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耳鬢廝磨
蘇溶玥飲了不少的酒,又被乾景堯那般一番折騰,此時早已體力不支昏沉了過去。
雖然乾景堯已經在剋制著自己的本能慾望,盡量的放緩了動作,可蘇溶玥哪裡受得起這初嘗人事的乾景堯,不覺便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在睡夢之中,只記得有人在低聲呢喃著她的名字,她想要去傾聽,卻是怎麼都聽不清楚。
隱約間她只知道似乎有人在為她輕輕的擦拭著身體,她想睜眼去看,卻是怎麼都睜不開那沉重的眼眸。
再之後,她的世界便真的寂靜了下來,徹底沉沉的睡去,以至於她根本不知道,今夜有人徹夜未眠,一直在嘴角含笑的凝望著她。
他只覺的怎麼看都看不夠,她每蹙一下眉,每動一次唇,在他眼中都是不一樣的絕美風景。
蘇溶玥的一顰一笑,似乎已經在他的心中埋藏許久,早已經深入骨髓,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這種感覺是那般的奇妙,似乎他們前生便已經約定相守,在紫藤花鋪滿的夜晚,初次相見。
水湄,綠堤,楓橋,一瀲柔波,撩了風動,軟了塵心,兩個陌生男女,便在那夢幻之夜,定下了生生世世的情緣。
長相守,意悠然,纖指冰弦,琴瑟永合。
只願十年渡,百年枕,千年緣……
第二日一早,當蘇溶玥掙開睡眼時,只覺得頭痛腰酸,稍稍一動腿,就覺得酸痛難忍,覺得像是在昨夜摔斷了渾身的骨頭一般。
她覺得口渴,想坐起身去倒一杯涼茶,卻在下一刻瞬間睜大了雙眼!
乾景堯還像往日一般的摟著她,只是這種感覺與往日卻是全然不同的。
往日兩人都是穿著褻衣的,可今日的這種感覺,卻是……
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乾景堯那溫熱的身體,還有乾景堯緊緻光潔的皮膚。
他們兩人分明是不著寸縷,肌膚相貼!
她突然記起了昨夜那有些殘缺的畫面,雖然她無法完整的回憶起每一幕,但是她心裡卻是清楚的,昨夜,乾景堯要了她!
她看著眼前乾景堯那安寧的熟睡容顏,心中卻是有著說不出的感覺。
她原本是想,將後宮的徹底的肅清,那時再也沒有惡毒狠辣的西太后,也沒有了那麼多擾人鶯鶯燕燕。
那時,她再名正言順的嫁給乾景堯,不是以寵妃的身份,而是以一個妻子的身份與他並肩而站,陪他且拭天下。
那時,這紫禁城中便是他們兩人的家,他是夫君,她是妻子,她便可以完完整整的將自己交給他,兩人相濡以沫,看盡世間的繁華。
可是,她從沒有想象過,兩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去完成那神聖的夫妻之事……
她不知道她心中是什麼感覺,怨恨?她不舍!接受?她又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很想哭,不是悲傷,不是委屈,就是很想落淚。
她怔怔的望著乾景堯,任憑淚水劃過臉頰,浸濕了綉枕。
乾景堯剛一睜開眼,便見到蘇溶玥那兀自流淚的模樣,她的眼中似乎注滿了悲傷與無助,直到那雙眼中再也無法蘊藏容納,便順著她眼淚噴涌而出。
他的心驀然一驚,之前所有的滿足,所有的甜蜜,都被她的啜泣嚇得失了蹤跡。
他伸手去拂落蘇溶玥臉上的淚珠,可那晶瑩的眼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怎麼都止不住。
那一滴滴的眼淚,就像落盡了他的心裡,明明應是清涼的淚,卻是彷彿帶著灼熱的溫度一般,燙的他心痛的難以忍受。
可是,他不後悔,他願意做任何事去補償,他可以任憑蘇溶玥責怪打罵,任憑蘇溶玥罵他卑鄙無恥!
因為若是時間倒流,他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做下去。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是完整的得到了她,他心中的那份不安全感才會被一點點的填滿,壓制,他才會不那般患得患失!
那日,當琉璃與青霓去找他,說是蘇溶玥不見了的時侯,他當時的心情,就像是世界隕落崩塌了一般,只覺得一切都沒有了,一切都不存在了。
那時的心情,他再也不想體會,因為他害怕,他真的怕蘇溶玥會在哪一天就突然轉身離開,只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他害怕本是因蘇溶玥而變得多彩的生活,會因為她的離去更變蒼白荒涼。
當他找到她時,看到她那失神落寞,醉意連連的模樣,他既心疼又憤怒。
他心疼她的悲傷,卻是憤怒她的「自私」!
也許她不知道,她的每一次低沉,他的心都會之而沉淪;她的每一次悲傷,都讓他心如刀絞。
他可以容忍她的所有,她若是想仗劍天下,他便會義無反顧的棄了這皇位,與她策馬江湖,徜徉天下,去遍她想去的地方,看遍她想看的美景!
她若是想為父報仇,屠盡西曜,他便可以傾盡所有,用東乾所有的兵力與西曜一搏鬥,只為一解她心中的夙願!
可是,他不能容忍她的逃離,他不能容忍,在她傷心難過時,卻只想著自我療傷,而忽略了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自己,那種感覺就像他從不被她需要一般。
他從未想過禁錮她,她本就是一隻應仰頸長鳴的鳳凰,註定要鳳飛九天,他又怎能因他心中的意願,而葬送她的自由。
她有她的生活,有她的親人,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師傅師兄,可他卻只有她一個人!
他從未奢求過,蘇溶玥會把所有的情感全部給了他一人,可是至少,他希望在她覺得悲傷的難以忍受時,她能夠想起他,能夠依賴他!
可是,她的第一反應卻是逃離,卻是迴避所有人,而這些人里也包括著他!
所以,昨天,他發瘋了,他甚至想折斷她的羽翼,將她囚禁在他的身邊,讓她再也無法逃出他的視線。
而他,也確實這般做了……
「玥玥,你不要這樣好嗎?玥玥,我愛你……」他親吻著蘇溶玥的額頭,親吻著蘇溶玥含淚的眼眸。
蘇溶玥卻是輕輕的避開,這有些疏離的動作,讓乾景堯心中一痛。
可是下一瞬乾景堯便將蘇溶玥緊緊的摟入懷中,恨不得融進骨血。
若是以前,或許他會不動聲色的退步,站到一個安全的距離範圍,不敢向前邁進一步,生怕會惹她的嫌棄厭惡。
他曾經的所求便是,不求她愛,但求她不會感到厭煩!
可是,現在他不想再迴避,他只想讓蘇溶玥知道他的深情,他的瘋狂,他的無法自拔,思之如魔!
蘇溶玥劇烈的掙扎著,她用力的拍打著乾景堯,乾景堯忍著痛,卻絲毫不放鬆手上的動作。
蘇溶玥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處,尖銳的小牙刺入了乾景堯的皮肉,帶著委屈與無助,狠狠的噬咬著,乾景堯只低低的悶哼了一聲,並沒有躲開。
直到嘴中有了血腥的味道,蘇溶玥才放鬆了嘴上的動作,她看著乾景堯肩膀上滲出了鮮血的齒痕,卻又是不由得落下了眼淚。
她輕輕的撫摸著那由她親手製造的傷口,明明她的心中應是埋怨不滿,此時卻又是滿滿的心疼。
「乾景堯,我討厭你,我討厭你……」蘇溶玥略帶哭腔著說著兩人誰都不相信的氣話,可是她只能做到這個程度,因為她愛他。
「玥玥,答應我,以後無論有什麼事情,不要藏起來,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因為我會擔心,我會傷心,會因你而瘋癲……」
「所以,你便趁著我喝醉,而強佔了我的身子嗎?」她還是忍不住去怨,因為這一切都遠遠的超出了她的預料,她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兩人的感情。
「玥玥,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玥玥,不要糾結,不要難過,聽從你的心,好嗎?」乾景堯耐心的安撫著,他知道蘇溶玥那麼驕傲,一定會一時難以接受。
她此時就像一隻渾身豎起了刺的小刺蝟,只會為了隱藏自己柔軟的內心。
她的心?
蘇溶玥沉默著,她從來沒有掩飾自己的內心,她不是自欺欺人的人,她愛著乾景堯,她一直都知道,只是……
「玥玥,是我不對,可是你真的一點記不起,昨夜你是怎麼對我的嗎?」乾景堯將口鼻埋在蘇溶玥的發間,幽幽的說著,語氣中似乎還帶著一絲絲的委屈。
蘇溶玥怔了一下,她真的想不起她都做了些什麼,便是他們兩個人後來的那些親密,她也只是模模糊糊,朦朦朧朧。
她知道她的酒量不好,可是她昨天只想用酒去澆滅那糾纏許她久的噩夢,帶走那深埋她心中的秘密。
難道,她是喝多了,又做了些什麼事?
蘇溶玥有些茫然,她真的什麼都記不得了!
乾景堯看到她茫然的樣子,伸手將沾染在了她臉頰上的頭髮拂開,「玥玥,你真的一點都記不得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嗎?」
蘇溶玥搖了搖頭,她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你難道忘了你說愛我?你說,從第一次見面起,你就覺得我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你便想與我廝守終生……」
乾景堯深情的望著她,為她複述著她昨晚說出的情話,蘇溶玥有些怔然,難道她真的這麼表白了?
「你壓在我的身上,對我吐氣如蘭,你撫摸著我的臉,口口聲聲的說著愛我。你還記不記得,你是如何吻我,如何解開我的腰帶……」
「不要說了……」乾景堯還在淡淡的敘述著,蘇溶玥卻是已經想象出了那副畫面,她騎在乾景堯身上,行著極盡勾引之事,難道竟是她酒後亂性?
「玥玥,若是我昨天沒有要了你,你才應該感到擔心……」乾景堯凝望著蘇溶玥茫然的怔愣神情,嘴角輕輕揚起一抹淡到極致的弧度。
這些是當然不是蘇溶玥做的,但是既然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他自然要來好好珍惜,只有這樣才能讓蘇溶玥平復心情,甚至是對他心懷「歉意」!
蘇溶玥羞紅了一張臉,她將頭埋在枕上更加無法面對乾景堯,難道她昨夜竟然那般……放蕩?
「玥玥,無事的,我們本就是夫妻,你要學會坦然……」乾景堯輕聲的勸慰著,完全是一副甘願吃虧的神情,卻是讓蘇溶玥恨不得拍死自己!
乾景堯見好就收,免得她惱羞成怒,將她刺激的更加激動。
「玥玥,你是因為蘇夫人回來了,所以才這般嗎?」乾景堯詢問著,並不僅僅是為了岔開剛剛的話題,也是真的想知道蘇溶玥的心中所想。
「嗯,是,她回來了,現在就在將軍府!」蘇溶玥淡淡的答道。
「當年,我們幾乎是同時離開的將軍府,至今已有七年多了,我從未得到過她的消息,更從未見過她。或許若是能夠一直維持現狀,也是好的……」
可是,正在她想要徹底的放下這段往事時,她居然重新出現在了她的世界里,讓她措手不及,讓她瞬間回憶起了所有不好的往事!
「她的重新出現,才讓我察覺到,我其實從來都沒有放下這件事,心中的傷口仍在那裡流著血,只是我一直假裝看不到而已……」她能面對所有人的情感,是愛是憎她都分的明明白白。
可是,對於那個人,她也一樣犯了自欺欺人的毛病,她假裝著遺忘,假裝著不在乎,實際上,她的假裝反而就是在證明著她的在意!
「玥玥,有些事你必須要面對,有些傷口也必須重新掀開,就算是鮮血淋淋,你也要去笑著挑破,然後等待著傷口的風乾痊癒,那時你才是真正的釋然……」
每個人都會有不願意去面對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軟弱的權利,便是所有人都認為蘇溶玥是無懈可擊的,可實際上,她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她一直在保護著所有人,卻是忽略了她自己的脆弱,而他便是為了她的這份柔弱而生,他的使命便是為了她去遮擋風雨。
「其實,我已經放下了,你相信嗎?」蘇溶玥終於看了乾景堯一眼,雖然只是很快的一眼,卻是讓乾景堯的心中漣漪不斷。
「我信。」只要是她說出了放下,那便是真的放下。
蘇溶玥只靜靜的躺在乾景堯的懷裡,雖然他的懷抱溫熱的有些燙人,卻是最能緩解她心中此時的壓抑。
或許,在她聽到那人消息的一剎那,她的內心是崩潰的,但是就像乾景堯說的那樣,那人的回歸,就是重新將她心中的傷口挑開。
她看見了流血的傷口,她感覺到了疼痛,她回憶起了當年許許多多的痛徹心扉。
所以,現在的她,不在乎了,那人的愛還是恨,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她不會再像小時那般執著,更不會去卑微的奢求那本就沒有的愛意。
她今後的人生,只會為了愛的人而笑,卻絕不會再為那些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而動搖了內心!
從今天起,她蘇溶玥是將軍府嫡女,她魏子眉是將軍府的夫人,僅此而已,再無瓜葛!
乾景堯見她釋懷,心中也是為她鬆了一口氣,他希望她會一直是那個肆意洒脫的蘇溶玥,永遠不要被任何事羈絆住她的腳步。
「乾景堯……」
「你要喚我的昵稱才好……」
蘇溶玥卻是冷淡的,正色的說道:「乾景堯,昨夜就算是一個誤會,我們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好了!」
乾景堯聽出了蘇溶玥話音中那一絲心虛,直接翻身,壓在了蘇溶玥身上。
「你做什麼?」蘇溶玥看著面前的乾景堯,總是覺得他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若是往日,在他不正經的時候,只要是她拒絕,他雖是不情不願,卻還是順從自己的意願。
但是現在的乾景堯,他的眼中卻霸道的勢在必得,似乎無論是什麼都不能阻擋他的決心。
乾景堯突然的轉變,讓她心生恐懼,蘇溶玥臉一紅,有些畏懼的推阻道:「乾景堯,我的身子難受,我想休息……」
一句話,一個表情,卻瞬間讓乾景堯鬆懈了念頭,無論蘇溶玥說出什麼理由,找到什麼借口,他都不會放任她,可是想到昨夜是她的初次,他便無法不憐惜,無法不心疼。
他倒在了蘇溶玥的身上,看著蘇溶玥明亮的眸子,幽幽的說著:「那我們就等一等,等到晚上好不好……」
這幽怨纏綿的語氣,這赤裸執念的眼神,真的是她認識的乾景堯嗎?
她有些想逃走,可是似乎,已經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