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探
柳明玉只當做沒聽到楚宸的話，修長而挺拔的背影徑直消失在門外的黑暗之中，與龍眸的對視彷彿被看穿了一切，她的心到現為止還有些起伏不定，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似乎也有些難以保持了。
見柳明玉根本不理會自己，楚宸只能哀嚎一聲重新躺倒在床榻上，事實上他此時的內心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麼平靜淡然。龍魂與兩道人魂的融合，讓楚宸的腦子亂成一鍋粥，在這種連自己真實身份都無法確定的混亂狀態下，他需要的是發泄。
他極力的想通過交談或是外在的行動來規避精神上的衝突，可是柳明玉並不能理會他的需要。
夜沉如水，萬籟俱靜，天空中的烏雲漸漸散去，一輪潔凈無瑕的明月當空顯露出來，灑下一片銀色的光輝。
外在環境的寂靜越發凸顯了腦海中的嘈雜，楚宸仰面朝天的躺在床榻上，雙手捂住翻江倒海的頭顱。脈輪脈獸、三元七境、呼風喚雨、遨遊天地、鋼鐵森林、網路爆炸，各種不同次元的記憶紛至沓來，在楚宸的腦海中戰的不可開交。
痛苦，前所未覺的痛苦！楚宸本來乾瘦的身體大汗淋漓，一雙手如鷹爪一樣揪住床單，扯得七零八落，口中低吼不斷，像是一隻受了傷的野獸。
隨著時間的流轉，窗外的月影也在不斷的移動，直至月上中天，如霜的月光全都退回院落之中。
楚宸只覺脊椎骨上突然散發出一道清涼的氣流，順著經脈運轉周身，只一瞬間就讓他的痛苦消解。常常舒了一口氣，抓起床單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涼汗，平靜下來的楚宸不得不為日後而考慮了。
現在的他或許是三道靈魂的匯聚，卻又不能完全掌握任何一道靈魂完全的記憶，腦海中只有一些記憶深刻的片段，根本不能組成完整的一生。而他楚宸的人生將重新起航，打造屬於自己的一切。
「咕咕、咕咕——」不是蛙鳴，而是來自於楚宸的身體，飢餓是不會因思想而改變的，前胸貼後背的感覺也是無人想要體驗的。
楚宸在床上輾轉反側，強烈的飢餓感猛烈襲來，讓他的精神催眠計劃完全破產。飢餓不僅不能讓人入睡，反而是腦子變得愈加清醒，龍何時會讓自己陷入飢餓？還不是什麼時候想吃就什麼時候吃，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就著黑暗的掩飾，楚宸翻身跳下床榻，摸進院落里。順著迴廊慢慢摸索，楚宸在前進的過程中不停的翕動著鼻子，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柳府的廚房，好好的飽餐一頓。
這種飢餓感在他的記憶中是從未有過的，好似身體的每一寸骨頭、每一個細胞都處於極度的饑渴之中，迫不及待的需要補充能量。
楚宸貼著迴廊，穿過了一道圓門，似乎是來到了另一個院落。
「酒味？」一股氣息灌入楚宸的鼻孔，令他心神大振，接連又翕動了兩下鼻子，「酒味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什麼情況，自己好像沒有移動吧？」
「你是誰？是，是不是賊？」
忽然腦後傳來一陣呵斥的聲音，令楚宸寒毛乍起，連忙迴轉頭來。只見一個圓滾滾的醉漢踉蹌著腳步向自己走來，一步三搖顯得有幾分搞笑。
見是一個醉漢，楚宸也就不著急了，糊弄一下就過去了，說不定還能順便問出廚房的位置呢。看他吃喝的這麼好，養的膘肥體壯，想必廚房的伙食也不會太差。
醉漢搖頭晃腦的來到楚宸面前，哼哼兩聲，貼在楚宸臉前，愣了一下說道：「你是誰？我，我怎麼沒見過你啊？你，你跟我說，是不是來柳府偷東西的賊？」
楚宸指著自己的臉道：「不不不，我不是賊，我是你們府上請來的客人！今天才過來的！」
「客，客人？那你半夜不睡覺，在院子里瞎晃悠什麼？」沒想到這個醉漢醉是醉了，還知道問問題。
楚宸嘿嘿笑道：「我這個人食量大，晚上沒太吃飽，所以想要出來找點吃的。不是你在府上是什麼身份，能不能幫我這個小忙？」
誰知此言一出，肥胖的醉漢突然暴起，一雙手掐住楚宸的喉嚨，怒喝道：「說，你是不是柳明玉的朋友？」
楚宸瞬間就蒙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刺激了這個醉漢，不過眼下已經不能想那麼多了。這個醉漢別的不說，至少力氣是不小的，一雙手扣住楚宸的脖子，讓他完全無法呼吸。
好在醉漢的個頭並不太高，至少楚宸的雙腳還能踩在地上，有地方借力他還有掙扎的資本。趁著胸腔里還有一口氣，楚宸奮力將兩隻拳頭搗向醉漢的心窩，希望他因為吃痛而放開雙手。
顯然楚宸想多了，他用盡全力的拳頭就像是打在了豬皮上，醉漢不疼不癢，反而愈發猙獰，定要將楚宸置於死地。
喘息，喘息。只有喘氣聲，卻沒有呼吸聲，楚宸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但是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被扼住咽喉的他只能死命掙扎，但是力量的巨大差距是難以彌補的。
「咳咳——」楚宸被捏的幾乎閉塞了起來，缺氧的大腦似乎也有些迷離，「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
在生死的緊要關頭，脊椎骨里的那股清涼氣勁再次蘇醒，流轉全身，楚宸的大腦為之一醒。拼盡全身僅存的任何一點力氣，抬起右腳，往醉漢的襠部踹去。
一瞬間的清醒讓他明白，這是一方依靠脈力的世界，憑藉他普通人的力量幾乎不可能給對方造成任何一點點的威脅。當然襠部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脆弱的，哪怕有著強大的脈力。
這一腳蹬下去，獲得的成果幾乎超過了楚宸的預想，醉漢慘叫一聲，一把扔開楚宸。又連忙捂住襠部，接連退後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是涕泗橫流。
被重重摔在地上的楚宸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忙爬起身來，以防止醉漢的報復。不過看到醉漢痛哭流涕的樣子，心頭不禁暗嘆，這一腳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畢竟是這哥們的子孫根啊！
隨著醉漢的慘叫，整個柳府似乎都醒了過來，「刷刷刷」，房間的燈火齊刷刷都點亮了。
楚宸按摩著通紅且火辣辣的喉嚨，使激烈跳動的心臟剛剛平復下來，柳明玉就帶著人出現在了院落之中。
明亮的眼眸一掃楚宸和柳明滿的位置，她立刻就將事件的經過猜了個七七八八，但是心頭的震撼是難以描述的。縱使柳明滿不學無術，酒醉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但擁有脈獸的武者和沒開脈門的凡人是擁有著天壤之別的。
「越來越有意思了！」柳明玉瞥了一眼楚宸，將目光放在了柳明滿身上，微怒道：「你又出去鬼混了？你對得起二叔嗎？」
柳明滿一見柳明玉，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哼，你不是有個做家主的好爹而已，神氣什麼！」被這麼一腳踢下來，醉意早就消散了，只能艱難的爬起身，一瘸一拐的離開。
「沒什麼事，都散了吧！」
面對未來家主的話，眾人哪敢不尊，本來滿院的人如潮水般退去，只余楚宸和柳明玉兩個。
「你還是不肯消停啊，半夜都不安生！」
面對柳明玉無奈的嘆息，楚宸反倒笑了起來：「這可怪不我，不給客人吃飯，你們家的規矩要改一改了！」
「算了！跟我來吧！」柳明玉本想拿捏一下他，讓他吃點苦頭，沒想到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來到廚房，柳明玉讓僕人將準備好吃食都拿出來，悉悉索索不一會兒竟然擺放了滿滿一大桌。
楚宸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此時更是葷腥不禁，生冷不忌，將酒菜大口大口的塞進嘴裡。胡吃海塞，胡亂嚼碎，全都吞下肚去。
接連吞咽半天之後，楚宸才覺得那種飢餓感消散，油膩膩的爪子也不擦拭，拎著一隻肥碩的燒雞笑道：「你要不要也來一隻？」
柳明玉坐在楚宸對面，一手撐著桌子，托著下巴，笑著搖了搖頭。她對眼前這個人越來越好奇了，沒有人能在她的注視下如此狂放不羈，絲毫不受影響，但是這個楚侯九公子顯然是特例中的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