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城下罵戰
看到曹操大軍如潮水般退去，袁尚如釋重負，雙手攀在粗糙的女牆石磚上，吐出了一口氣。
審配在他身後著急問道：「三公子，我們要不要開城門追擊？這麼好的機會。」
袁尚道：「追擊？忘了上次怎麼慘敗了？我看他們撤走，也必是有陰謀。下令，緊緊守住城門。」
審配道：「那大公子如果要進城呢？」
袁尚道：「不開。」
「這……」
袁尚道：「沒時間了，我們要好好想想，如今父親的死訊暴露出去，或許正是我大哥的陰謀。他故意和曹操結盟，引著曹兵來圍城，接著又泄露出去父親的死訊，逼著我們只得發喪，然而自己再以援兵的姿態前來出風頭。如今我們手下的守兵都知道救他們命的人是我大哥，得到好處的也都是他。我該怎麼自處？這位置就讓給他？」
審配訕訕道：「可是日前，三公子你是親口答應二公子的，說要將思召劍給他，讓出繼承人的位置。」
袁尚道：「那是權宜之計……現在我算是看清楚了，一切都是我大哥的計謀，故意用曹**著我讓出位子。」
審配喃喃道：「不至於吧，大公子也沒有料到主公去的那麼快……再說，他有這智計也不至於現在僅有平原一個城池。」
袁尚道：「不用多說了，回去討論一下。」
這時候逢紀率著一眾文臣前來，雙方在城牆之下相遇。逢紀捧著一份布帛，上面墨跡斑斑，寫著許多小字，迎著袁尚便道：「主公故去，臨終前寫下一份遺書，指定讓三公子繼承他的位子，請三公子通告全軍，以安定軍心。」
袁尚一愣，袁尚死的時候他是看到的，僅僅是將思召劍給了二哥，什麼時候還多出一份遺書了？他接過一看，這上面的墨跡似乎都是新的，於是看了看逢紀，只見這傢伙正朝著自己使眼色，於是心領神會，突然哇得一聲嚎啕大哭。
這一聲震雷般的哭聲，將附近的人都嚇了一跳。
只聽袁尚一邊哭一邊道：「父親啊，孩兒必定竭盡全力，率領將士們齊心協力，共抗曹賊。」
眾文士紛紛上前安慰袁尚，讓他「節哀順變，以大事為重。」只有審配拉過逢紀，悄聲道：「你瘋了？敢篡改主公遺書，你不怕將來東窗事發？」
逢紀道：「我怕啊，但我更怕大公子袁譚大搖大擺進了城。郭圖那廝向來對我有意見，要是大公子繼位，我們倆還能繼續混下去嗎？」
審配馬上沉默了下來，覺得很有道理。不說逢紀和郭圖的私怨，就說自己這鄴城城守的位置，要是袁譚進城，第一個替換的就是他。
這還不算各人背後的大家族，這些不同派系之間的世家豪族，如今也在暗流涌動。大家支持的人不一樣，屁股便很難坐到一起去。袁尚繼位顯然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選擇。當然，他們也知道，自從官渡敗了以後，這些大家族也在積極聯繫曹操那邊的人，兩頭下注。他們這些人恐怕都會成為棄子。
袁譚這邊一口氣打退了曹軍，追出了四五里，這才慢慢收攏隊伍，往鄴城方向而來。
他這次將士用命，作戰奮勇，都是有道理的。關鍵在於他手中的思召劍上，各將領已經明白，袁譚將繼承袁紹的位置，肯定在入城以後大行封賞。於是個個拚命，希望能在將來佔一個好位置。
可是等到他們回到鄴城門口，袁譚高舉思召劍，向鄴城揮舞時，迎接他們的卻是一陣散亂的箭簇。
袁譚氣急敗壞道：「老三，出來！我千里迢迢過來救你，你怎麼能拒人於城外，你信不信我馬上攻城？」
城頭上露出了一個腦袋，正是袁尚。
袁尚也沒有辦法，若是不與自己大哥對峙，那麼麾下的將領說什麼也不會信他。畢竟父親的寶劍在他手裡。
「大哥，我代已故的父親多謝諸位的救援。我已讓人安排了北大營供你們駐紮，請儘快移師北大營。」
「豈有此理！」袁譚道：「你快開門，我要進城。父親已經去世，我便是袁氏家主，以後這裡便是我說了算。」
袁尚喊道：「不好意思，父親臨終前親口傳話，已經指定小弟為繼承人，承襲大將軍的爵位。念在大家兄弟一場的份上，這才勸大哥不要硬闖。還有你手上的劍，是我讓人送給你的，這只是信物而已，並沒有其它意思。」
袁譚怒道：「你敢篡改父親的臨終遺言？我這劍是老二親手給我的，還能有假？」
袁尚在女牆上嘆了一口氣，沖左右道：「射箭！」
這次不再是零零落落幾支弓箭了，而是漫天飛舞密密麻麻一片。
袁譚身邊的士卒馬上舉起大盾，拉著袁譚的馬往外跑。一邊跑，袁譚一邊罵道：「這小子，真是大逆不道！」
等跑出了射箭區域，細長眼睛的郭圖迎了上來，他一直拖在最後，這時候得知了事情，這才上來建言道：「主公，這件事決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有什麼點子？」
「既然他們不承認，咱們就自封為車騎大將軍，反正大家各執一詞，也不見得他們那個就是真的大將軍。」
「名分倒是其次。現在鄴城在老三手上，我該怎麼辦？」
「鄴城城堅，我們打不下來。」
「難道就這麼回去。恐怕到了半路，士氣就沒了。」
郭圖道：「雖然鄴城拿不下來，但一路上小城小縣不少，館陶，癭陶都是儲糧重鎮，如今群龍無首，就一個個拿下來。到時候三公子雖然守著鄴城，但已經是孤家寡人一個，又有什麼用？」
袁譚聽了，眉頭舒展開來，臉上也有了笑意，道：「真有你的，走，就這麼辦。」
然而他還沒邁開腳步，突然就有人喊了：「曹軍又回來了！」
眾人一起朝南望去，之間視野盡頭突然黑壓壓一片，令人聞風喪膽的曹軍又殺了回來。
白衣白甲的曹純率領的虎豹騎沖在第一線，巨大的蹄聲令大地都顫抖起來。
袁譚道：「怕什麼，剛剛被我們殺退的不就是這夥人。」
郭圖一拉他的袖子，悄悄道：「曹軍要打的是鄴城，我們犯不著為了鄴城死人了，不如儘快撤離。讓三公子一個人去扛著吧。」
袁譚道：「你說得對。大家快撤。」
沒料到，撤得太猛了，這一路便演變成大潰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