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強龍不壓地頭蛇

  古人也有金融概念，戰國時候的陶朱漪頓，因為富可敵國，可以以錢生錢，從事借貸。但畢竟沒有現代人的豐富思維，因此在場寥寥數人，也只有林姓商人聽懂了袁熙的提議，並從這個提議中，想見了許多以前想不見的道理，打開了一扇新的門。


  他將自己兒子拉了過來，問道：「聽明白了嗎？」


  年輕人猛地點頭，道：「聽懂了。借他錢，然後收利息。不過，爹，這也賺不到什麼錢啊。」


  「蠢貨！」林姓商人一瞪眼睛，把年輕人嚇得不輕。


  袁熙道：「既然林老哥答應了，張三，你怎麼看？」


  張三朝著林姓商人砰砰磕了兩個響頭，一時間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了。


  旁邊人群中突然有個老嫗顫顫巍巍跑過來，被趙雲一把攔住。老嫗連忙道：「我家的情況也是一樣，我兒子剛剛從戰場上回來，摔斷了腿，家裡花光了錢。求兩位先生做主，借我們一些錢，將田地贖回來……」


  旁邊還有一個缺了一條左臂的大漢也衝過來撲通一聲跪下，激動地說：「俺是公孫軍老兵了，今年戰敗，什麼餉銀都沒拿到，又弄斷了一條手臂，家裡沒有錢治傷，只好將地低價賣給了這群狗日的。求老爺開恩，也借我點錢，將地買回來。」


  看來這溫氏兄弟平時收的地還不少，積的怨也不輕。畢竟朝廷影響力越來越薄弱，地方豪強也越來越放肆。西漢景帝時期，名臣晁錯提出抑制豪強，土地均分。接著王莽時候恢復井田制，東漢初年光武帝又來了一次均田。每每王朝傾塌，只要來一次均田，就又能中興兩百年。算算時間，東漢也差不多時間了。


  說到底，眼前的這些老百姓，只是一時湊不齊錢，只好低價將地賣掉，失去了立身的憑據，只好替大戶打工種田度日。只要袁熙有充足的現錢，足以支持他們渡過難關，過上以前的安穩日子。


  袁熙將目光投向林姓商人，道：「我是沒錢，就看這位財神爺了。」


  溫家兄弟收購田畝的價錢太低，給了其他人一個很好的議價空間，因此袁熙才能藉助林姓商人給溫家兄弟一個重重的打擊。


  「姓袁的，咱們溫家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是鐵了心要和溫家卯上了是不是？」


  只怪溫家心太黑，當初為了低價拿下他們的地，哄騙這些人將來可以原價贖回土地。若是沒有這個約定，當初收購的價錢絕不會那麼低。現在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溫家兄弟有些忍不住了，就沖袁熙發火了。


  看到自己東家發火，溫家的家丁也一個個拎著木棍分開人群，朝著袁熙圍了上來。


  趙雲和幾個親兵將袁熙和林姓商人一夥牢牢保護在中心，現場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袁熙道：「我們借錢給張三和這幾位，似乎和溫家堡沒有關係吧？我一不犯法，二不害人，溫家有什麼理由阻攔？」


  溫庸道：「嘿嘿，現在怕了？也不看看這裡是哪裡？」他指了指背後雄偉的溫家堡高牆城樓，說道：「我奉勸你一句，收起你的小聰明，不要和溫家作對，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袁熙道：「如果溫家覺得有什麼不妥，盡可以去冀縣官府申訴。私下動武，恐怕於法不合。」


  「哈哈哈……」


  溫家五個兄弟中倒有三個笑了，其中笑得最凶的是溫庸，只聽他道：「官府？你不知道在這裡，溫家就是官府么？」


  周圍原來看熱鬧的人，一看這個架勢，紛紛跑開了。有幾個還想找袁熙借錢的，這時候也幻想破滅了。進了溫家口袋的東西，怎麼可能再要回來？


  人都走凈，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了袁熙等人被圍在了中央。


  林姓商人拉了一拉袁熙的袖子，輕聲道：「年輕人，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就算執意要幫張三要回田地，可是你一走，他還是會被溫家遷怒。這又何必呢？」


  溫庸在人群外圍喊道：「想清楚了沒有？這裡是溫家堡，不是你家。若是現在你們知難而退，那就算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袁熙冷笑道：「你準備怎麼不客氣？子龍！」


  趙雲一挺胸膛：「在！」


  「……」


  眼前這些尋常庄丁，還真沒有放在眼裡。只要他一聲令下，趙雲和手下這些親兵，便能料理。不過如果從溫家堡里湧出來更多的人，那就說不準了。


  「算了……」袁熙道：「就算把溫家的人打一頓，也解決不了問題。」


  林姓商人鬆了口氣，道：「明見！」他知道袁熙手下那個叫做趙雲的小夥子十分厲害，之前也見識過，沒有對他這句話有所懷疑。


  溫庸那邊就不滿意了，叫囂道：「明明是自己害怕了，還胡吹大氣說打一頓解決不了問題，你有本事倒是來打啊……」


  溫謙忙阻止他道：「既然幾位願意讓步，那就請儘快離去，溫家堡歡迎朋友，但不歡迎來意不善的人。」老大比自己兄弟眼力要好得多，之前也一起踢過球，知道袁熙手下這批人，極有紀律，那個叫做子龍的年輕人一聲令下，這些人就令行禁止，沒有打折扣的。能做到御下有方，說明來頭不簡單。


  袁熙看了看地上趴著的張三，道：「你若是還想拿回田地，就去冀縣官府那邊申訴……」


  叮囑了這一句，他便隨著大隊伍出了包圍圈。溫家莊丁自動讓出了一條退路，每個人臉上儘是嘲諷之色。這些外鄉的過路人剛剛還很神氣，不還是灰溜溜夾著尾巴逃了嘛。溫家五兄弟臉上也各有得色，有時候還得拿硬實力說話，這不，人一堆上去，對方還不是認栽了嗎？

  離開那矗立著的溫家堡，背後雄偉的城寨越來越渺小，路上只有腳步聲和車輪滾動的沉悶聲。一路上大家都沉著臉，有些沮喪，誰也沒有說話。


  到了一處分岔口，一條路是繼續朝南，而另外一條路則是折向東面。眼見袁熙等人要轉而向西，那林姓商人連忙道：「袁公子，在下從此向南，不如就在此分別吧。」


  袁熙看了看南面的路，道：「也好，今日差點惹得樂先生差點牽扯進來，十分過意不去。」


  林姓商人道：「哪裡哪裡，袁公子思路敏捷，樂於助人，在下是十分佩服……嗯？樂先生？」


  袁熙轉過頭來，看了看他，道：「不好意思，說漏嘴了……樂何當，公孫瓚的拜把兄弟，當年從一個行腳商起家，十幾年間做到幽州第一富商。我沒有認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