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淵源
梁若煙詫然抬頭,神色不解,十分茫然的望著魏子眉,不知她話語中的意思。
蘇溶玥的身份不如她!?
這怎麼可能,蘇溶玥是堂堂將軍府嫡女,身份又是何等尊貴。
「姨母就不要再寬慰若煙了,若煙沒有什麼別的優點,但是唯獨還算是有自知之明。表妹很優秀,陛下也很喜歡她,若煙實在沒有理由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了!」
梁若煙垂著頭,眼圈紅紅的,完全是一副傷心欲絕的畫面。
魏子眉看在眼裡,只覺得心中鬱悶,為何她梁家的子女都是這般的沒有出息?
若是梁若煙有她當年一半的心性,她今日也就不會這般的辛苦了。
「若煙,姨母是拿你當成女兒一般的,在姨母心中,你與小睿都是一樣的……」
梁若煙微微點頭,卻並沒有顯出十分動容的模樣。
魏子眉頓了頓又說道:「若煙,你還記的,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麼我不喜歡蘇溶玥嗎?」
梁若煙抬起頭,點頭應道:「因為姨母說,她很像一個人,而那個人你最是討厭……」
魏子眉笑了笑,表情顯些許諷刺,她轉身坐在椅上,一雙上揚的眼睛顯得十分的冰冷,「若煙,哪個母親會憎恨自己的孩子?那個母親會因為這種理由,便那般冷殘的對待自己的女兒?」
梁若煙越發的不解,魏子眉到底想說些什麼?
「我之所以討厭她,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她不過是蘇燁與一個青樓妓子所生的低賤東西罷了!」魏子眉雙目瞪圓,陰狠很的說道,話裡帶著的陰森冷意,讓梁若煙不覺得渾身一顫。
「可若她是姨父與妓子所生,那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您才是她的親生母親呢?」梁若煙完全不能接受這個說辭,這裡面實在是有太多的漏洞。
若是這般,京都中人,還有將軍府中人為何沒有一人發現?
魏子眉卻是陰冷一笑,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蘇燁的偏心!」
那時蘇燁剛剛從戰場凱旋歸來,先帝允准蘇燁去修養一段時日,那是蘇燁第一次帶著她與小睿出去玩樂,本是預計一兩月便要歸回,結果卻是因為那人一留便是一年又半載……
她本是懷著無比激動欣喜的心情,可是所有的美好都被那個女人破壞了!
她不僅又一次的出現再他們面前,這次甚至又生出了另一個小賤人!
雖然她死了,可是蘇燁卻是對那蘇溶玥百般疼愛,甚至延長了回京的時間,就是為了給蘇溶玥一個名分!
她恨了那個女人那麼多年,她以為她終於可以擺脫那個賤人的陰影,結果諷刺的是,她現在又要活在那個賤人孩子的陰影中!
憑什麼?憑什麼!
所以她無時無刻都在盼著蘇溶玥死,所以她才會屢屢出手,想送她們母女下去團聚!
可是,所有人都在護著她,從蘇溶玥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搶走了所有人的心,就像她母親一般,生來就是個賤人,生來便知道誘惑男人!
魏子眉顯得有些瘋狂,便是出口的話,也顯得有些零碎不全,梁若煙費力去理解,才堪堪得知,原來蘇溶玥竟真的是蘇燁與妓女所生。
而當年知道真相的也不過是魏子眉與蘇晟睿幾人,剩下兩個知道真相的下人也都被蘇燁遠遠打發了。
若是這樣,那蘇溶玥又有什麼資格站在乾景堯身邊?
乾景堯是世間尊貴無雙的男子,蘇溶玥的生母不過是一青樓妓女,身份卑賤如泥,她哪裡有資格去玷污乾景堯的一身帝王風華!
蘇溶玥若是沒有了將軍府嫡女的身份,就算她再如何的貌美傾城,再如何的驚才絕艷,她的身份都沒有資格再位列妃位!
而她,也終於有了能夠比擬蘇溶玥的東西,她們之間那道地位的鴻溝,終於消散不見!
既然像蘇溶玥那般低賤之人,都能陪在乾景堯的身邊,她又有什麼不能的!
魏子眉抬眸掃了梁若煙的一眼,她臉上的那種勢在必得的神情盡數的落在了魏子眉的眼中。
魏子眉輕輕的揚起了嘴角,笑的陰森滲人。
顏木槿,若是你的女兒被人認為是妓女所生,而遭世人唾棄,你說,她會不會恨你,會不會希望她沒有你這個母親?
顏木槿,你拼下性命保住的孩子,卻反過來憎恨你,厭惡你,你說,那該是又多麼的有趣啊……
此時屋內的兩人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誰都沒有看見彼此那病態扭曲的神情!
肖府中,肖月如剛剛回府,只覺得身子特別乏累,其實今日她的心情本是不錯,她結交了那麼些個好友,完全彌補了曾經的遺憾。
可是當她親眼看到蘇溶玥被人刺殺時,她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蹦了出來。
她原本是那麼的羨慕蘇溶玥,她覺得蘇溶玥擁有所有女子幻想得到的一切。
她還曾經在想,上天該是有多麼的偏袒蘇溶玥,將她造的那般的完美。
可是當她從蘇溶玥的臉上看到習以為常的神情時,她才知道,那個女人是多麼的讓人憐惜。
明明她們的年歲相仿,她可以在聶雲熙的庇佑的下安然的活著,而蘇溶玥不但如履薄冰,甚至還要去守護其他的人……
肖月如的思緒被門外的敲門聲所打斷,萍兒有些詫異,這般晚了,又會是何人?
打開門卻是發現原是肖海站在門外,掛著虛偽的笑意向裡面張望,「月如可睡了?」
萍兒心中暗中腹誹,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而且就算是睡了,也早就被他吵醒了!
「沒有,父親您進來吧!」肖月如溫溫柔柔的說道。
肖海臉上的笑意更深,象徵性的問了幾句肖月如的身體,便開始打探宮宴上發生的事情!
肖海問了許多,甚至還在詢問乾景堯有沒有提及他,有沒有想要召見他的打算。
萍兒氣怒,少夫人的臉色已經很疲憊了,這肖海卻還是不依不饒,照他這麼詢問下去,非得等到天亮不可!
萍兒轉了一轉眼睛,從身後端過一杯茶,遞給肖月如,「少夫人,這是安胎茶,是姝妃娘娘交給奴婢的,娘娘說少夫人今夜定是累了,睡前還是喝杯安胎茶的好。」
肖月如淡淡笑了,這丫頭什麼時候也學的這般的古靈精怪的了?
肖月如接過,輕吹了兩下,才慢慢將茶飲盡。
肖海顯得有些尷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但是轉念一想,便說道:「那月如你便好生休息,為父就不打擾你了!還有,姝妃娘娘正值盛寵,月如不妨好好與姝妃相交,絕對是有利無害的!」
送走了肖海,萍兒才撇著嘴說道:「少夫人,老爺這分明是想利用您接近姝妃娘娘,來謀取私利!」
「父親就是這般模樣,不過我是絕對不會被他們所用的!」肖玉如心中十分欣賞蘇溶玥,她也希望自己能變成蘇溶玥那般的強大,然後保護身邊的人。
可是現在她雖是做不到,但是她至少不會成為他們的拖累,成為被人利用的籌碼……
肖海從肖月如的房間走出,神情有些不虞,剛才他詢問的那些問題,肖月如都回答的十分的敷衍,從她的嘴裡什麼都探不出來!
「父親!」肖海轉身,見是肖天瑾從遠處走來,神色便放鬆了幾分,他這個兒子還是十分爭氣的,此次秋闈的成績也不錯,還是很有希望金榜題名的。
「父親這是剛從大姐院中出來嗎?可是宮宴上發生了什麼事情?」肖天瑾不經意般的詢問道,眼神卻是一直在打量著肖海的神色。
「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懂什麼?」
「大姐是不是對我們……有些不滿?」肖天瑾若有所思的試探道,神色卻是如常,甚至還顯得有些擔憂。
肖海揚眉望著肖天瑾,不悅的說道:「不滿?你大姐不是那種人,她不會的!天瑾,科考在即,你要將心思放在讀書上,不要整日想著這種事情!」
「是,孩兒知道,請父親放心!」肖天瑾躬身聲色答道。
肖海橫了肖天瑾一眼,便背著手離開了,肖天瑾緩緩起身,向身後肖月如的院子冷冷的掃了一眼。
看來父親現在還是對肖月如沒有死心,現在還暫時不能動她,要等到父親對肖月如徹底失望后,才能動手除掉她!
……
第二天午時,那名小宮女才終是睜開了眼睛,徹底的死裡逃生。
「娘娘,那宮女醒了!」青霓與琉璃一直守在那宮女身邊,現在她剛剛睜開眼睛,青霓就連忙回來稟告蘇溶玥。
蘇溶玥本是在殿內做著刺繡,聽聞之後,便放下手中的針線,前去探望。
此時,琉璃剛剛將面色蒼白的小宮女扶起來,正小心翼翼的喂她喝著湯藥。
見蘇溶玥進來,那小宮女便要下地行禮,被蘇溶玥連忙制止住,「你身上有傷,不要亂動,這些虛禮不必在乎!」
小宮女眼眶有些泛紅,只一個勁的點頭,什麼都說不出。
「你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奴婢名喚翠墨。」翠墨因身上有傷,聲音十分的細微。
「翠墨……很好聽。」蘇溶玥輕聲念了一遍,笑著說道。
翠墨卻是顯得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說道:「謝娘娘誇讚!」
「你謝本宮作甚?應該由本宮好好來謝謝你才對。」蘇溶玥拉起翠墨的手,輕聲安撫道。
翠墨卻是立即將手抽出,慌亂的說道:「奴婢這等卑賤之人,怎敢觸碰娘娘的貴體?」
蘇溶玥見她這般拘謹,便也不再勉強,而是聲音柔和的詢問道:「宮宴之上,你為何要捨命相救本宮?本宮一不是你的主子,二對你也沒有什麼恩惠,你為什麼要為了本宮而犧牲自己呢?」
這是蘇溶玥想不通的地方,她自認還沒那般的人格魅力,能夠讓所有人捨生忘死。
若是琉璃與青霓,她相信她們一定會這般的做,可是這翠墨只是一個素不相識之人,她有什麼理由來做這些?
「娘娘對奴婢有過恩惠,娘娘是奴婢的恩人!」翠墨卻是忽的抬起頭來,神色動容堅定的說道。
蘇溶玥挑了挑眉,顯得有些疑惑,她本就不是那種喜歡做好事的人,又什麼時候救過這翠墨呢?
「娘娘或許不記得了,但是奴婢卻是記憶猶新!」翠墨的眼中全是感激之色,一雙微微發紅的眼睛閃著點點波光。
原是一月前,翠墨家中的父親突然病逝,她卻是無法出宮見父親最後一面。
她家中唯剩下她與父親二人相依為命,她原想著進宮做宮女能多賺些銀子,貼補家裡,結果卻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可是她不忍心讓父親那般孤寂的離開,便想著為父親燒些紙錢以盡孝道,雖然在宮中私自焚燒紙錢是死罪,可是為了能讓父親在下面過得好些,她還是做了。
沒想到卻是正被蘇溶玥碰到,她本是嚇得魂不守舍,以為姝妃定會了結了她,卻是沒想到姝妃不但沒有處罰她,甚至還讓她將紙錢燒完,好好送她父親最後一程。
她從沒有想象到宮裡會有那般良善的娘娘,從那刻起,她就暗暗記著,若是有朝一日,她有什麼能為蘇溶玥做的,她一定會萬死不辭!
可是她只是一名普通的洒掃宮女,平日里根本就無法見到蘇溶玥,這次她也是正好被分配到宮宴上打掃,才有機會再見蘇溶玥一面。
卻是沒想到這次相見,她便目睹了蘇溶玥被人行刺,她當時腦子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就沖了上去,直到利箭沒入體內,她才察覺到疼,才意識到害怕……
「你就是莫離湖假山旁的那個小宮女?」蘇溶玥一時驚訝,怪不得她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原來竟是這樣。
那些時日,乾景堯一直在忙著處理秋闈的事情,一直在上書房忙忙碌碌,她便每日都煲些羹湯,給乾景堯送去。
結果一夜卻是發現有假山旁有一鬼鬼祟祟的人影,還隱隱燃著黑煙。
她心下狐疑,便過去探查,卻是正發現這翠墨在為家中病逝的父親燒紙錢。
雖然這在宮中的明令禁止的,可是人非死物,孰能無情,她便准了翠墨一次,讓她盡好最後的孝道。
當時夜色已深,蘇溶玥也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若不是翠墨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她幾乎都要忘了這個人。
「本宮只不過圓了你的一個小小心愿,哪裡至於你這般的捨命相救?」
翠墨搖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而且奴婢當時若是落在了別人的手上,定是死罪難逃,所有娘娘便是奴婢的救命恩人!」
蘇溶玥有些啞然,難道這便是佛語中所說的善有善報嗎?
「那你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翠墨顯得有的茫然,隨即一笑說道:「奴婢還能有什麼打算,當然還是安安分分的做一名小宮女,等到奴婢出宮時,也能攢下少的銀子。」
蘇溶玥聞后一笑,琥珀色的眼睛中全是柔和的光,「那你可願意留在本宮的身邊?」
翠墨先是怔愣了一雙,半晌后才激動異常,難以置信的說道:「娘娘是說,奴婢……奴婢可以跟著娘娘?」
見蘇溶玥再次點頭,翠墨才終是開心的笑了起來,「琉璃姐姐,你聽到沒有,娘娘讓我留在身邊了……」
能夠留在蘇溶玥身邊,那簡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蘇溶玥這般的良善,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主子!
「你好好休息,等傷養好了,便隨本宮去仙姝宮吧。」
琉璃見翠墨這般欣喜的模樣,連忙讓她好好躺下,不要抻到了傷口。
青霓與琉璃送蘇溶玥離開,出了殿門,青霓才正色問道:「娘娘,這翠墨可還可靠?」
「先觀察觀察吧,總不能將她留在外面。」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監視她的!」
蘇溶玥點點頭,不是她多疑,而是現在便是一個多事之秋,很多事她都是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