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陪她看天看地看風景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屋子，終於打掃完畢。


  屋外面，天空中大片的火燒雲，交錯相連，雲朵形狀各式各樣，均鍍上了一層層暖橘色金邊，雲朵顏色有深有淺，有明有亮，層次分明。


  遠遠望去，華麗之極。


  蓮慶凰鍾二人，分別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前的石階上，雙手托腮，靜靜享受著，這份難得的靜謐時光。


  夕陽的餘暉，籠罩在兩人身上，泛起淡淡柔和的光。


  偶爾有風吹過，撩起少女額前的幾縷碎發，顯得俏皮而天真。


  「你當真以為，下人房都滿了？」


  蓮慶拔了根野草，除去尾部，放進嘴裡，想到他之前的疑問，望著遠處的夕陽，漫不經心開口道。


  「阿慶，你的意思是……」


  「你的病，我的傷，還有些別的原因，總之，合在一起，比較麻煩，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休養。」


  蓮慶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那他之所以，安排這處偏僻小院，是故意地？」


  蓮慶點點頭，便算是默認了。


  「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凰鍾擔憂道。


  「不會。」


  「為何？」


  「因為這個。」蓮慶將兜里那張小紙片拿出來，揚了揚。


  卻並沒有遞過去，給他看裡面的內容。


  而是，將其揉成了一團，緊緊，攥在掌心。


  「誰給你的？什麼時候？」


  凰鍾疑惑之際，忽然猛地想起，先前在後院的時候，阿慶腳一崴被海叔扶住的畫面。


  原來，是那時候就已經……


  難怪，她一點都不怕因錯手揍了那頭凶獸而不被侯府收留……


  「海叔，是你在府里的內應？」


  「嗯。」


  她的喉嚨里溢出一聲模糊的回應，頭，忽然就低了下去。


  「……裡頭寫了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的……」蓮慶拔掉嘴裡的野草，慘然一笑，重新抬起頭，眺望遠方，臉色瞬間變得極為蒼白，像一張碎裂的白紙。


  「……因為，我也不想知道。」


  說完這句話，蓮慶斂了笑，低頭，下巴擱在膝蓋上，蜷縮成一隻脆弱的鴕鳥。


  雙臂交叉，緊緊環抱住自己，衣袖垂落，露出半截細瘦的手臂。


  很多時候，凰鍾都難以想象，這樣一具單薄瘦弱的身體裡頭。


  為何，能夠在危機時刻，爆發出那麼龐大的能量？

  蓮慶又恢復成一貫憊懶的模樣，縮著腦袋，繼續，默默看夕陽。


  她在看風景。


  他看的卻是她。


  凰鍾側過臉，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雖然，他很想知道那張小紙片上究竟寫了什麼。


  但他很清楚，她絕不會告訴自己。


  所以，他陪著她一同沉默。


  看天看地看風景。


  蓮慶臉上的表情，始終，很平靜。


  察覺不到任何情緒起伏。


  他卻恍惚覺得，她現在，難過極了！

  ……


  ……


  蓮慶不記得在哪，曾經看過，這麼一句話。


  說，當一個人真的很難過的時候，其實，是哭不出來的。


  她不認同，自己現在的心情，可以用難過這個詞來形容。


  頂多，不過是有些呼吸不暢罷了！


  嗯。


  只是，心口有些悶，堵得慌，呼吸不上來。


  絕對。


  不是因為。


  這個世上，唯一一個把她當作好友的人。


  死了……


  ……


  ……


  大周武帝，元年。


  蓮慶，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