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一生的對手
飛馳的馬車又駛出了平原城,距離入城不過半天時間。
袁熙在馬車上擦了把汗,道:「還好,真怕突然湧出來一群刀斧手,將我切成七塊。」
跟隨而來的袁尚的心腹高意笑道:「二公子說笑了,怎麼會有刀斧手呢,你們可是親兄弟。」
「親兄弟怎麼了?如果都是聰明人,也就罷了,凡是會克制自己的理智,做事也會往利益上靠,行事便容易預估。但總有一些蠢蛋,做起事情來不計後果,常常會出乎意料,這樣的人便不能用常理猜度。」
高意道:「二公子說話好有道理!」
他看了看周圍飛退的景物,又抬頭看了看天,道:「二公子,我們好像走錯方向了吧?鄴城應該是往西。」
袁熙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往西?」
高意臉色一變,道:「之前三公子交代過……」
袁熙吸了口氣,緩緩道:「所以說,總有一些蠢蛋,以為自己才是最聰明的……」
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趙雲,突然站起身來。
高意連忙道:「你想幹什麼?」
袁熙道:「子龍,請他下車吧……」
伴隨著一聲慘叫,在高速行進中,高意很平穩地下了車,也許著地的部位弄錯了,他在地上滾了三滾以後,抬起頭來時,臉上一片血肉模糊,他眯著一隻眼睛看馬車的方向,卻只看到了一片揚塵,馬車不知所蹤了。而周圍一片荒野,已經離開平原城很遠了,隱隱約約從附近傳來一陣陣狼嚎。
甩脫了高意這個累贅,袁熙這才自在起來,對趙雲道:「到了南皮,馬上盡起兵馬,直赴鄴城。」
趙雲道:「是鄴城?」
袁熙道:「怎麼了?」
趙雲道:「我還以為二公子要去偷襲平原,如今既然大公子被說動要救援鄴城,平原必定空虛。要是得了平原,等於南皮就有了屏障。」
袁熙道:「嗯,這麼想也沒有錯,如今除了自己,誰也靠不上。無論是平原和鄴城,對於我們來說,都是需要儘快掌握的地方。最好是和曹操二分天下,這樣才能取得戰略平衡點。不過……」
不過,再不去鄴城,自己這綠帽就戴定了。
「兄弟有難,我畢竟還是姓袁的,我父親在臨死前將思召劍交給我,我不能不給個交代。」
趙雲點頭道:「嗯,原來如此,果然是二公子,有情有義。」
鄴城之下,曹軍如期而至,如同密密麻麻的螞蟻,讓城頭上觀看的袁尚頭皮發麻。
「他們有多少人?怎麼過了一年,會有這麼多?」
袁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原本佔據兵力優勢的冀州,居然被曹軍反超了。而自己這一年,更是忙於和自己兄弟打仗,根本連恢復元氣的機會都沒有。
旁邊的謀士道:「好像有許多是當年官渡被俘虜的士卒,後來都投靠了曹營。這一年……曹操用了一年的時間訓練他們,如今成了那邊的人……」
這話聽得袁熙心中有些不舒服,但看到如此龐大的敵陣,又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便從城頭退了下來。
剛剛下來,馬上接到報告,城外韓渠部整部向曹操投降。這種事情,自曹操攻陷黎陽以後,便發生了數起,每一次人數不多,但總有三四百人。
袁尚對此也麻木了,揮揮手道:「讓他去吧。」
那報信的手下道:「可是……可是他們還有謠言說,主公已經……已經……」
袁尚馬上板起臉道:「已經什麼?」
那人已經不敢說了。
袁尚道:「不聽謠不信謠,謠言止於智者。」然而臉上的冷汗已經冒了出來。
回到府衙中,袁尚向逢紀道:「這下該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
逢紀道:「當晚在場的,除了袁府的侍衛以外,就只有二公子和其隨從。袁府的侍衛,至今還未離開過。那麼就只有二公子這條線,前些日子二公子將這個死訊帶去了平原城,那麼很可能是平原城那邊。畢竟泄露死訊,對於二公子自己也沒有好處。」
兩人馬上沉默了下來。袁尚眼睛都紅了,道:「看來二哥去遊說大哥失敗了。我們得準備好自己戰鬥了。」
逢紀道:「事到如今,不如我們主動將事情揭曉出來,全城舉喪,如此說不定能振奮士氣……若是任謠言擴散,反而增加了恐慌。」
鄴城內馬上暗流涌動,袁府上下動了起來。
半天以後,曹操在營帳中書寫一封勸降書,剛剛落筆了「本初兄」三個字,謀士程昱便進來了,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曹操聽了,筆不自覺落到了地上,感慨道:「本初兄長我幾歲,居然就這麼去了……」
程昱道:「主公,敵主將去世,城頭守兵必然士氣大落,猶豫不決,趁這時候發動猛攻,或能一舉下之。」
曹操稍有遲疑道:「不過,也有可能成了哀兵。」
程昱道:「絕不會,若是袁紹的兒子是眾望所歸,那也說不準。但此刻城中的袁尚,既非指定的繼承人,又非長子,而長子袁譚,又是主公剛結的親家。名不正則言不順,此為大好時機。」
曹操一聽,點頭道:「仲德兄所言有理,好,馬上準備攻城。」
這時正是午後,刺眼的太陽照射下來,戰士的鎧甲被反射地晶晶發光。
鄴城城內一片白衣素裹,人人披麻戴孝,然而城外卻金鼓震天,喊殺聲起。城內城外如同冰火兩重天,全然是不一樣的風景。而大戰也就此拉開帷幕。
曹操的部隊到了鄴城腳下已經兩天,此次攻城,與以往數次都不相同,不但兵精糧足,而且攻城器械準備充分。不過鄴城方面也較上次官渡新敗時,也好了很多。北大營的兵力已經恢復,從河內也調了兵過來,城外有了好幾支駐軍。不過這些部隊都是烏合之眾,他們也有自知之明,沒有輕易與曹操部隊接觸。
虎豹騎統領曹純穿著白衣白愷,這位當年靠著伯父曹嵩在洛陽混上黃門侍郎的英俊小生,和曹仁是兄弟倆,繼承了家族的產業,數百僕役賓客管理地井井有條,而且崇尚學問,善待儒士,在鄉間聲名遠播。曹仁常常笑話他長了一副女人的皮囊,有些娘氣。然而這位白面將軍,作戰起來從來不含糊。
只見他手上拿著三色小旗幟,拿起其中一支揮舞了一下,馬上一彪騎隊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遠處,與前來增援的河內軍衝撞在了一起,片刻,殺得對方片甲不留。
高台上的曹操對左右道:「子和這指揮部隊的號令,我是越發琢磨不透了。」
旁邊荀攸笑眯眯道:「主公,小曹將軍這是獨門秘方,除了曹休,連我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