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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撓啊撓

  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人真正猜中過她哪怕一個喜好!他……這隻傻兔子,他……!

  「……」


  眼眶,不知是被那湯麵的香味,熏得略有點兒發熱,還是被胸腔裡頭翻滾的那股殺意,微微泛起了一抹腥紅色。


  有一句話,叫做——世間萬物萬事,貴在用心。


  但她……早就不是什麼被一碗面就能輕易感動得痛哭流涕的小女生了,所以,蓮慶腦海中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感動!


  而是,這人究竟還知道自己多少東西?

  應不應該,現在……就殺了他?!


  ……


  ……


  然——


  這個念頭,只在蓮慶腦海中存在不過兩秒,便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人家沒日沒夜,照顧了你大半個月!


  你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殺了他?


  蓮慶啊蓮慶——


  你當真成了一頭忘恩負義的畜生了不成?!


  「……」


  蓮慶梗著脖子,雙手用力捧起面碗,彷彿,不那麼大力,這碗面就會從手裡掉出去一般。


  視線,牢牢定格在湯麵上,拚命想要將某些東西看清楚!


  可越看,反而,越是看不清。


  這碗面,就好像成了初晨漲潮時的錢塘江,天剛蒙蒙亮,雲色灰暗,天與地之間,界限曖昧不明。


  江面上,水霧瀰漫,一眼望去,四面八方同樣白茫茫一片,模糊不清。


  過了好一會兒,那陣茫然的水霧,才勉強,自她的眼底緩緩消解散開了去。


  色澤晶瑩的湯汁,墨綠墨綠的菜葉子,一條一條,切得整整齊齊的肉絲,一看就很有嚼勁的麵條,用搪瓷碗盛得滿滿地。


  許是泡得有些久了,湯汁被麵條吸收了不少,但仍然,叫人一眼見了……


  便忍不住,食指大動。


  ……


  ……


  這人啊——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會劈柴,會摘菜,會打水,會熬湯,會煮麵,還會照顧人了……


  甚至,連自己的喜好,都不知不覺,摸得一清二楚。


  答案,蓮慶心中……其實,再清楚不過。


  只是——


  她明明不久前才一字一句,那麼認真地交待叮囑過他!

  不要,對自己懷抱任何期望!


  也不要,對自個兒這種人渣太好!


  「……」


  蓮慶努力吃著面,頭無意識埋在胸前,埋得很低很低。


  雙肩,微微失控,大抵是聞到了這一股叫人無比想家的食物香味,情緒,莫名跟著有些不穩。


  導致那雙捧著湯碗的手,也隨之,有點兒抖得厲害。


  凰鍾在旁邊,明顯看出了她情緒不對,還以為,她是一不小心觸動了傷口,又開始疼了。


  在拚命忍痛!

  不由得脊背微弓,下意識,傾身,朝她湊近了些。


  可這念頭剛起,眼前忽然浮現出她滿身鮮血,倒在屋外,面色雪白奄奄一息的模樣。


  以及,那天晚上,自己心頭生出的那滾滾鋪天蓋地般幾欲令人窒息的絕望恐懼感!

  向前邁出去的腳,以及,那一隻,欲要向她的肩膀伸出去的手,生生,咬緊牙關。


  狠狠心,又給收了回來!


  這一回,他不能,就這麼輕易地……


  容她三言兩語,矇混過去!

  她必須給自己一個解釋!

  那樣的畫面——


  此生,他,絕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


  ……


  蓮慶雙手捧起面碗,吃了兩口,很快……就吃不下去了。


  倒不是說,這碗面做的不好吃。


  事實上,這碗面,味道相當不錯。即便,比起記憶中兒時娘親的手藝,好像,也只稍微差那麼一丁點兒。


  主要是,她覺得自己嘴裡,現在,不管吃什麼東西,都沒有味道,就跟在嚼蠟燭似的。


  眼下吃了它,反倒……成了一種浪費。


  小屋內,本就很安靜,原先,還有蓮慶哧溜哧溜大口大口吸面的聲音,這會兒,她停下來不吃了。


  頓時,所有的聲音,就都消失了。


  重新,又回歸到最初那種安靜得掉根針,都能清楚聽見的狀態。


  氣氛,也莫名跟著有些詭異起來。就連呼吸,彼此都無意識間,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兩個人,依舊僵持著,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一份沉默的意思。


  蓮慶停頓了下,眼角的餘光撇過身邊那道清冷的身影,最終,還是強忍住胃海的不舒服,繼續張嘴,將這碗面給吃完。


  凰鍾在旁見她肩膀不再發抖,開始專心吃東西,心裏面,才終於鬆了口氣。


  他從牆面上拿下一塊布,開始擦起了桌子,其實,是為了掩飾自己,擦去掌心裡頭剛剛沁出的冷汗。


  背對著她,那一雙漂亮的蝴蝶骨,依舊如蝶翼般,形狀美好無比。


  隱約,散發著一絲失望與傷感。


  大約,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在她重度受傷昏迷的這些日子裡邊。


  幾乎,每晚,她整個人都無意識蜷縮在床上一角,活像一隻正在冬眠的蠶蛹,遭遇了西北風的侵襲,那一具單薄瘦弱的身軀,於昏迷中,不停地抽搐,發抖。


  整晚,幾乎……沒有停過!

  不僅如此,那張瘦瘦小小的臉上觸手拭去,一片濕潤,滿指冰涼。


  中途,似乎是身陷於噩夢之中的緣故,她還會無意識不停地使勁咬唇,好多個晚上,都將嘴唇用力咬出血來!

  偶爾,半夜醒來,豎起耳朵仔細聽,會聽見,聲音不大,輕如蚊蚋,卻像貓兒爪子一般。


  一撓,一撓的低泣聲。


  這哭聲,不停的撓啊撓,撓得他,整夜整夜,睡不好覺。


  感覺,就好像是他身體的某個器官某個地方,也被人用利刃划傷了,破了到口子,正在汩汩往外淌血。


  凰鍾自幼纏綿病榻,常年飽受病痛折磨,是而,對於生命要比周圍人,更多了一份尊重與憐惜。


  也因此,頭上落了個仁和心善的名聲。


  可不知為何,這些天來,他獨自一人默默守候在少女身旁,一個又一個提心弔膽的夜晚。


  看著身邊這人,滿身傷痕,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被子下的單薄的身子,痛得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昏迷中,無意識,將下唇咬得流血不止的模樣……


  他忽然覺得,這所謂的仁善虛名——


  不要也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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