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人物啊小人物
不對。
應該說，他怎麼可能甘心，僅僅是個不起眼地小人物！
所以，這一回，將是他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把自己藏在陰影里！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刺客，永遠……
不可能只有一波……
……
……
「殿下！」荊軻雲厲喝，縱身躍起。
左手粗暴地將凰鍾扯到身後，右手舉劍，還未來得及揮動……
胸口驟地一痛！
哐啷！
劍身跌落地面的聲音清脆刺耳，同時，伴隨著，胸骨心膜被利刃一劍捅穿地破碎聲響。
一柄烏黑的匕首，連同尾部，盡數沒入荊軻雲心口。
心臟乃人體要害處，先前他身上好幾處血窟窿均不太在意，均是因為看上去傷得很重卻並不致死。
可此刻，荊軻雲整個人，面目徹底僵滯，張開嘴，一雙眼死死盯著青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心房處那柄匕首，倏地被對方用力拔出！
瞬間，鮮血嘩地噴射而出，就像一顆熟透了的西瓜，遭人用力摔落在地，血紅的汁液混合著鮮紅瓜瓢，四濺開來。
「……荊……荊軻將軍……青嘯……青嘯？你……你為何……」凰鍾驚惶抬起手，殷紅地血，燙得他十指灼痛，臉色難看極了。
自他記事以來，青嘯青鸞兄妹倆個，就一直伴隨他左右。
名義上，雖然是他的近侍，但在他心底的份量，從來不亞於親生兄弟！
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在他的認知範圍內，三人之間的關係，應該是要比親生兄弟還要親才對！
可是，為什麼，他要……
……青嘯要，殺自己……
凰鍾突然一下子頭痛地要命，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他趕緊咬了下舌，迫使自己清醒過來，心底卻止不住，生出陣陣悲涼滋味。
青嘯如此！
……難不成，青鸞她……也是如此嗎？
「沒有原因，奉令行事罷了。」剛了結了跟自己作對的人，腳踩在荊軻雲的屍身上，青嘯顯然心情很好。
雖然，他的所作所為，跟臉上這副笑容比起來，完全相距甚遠。
青嘯持劍而立。
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是一派文文弱弱的書生模樣。
那張笑臉上，甚至還透著幾分羞澀，令人不覺聯想起侯門大院裡頭，那從未邁出過閨閣門半步的女嬌娥。
餘下的將士大半還未反應過來，青嘯又動了！
唰唰唰唰唰！
他的衣袍隨風恣意飛揚，道道冰涼的藍色弧光閃過，弧線交錯縱橫，狠狠撕裂了黑夜那一層層虛偽的假皮。
劍招一收一放，氣勢恣意澎湃，只見他身輕如燕，鞋履所到之處，一個個人頭骨碌碌滾落。
那些侍衛有的人手裡頭還捧著大把泥土，有的人懷裡兜著一些斷臂殘肢，劍砍過他們脖子的時候，年輕的將士們，眼睛都睜得大大地，表情迷茫而天真。
他們大約至死也想不明白，為何一路上親切的青近侍，突然要取自己性命？
手起劍落，殺殺殺！
青嘯劍速之快，半聲慘叫，都未來得及響起，最後一個侍衛，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地面，是一片慘烈血腥的紅。
沒有先前，斷腳斷手的分裂畫面，所有侍衛，皆一招斃命！
前一秒，這些將士還在為蓮慶出手，自己僥倖逃過一劫，而慶幸不已。
可見，大難不死之後接著的，未必是後福……
……
……
夜風又開始傳出類似之前的低嗚聲，如泣如怨，如慕如訴。
空氣中，濃的血腥味跟殺意交織，如同一張重逾千斤的大網，殘忍地，在凰鐘身上，直叫他喘不過氣來。
即便如此，他仍站得筆直！
哪怕，身上到處都沾著死去的無辜將士的鮮血，看上去狼狽得要命！
「是誰？」
「天下間，膽敢籌謀殺害大周皇子殿下的，又有幾人？殿下既已心知……又何需再問……」青嘯微笑嘲諷道。
看他的眼神，彷彿在看戲文里的丑角。
「你不敢言，青嘯，你在害怕！」凰鍾臉色陰沉如冰，雙手負於身後，挺起胸膛一字一句錚然道。
「如此淺薄激將之語，殿下以為有用？」青嘯提劍一步步朝他逼近，身後拖了一地猩紅的血跡。
他的嘴角仍掛著笑，笑容微羞，仿若不諳世事的少年見到了戀慕的女子般羞澀美麗。
如果，不是眼前的場面實在過於血腥，任誰見了這笑容，都絕對不會將他跟剛剛殺人如麻的血腥劍客聯繫在一起。
可這世間，有的時候，縱使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相。
所以，又有什麼理由無法相信，同自己一同長大的夥伴，一直想要的，其實，是自己的命呢？
凰鍾越想越心寒，心口隱痛不已，面上雖極力壓抑住，沒有流露出半分。
見他不答話，青嘯也不惱，對於這位殿下的性情，多年來相處下來，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哼，表面仁厚寬和，實則懦弱無能！
沒了那貴不可言的母家權勢跟皇子身份，他，姬凰鍾，徹頭徹尾，就是一廢物！
好幾次，這廢物皇子都病入膏肓，眼看絕對是撐不下去了，定要死地。
偏他，一次又一次，活了下來！
終於，現在這個浪費了他多年時間，踐踏自家小妹心意的廢物要死了，要被他親手殺死了！
他當然好好折磨他！
讓他徹徹底底嘗嘗死亡的可怕滋味兒，若是就此一劍下去，給他個痛快，豈不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