸的到曲華裳的垂青,那便能享受這眾人求而不得的待遇!


  曲華裳的臉上露出點點的笑意,雖是得體,卻是顯得疏離與冷漠,彷彿這滿眼的風流富貴,不過只是她繡鞋下的點點塵泥,是她必須要踏過的一條荊棘之路。


  曲華裳淡漠的視線從眾人臉上一一劃過,在眾人殷殷注視下,曲華裳卻是突然揚唇一笑,笑的雖是極淡,但是足以迷醉眾人!

  尹澄徹此時早已不在關注場上之事,而是又陷入了沉思,他還在思索著,如何將這些表裡不一的大臣一一拿下,又該以什麼理由去說服乾景堯,又如何才會在不失人心的時候這般去做。


  直到一雙繡鞋行至自己眼前,尹澄徹才緩緩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明亮的丹鳳眼,眼尾很長,略微上挑,神光內斂。


  若是無視現在的場景,尹澄徹定會覺得這雙眸子的主人是一位嫉惡如仇,恩怨分明,頗有英氣的奇女子。


  曲華裳並沒有塗抹濃厚的妝容,水紅色的嘴唇更顯得她神采奕奕,「奴家見官人甚有眼緣,今日奴家便陪著官人一同飲酒賞月可好?」


  「姑娘是如何得知,在下是官員而非布衣的?」尹澄徹煞風景的問出了這麼一句,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這個時候不是該說些合適的情話,然後感激涕零的與美人共度「春宵」嗎?


  曲華裳也顯得有些驚訝,她自然也是沒想到尹澄徹的反應竟是這般?


  可是片刻后曲華裳只是笑了笑,輕聲說道:「官人這一身的氣度風華,惹誰看去都是久居官職之人。奴家在這風月場所頗久,若是兩隻這點識人之智都沒有,那還是真是快朽木了!」


  曲華裳笑起來更是迷人,特別是現在這有些親昵調侃的語氣,更是讓人眾人對尹澄徹的艷福羨慕不已!


  見尹澄徹遲遲不動,曲華裳又說道:官人是嫌棄奴家,所以才這般遲疑嗎?」


  尹澄徹正想出口拒絕,但是看到周圍人那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表情,尹澄徹便將脫口的話全部收回!


  若是他今日拒絕了曲華裳,想必這些人便都會懷疑他的用心,以後行事難免不便。


  想到這,尹澄徹便只好起身,揚手說道:「請!」


  接著,二人便在萬眾矚目之下,緩步走上了二樓。


  二樓雅間中,尹澄徹一直冷著一張臉,只靜默的坐在桌旁。


  曲華裳為他倒一杯,他便飲一杯,兩人一陣靜默無語!

  半晌,曲華裳忽的一笑,這次的笑容不摻雜任何的客套與虛偽,而是像一個小女孩一般,笑的純凈無垢。


  「奴家在這解語樓這麼久,接待了這麼多的達官貴人,卻是第一次見到官人這般的。」


  尹澄徹挑了挑眉,說道:「因為我無趣?」


  曲華裳搖了搖頭,「奴家以為官人是那種萬戶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君子……」


  尹澄徹聽聞只是一笑,只是又為自己到了一杯酒,徑自喝下。


  曲華裳光亮熠熠的眼睛一直望著尹澄徹,卻是忽然說道:「可是奴家覺得那般認為也是不對的……」


  尹澄徹抬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其實官人並不是萬花叢中過,而是身在花叢,心在官場,所以官人與外面那些人都是不同的?」曲華裳瞭然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剛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尹澄徹有些驚訝於曲華裳的聰慧,怔然的看著曲華裳。


  曲華裳卻是不過一笑,一雙眼睛閃著亮亮的光,「奴家不是說過嗎?奴家在這風月場所多時,自然有識人的本領。」


  尹澄徹聞罷並未多想,曲華裳說的沒錯,風塵女子若是沒有識人辯物的本事,是註定融不進這種場所,甚至還會闖下滔天大禍。


  而像解語樓這般的場所,選擇姑娘,自然也不會只選擇臉蛋漂亮的,有時候聰明的頭腦的更是顯得尤為重要。


  像曲華裳,艷名能夠一直經久不衰,絕不只是憑著美貌的臉蛋與過人的才氣,頭腦與手腕也是不可或缺的!


  曲華裳看了看尹澄徹的臉色,坐在他的身邊,兩人之間卻是隔了一把椅子,「官人不想知道,奴家既是知道你心不在此,卻是為何要選擇您嗎?」


  尹澄徹本是並不想與這花魁頭牌有過多的交集,但是當他抬頭,看見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時,他卻是不忍說出冷漠的話語,「願聞其詳!」


  「因為今日奴家心情不是很好,不想接客,也想來偷個懶,而官人一見便是那種可以讓奴家偷懶之人……」


  曲華裳豁然一笑,露出了像小女兒一般的狡猾神情,那樣子便像是在學堂偷懶耍滑,卻是沒有被發現的小女孩。


  尹澄徹先是一怔,聽聞這個理由之後,也是不由的一笑,這個理由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而兩人這一笑意,卻是舒緩了之前的疏離與尷尬,兩人竟然也漸漸有了話題,閑聊起來。


  而越是深入的交談,尹澄徹越是驚訝於曲華裳的學識,因為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天文地理,甚至便是官場之道,曲華裳也是如數家珍。


  曲華裳的見識修養讓尹澄徹無比的詫然,便是這京都之中的貴女,也未必有她這等的學識。


  「姑娘的談吐修養不像是普通女子,舉手投足頗有貴氣,那又為何要淪落風塵,這般的……」


  這般的糟蹋自己?

  這是尹澄徹心中所想,卻是不忍說出口!

  「官人是想問,奴家這等見識不像是一風塵女子所有,反而像正經人家的小姐。卻是為何一定要不自重不自愛,甘願淪落風塵,作踐自己?」


  尹澄徹不置可否,沒有言語。


  曲華裳卻是並不在乎的一笑,緩緩說道:「有些人生來便是高高在上,哪怕他的性情如泥似塵,也是高貴於常人的存在!

  而有些人即便擁有了一切,上天也會毫不留情將這些奪走,然後再一腳將其踏入泥土,讓他再無翻身的可能!」


  這是這段時間內,尹澄徹第一次看到曲華裳露出淡然以外的神色。


  那落寞悲痛的神情,彷彿她的曾經遭遇過常人難以想象的悲慟,彷彿她已經被全世界拋棄,失去了所有的陽光與希望!

  甚至,尹澄徹能夠在她那雙上揚自信的丹鳳眼眸中,看到強烈的恨意。


  那恨意好似帶著烈焰一般的炙熱,能將一切都焚燒殆盡,毫無所留!

  「你曾經可是遇到過什麼變故?」尹澄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話一出口,卻是讓尹澄徹自己都驚訝不久,為何他有了想要探查的心裡,又為何他怕出口的話會再一次的傷害她,因而變得小心翼翼?

  曲華裳冷漠至極的看了一眼尹澄徹,可是下一瞬卻又是換上了有些客套的笑意,雖然那笑意並未到達心底,卻至少有了一絲溫度。


  「尹大人,難得有緣人,莫問君出處!奴家的過去,您還是不知道的好。同情亦或是憐憫,都不足以讓奴家存活下去,今夜過後,這許是尹大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卻是奴家心中最不願嫌棄的傷疤。」


  曲華裳的嗓音還是那般的清淡,即便是裡面的落寞離愁也是如同清風一般,彷彿她只是隨口一談,並未想讓它吹進任何人的心中!

  可是,偏偏這陣極淡卻極其悲涼的風,硬生生的吹進了尹澄徹的心中,甚至帶進了一顆連尹澄徹都沒有注意到的種子。


  在之後的時間裡,這顆種子慢慢生根發芽,當它再也無法離開的時候,卻是有人要將它連根拔起,帶著他的血肉,活著他血淚,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了永遠難以磨滅的印記!


  「今夜酒醉月深處,明日遇君是路人……」曲華裳微微挽起衣袖,露出了一段潔白的手臂。


  她舉起酒杯,與尹澄徹飲了她這第一杯酒,卻也是今夜的最後一杯!

  明日,他依然是東乾的朝廷棟樑,協助君主,匡扶朝政!


  而她,依然在這解語樓中,賣弄風情,玩弄人心!

  今夜之後,兩人從此依然同陌路,互不相擾……


  唯有這樣,她才能保全自身,賣情卻不談情,這才是身為一個妓子最明智的抉擇!

  可是,有時,人心與感情卻最是難以掌控,只是眾人,不知罷了……


  ……


  葉府中!

  今日是葉夫人的壽宴,葉府中人自是忙的不亦樂乎。


  葉夫人是葉府的當家主母,平時性子又最是和善,可又不是那種會被人拿捏的軟弱,葉府中人對她則是又敬又愛,忙起事情來,自然都是心甘情願。


  葉二夫人早就對葉夫人的這場壽宴頗為不滿,憑什麼葉夫人便可以大肆張揚,請來滿院的賓客。


  而她過壽時,卻只能在二房的院中草草舉行,雖說那時葉夫人送了幾件上好的東西,可是葉二夫人想起,卻是依然覺得憤恨難平!

  這時葉婉婉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衣服走進了二夫人的院中,葉二夫人一看,便立刻尖聲叫道:「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就來了?我不是給你做了好幾件新衣裳嗎?你為什麼不穿?

  你穿成這個樣子,怎麼與葉蓁蓁那個小賤人爭?你又怎麼能得到忠義侯世子的歡心!

  你馬上去換件衣服回來,還有頭上的飾品,將我新給你定做的全部戴上!」


  葉二夫人一連串的發問,讓葉婉婉沒有一點回答的機會,當葉二夫人終於將自己的不滿說完后,葉婉婉才揚唇一笑:「我穿成這個樣子,就是為了得到世子的歡心……」


  ------題外話------


  親愛的們,浮夢好不容易在編輯下班前寫完了,但是沒有時間檢查錯字了,這章大家就見諒吧,明天浮夢會改掉的!

  好了浮夢要去吃飯了,現在頭暈中,愛你們,我的小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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