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試探
早膳時,青霓局促不安的望著乾景堯與蘇溶玥兩人,之前肖君怡的那一番話,將青霓說成了心思齷齪,妄圖爬上龍床的女人。
雖然青霓並無那般的心思,但是她難免會驚恐被乾景堯誤會,所以今早一進殿,便恍恍惚惚,心不在焉。
直到蘇溶玥用眼神示意青霓,青霓才漸漸的安下心來。
昨夜,蘇溶玥已經與乾景堯解釋過了,乾景堯卻只是淡淡的說他知道。
乾景堯要求他的屬下忠心,卻決不能容忍其他的心思存在。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青霓對他並沒有那種男女之情,才會將青霓留下,之後又將青霓放在了蘇溶玥的身邊。
青霓看著蘇溶玥的眼神,便知道乾景堯應是沒有相信肖君怡的挑撥離間的,便也徹底的放心了。
「琉璃呢?怎麼沒和你一起過來?」往日琉璃都是要過來混吃混喝的,今日怎麼這麼安靜?
「呃……」青霓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說。
昨夜,琉璃非要和她一起睡,抱著她整個晚上,一直喋喋不休。
其實,在幽冥宮的這麼多年,她的心早就冷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同人親近,她那時最愛做的事情便是殺人!
她將所有要殺的人都想象成那個豪紳,每次最喜歡的便是那種手染鮮血的感覺。
當滾熱的鮮血噴濺到她的手上時,她體內的血液都會跟著叫囂。
她能想出一百種殺人的辦法,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琉璃的親昵。
琉璃的給她感覺很像是她的妹妹裳兒,一樣的純真,一樣的愛笑。
所以,那當琉璃質問她為什麼要隱瞞她這些事,又說出她一直拿自己當姐姐一樣看待,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琉璃一面抱著她一面嘟囔著,「我本來很生氣,因為你和小姐兩個人居然不告訴我,害的我白白為你們擔心。但是,現在我決定了,我只生小姐一個人的氣,而且不再理她了……」
青霓看著琉璃撒嬌置氣的模樣,卻是打心底里想要寵她,但是她仍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摸了摸琉璃的頭髮而已。
現在想起琉璃昨夜那置氣的模樣,許是真的與蘇溶玥生氣了吧。
蘇溶玥一看青霓的表情便明白了,這個丫頭一定是在生她的氣,「無事,一會兒給西太后請安后,我親自去哄她。」
乾景堯瞥了蘇溶玥一眼,用了兩口飯,便擱下碗筷說道:「我生氣時,怎麼沒見你來哄我呢?」
蘇溶玥有些詫然的看著乾景堯,琉璃的醋,她也吃?
「好了,我先去給那個老妖婆請安,你先批閱奏摺吧……」蘇溶玥沒有理會乾景堯的故意為難,用完了粥食便起身離開了,絲毫不顧及乾景堯那幽怨的眼神。
今日的柔福殿里格外的安靜,有些人一臉茫然,有些人臉上則是有些一絲驚慌,自然也有西太后與晴貴妃這樣的人,看著蘇溶玥時,眼中只有怨毒和仇恨。
蘇溶玥卻是仿若未察,坦然的坐了下來,還對葉蓁蓁與江曉她們莞爾一笑。
九公主,葉蓁蓁她們也都聽聞了昨夜之事,只是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早一起來,便聽聞肖貴嬪被杖斃,而忠勇侯也被免去了侯位,想必昨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否則不會傳來這般旨意。
不過看蘇溶玥不但無事,甚至精神狀態較之以往還要更好,她們便也放心了。
晴貴妃看著蘇溶玥時,不僅有怨恨,還有一絲驚恐,她本來覺得這個計劃已經很是嚴密了,沒想到結果卻是肖貴嬪殞命,忠勇侯府被牽連,而蘇溶玥卻是什麼事情都沒有。
蘇溶玥明明年歲比她還要小,心機智謀卻是絲毫不輸於西太后,看來當時她的落敗果然是因為她自己技不如人。
而其實要說是最窩火的,還是西太后,她不但沒有除掉蘇溶玥,反而讓蘇溶玥嘲笑鄙夷。
因為她用人不察,居然被肖貴嬪那個賤人玩弄,這比蘇溶玥死裡逃生更讓她難以忍受。
「姝妃,哀家聽聞,你想封青霓做什麼一品女官,簡直是胡鬧!自東乾建國以來,有品級的女子只有王公的夫人們,她不過只是一個宮女,憑什麼做這個一品的女官?」西太后現在一肚子的火,自然會來找茬,她不如意,自然也不想蘇溶玥一個人開心。
「陛下已經答應,宮中的內務全權交由青霓打理,以後便是內務府總管在做決議時,也必須經過青霓的同意。所以這一品女官,青霓還是擔得起的,而且也只有這樣,青霓才能壓制住七司三院的管事們。」
這件事蘇溶玥從一開始便想做了,不過那時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會離開,所以便想著將事情交給對乾景堯忠心不二的青霓來做。
現在她雖是不會離開乾景堯,但是這樣可以給青霓一個更高的身份,這樣青霓就不會再是一個婢女,而是一品的女官!
「胡鬧,這宮裡的內務怎麼就能交給你低賤的丫頭來做,姝妃,你若是無法管理六宮,便讓出權來,這宮裡也不是只有你一人能夠做!」西太后豎眉而視,表情毒辣,語氣凌厲,看樣子她這回是真的被氣的不輕,甚至已經不想再去維持自己端莊的形象了。
「太后,您所說的人選是誰呢?若是您真的有更好的人選,當然可以提出來,後宮之事一樣關係到東乾的安穩,自然要任人唯賢。」
蘇溶玥並沒與急著拒絕,而是作出了了一副大局為重的模樣,「但是,自從臣妾接管這後宮之後,現在宮中所用的銀錢較之以往只用了三分之一不到,著實省了一大筆的銀子,足可以來擴充軍用,陛下對此也是十分滿意。」
晴貴妃管理後宮的時候,每年都浪費了上千萬兩的銀子,而,而蘇溶玥不但改善了宮人的衣食住行,還為乾景堯省下了一大筆的銀子,任何人都挑不出一點差錯,更沒有理由撤了蘇溶玥手裡的權。
西太后又何嘗不知道,現在蘇溶玥手裡的權力幾乎是無法撼動的,除非蘇溶玥死或是犯了什麼大罪,否則晴兒是永遠無法再收回統領六宮的權力。
可是她不甘心,蘇溶玥這一下子便鏟斷了護國侯府不少的財路,這對於她們來說絕對是一個沉痛的打擊。
成就大業的路上,處處需要錢財,無論是籠絡人心,還是謀划軍隊,哪一樣都少不了銀子,而這蘇溶玥卻是可惡至極!
蘇溶玥看著西太后那陰晴變化的臉色,知道她最近一定不怎麼好過。
「而且陛下覺得,讓後宮嬪妃來掌管宮中事宜,難免會出現中飽私囊的現象,倒不如找一個局外之人,方才穩妥……」蘇溶玥在「中飽私囊」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在座的的人都不傻,當然明白她所指的便是她們柳家女人。
西太后將桌案上的杯盞全部摔落至地上,眾人都被西太后這突如其來的失態,嚇得不輕。
無論傳言中西太后是如何的雷霆手段,但是這麼些年她一直都表現的淡然沉穩,端莊慈愛,看模樣絕對是個稱職的太后。
可此時,西太后神色猙獰,眼裡是滔天的怒火,似要將眼前的人焚燒殆盡。
「蘇溶玥,你真以為你能隻手遮天不成,你難道將這後宮當成了你的天下嗎?」西太后那紅艷的唇,帶著森然的冷意,尖銳的吼叫著。
「太后錯了!這天下是陛下的,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這東乾的所有都是陛下一人的!其他人,誰也別想染指!」蘇溶玥淡淡的笑著,但是身上的的威嚴鳳態,卻是一點不輸於此時激動猙獰的西太后。
一人橫眉冷對,一人淺笑盈盈,誰輸誰贏,當即可判!
西太后的頭部又開始了陣陣抽痛,而且這次比以往都來的要猛烈,西太后一時不穩,竟向後仰去,若不是紅羅將其扶住,便會摔倒在地。
「姝妃,你不要太過分,你怎能對太后如此出言不遜?竟將太后氣的暈倒!」晴貴妃焦急的攙扶住西太后,惡狠狠的瞪著蘇溶玥,厲聲質問道。
「貴妃還是先傳御醫來為太后診治一番吧,而不是在這裡質問臣妾。臣妾剛才說的話,眾人可都聽見了,臣妾不過是說天下都是陛下的,至於太後為什麼被氣成這個樣子,臣妾便不得而知了……」
蘇溶玥笑盈盈的說著,而這一番話卻是別有深意。
若是晴貴妃執意要糾蘇溶玥的錯,而蘇溶玥又把這一番話傳出去,那麼西太后今天這一暈,可就不好解釋了。
聽到天下是陛下的,便昏了過去,這不是大逆不道,暗藏禍心嗎?
晴貴妃氣的牙根直痒痒,卻又偏偏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蘇溶玥翩然離開。
九公主她們圍著蘇溶玥轉來轉去,打聽著昨夜之事,蘇溶玥抵不過她們的糾纏,只好答應一會兒定會盡數講給她們。
蘇溶玥看見了一抹身影,連忙追了上去,「柔妃留步!」
柔妃有些驚詫的停下了腳步,茫然的看著蘇溶玥,她們兩人幾乎什麼交集都沒有,她不明白蘇溶玥為何要喚住她。
「姝妃妹妹是有什麼事嗎?」柔妃不同月杜修媛的溫婉清麗,柔妃是那種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柔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到似的。
柔妃的聲音很輕很小,帶著一絲的局促慌張,讓人覺得別人若是大聲說話,便會將她嚇哭一般。
「也沒什麼,只是想勸慰柔妃一句,不要因貴嬪的離開而太過傷心,人死不能復生,柔妃還是要前看的。」蘇溶玥直視著柔妃的眼睛,輕聲細語的說著,似乎真的在勸慰一般。
柔妃先是一怔,隨即有些悲戚的說道:「本宮也不知道貴嬪是怎麼了,今早聽到了噩耗,的確很是惋惜。」
蘇溶玥只笑了笑說道:「柔妃身上的茉莉花香很好聞,貴嬪的身上也總是有著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
「是嗎,本宮的確是很喜歡茉莉花,許是貴嬪也一樣的喜歡吧!」柔妃的聲音還是那般輕輕淡淡,語氣里也沒有什麼情感的起伏。
「姝妃還有什麼事嗎?若是無事,本宮便先走了……」
蘇溶玥並沒有阻攔柔妃,卻是一直盯著柔妃的背影,笑容凝結在了嘴角。
有時她真的看不懂這個柔妃,她到底在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是心機過於深沉,還是真的一如表面這般柔弱?
忠勇侯府與鄭府的婚事是真的,兩府在悄悄的籌劃著,似乎在等待著合適的時機,也許這個時機便是她的死訊!
但是她那時說這件事是肖貴嬪與柔妃一同策劃的,卻是隨口試探的,想必等西太后緩過些精神,就會去好好會會柔妃,就看那時柔妃是否還能一如這般了。
「玥兒,柔妃有什麼問題嗎?」葉蓁蓁見蘇溶玥竟主動去與柔妃說話,覺得有些驚訝,因為柔妃就像一個透明人一般,在這後宮不聲不響,不爭不搶。
但是既然蘇溶玥會去找她,想必她應該也是不簡單吧!
「我也不知道,只是無法確定而已……」柔妃從未出手,便是對晴貴妃的故意的刁難也只是默默忍受。
或許她想的太多,將這後宮中所有的女人都想成了敵人,只是她不確定,平南王真的會將一個這般柔弱的女子送進宮?
「玥兒,你別在東想西想的了,我們快回你的霽月殿吧,你將昨晚的事情好好講給我們聽聽。」江曉早就好奇的不行了,連忙拉著蘇溶玥,便朝霽月殿走去。
蘇溶玥與葉蓁蓁皆是無奈一笑,這江曉還真是一個急性子,片刻都等不下去。
但是幾人還沒走到霽月殿,齊王卻是匆匆的趕了過來,攔住了蘇溶玥。
幾人皆是一愣,齊王的這番作為實在是有些逾越了。
齊王卻是有著焦急,有些心痛的質問道:「蘇溶玥,今日真的是你將太后氣暈了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原是為了這件事,想必應是晴貴妃向齊王告了她的狀吧,可是她可不在乎齊王的想法。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齊王若是真的擔憂太后,不如快去太后榻前侍疾,不要在這裡與本宮浪費時間!」
齊王聽到蘇溶玥這般絕情的話,心裡酸澀無比,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母后與蘇溶玥兩人的爭鬥。
無論誰輸誰贏,他都不想讓這兩人受到一點傷害。
「我已經勸過母后,她以後不會再針對你了,你以後能不能收斂一下脾性,不要再這般與她針鋒相對?」齊王這一番話是真心的,他真的不希望他最愛的女人與他的母后,彼此爾虞我詐。
蘇溶玥卻只是面露諷刺,冷淡到極致的說道:「不能!」
就算是西太后以後都不再針對她,可是西太后的身上可還是有著懿德太后與安平侯府的血債!
她們的陣營是從一開始便是註定好的,無論是她,還是西太后,都絕不會手下留情,這本就是一場不死不休的爭奪!
齊王卻是被蘇溶玥的冷淡絕情所惹怒,他又露出了與往日一般的暴戾神情:「蘇溶玥,你為什麼就這般無情?你就不能對我的母后稍稍尊敬一些嗎?」
「她是你母后,又不是本宮的,本宮有什麼必要敬愛?」蘇溶玥冷笑著說道,她有時真的搞不懂齊王,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你呢,難道你就沒有母親嗎?愛吾老以及人之老,難道你會忍心看到別人那麼對待你的母親嗎?」齊王終於是壓制不輸心中的怒火,向蘇溶玥吼道。
蘇溶玥的臉色瞬間僵硬,眸中浮現出了一絲受傷的神色,眼裡的旋渦蘊藏著無盡的悲傷,看的齊王心生悔意,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而深深的悔恨著。
蘇溶玥卻是突然揚起一抹冷笑,聲音極輕的喃喃道:「我本就是沒有母親,本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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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玥心中的秘密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