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挑釁

  袁熙在屋檐下架起了一堆火，打發徐大眼弄了點木炭和柴火，幾個人圍著火折騰了半天。然後又去廚房裡拎來了兩隻白天宰殺的雞，用鐵架子穿起來，架在了火上烤。這年代的雞，骨架挺大，但肉很精壯，由於是散養的，身子比例很好，兩條腿很是健壯，袁熙一隻手提著，都感到有些吃力。


  不多時，一股香氣便散開。惹得屋內的趙雲和高順也忍不住出來探視。早晚兩頓飯，晚飯吃得早，天還沒黑就吃了，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大家肚子里都有些虛了。這時候副食品太少，營養也不均衡，大多數只能靠自己種出來的東西為生。


  「別急……」袁熙不斷調整著烤雞的受熱面，不讓皮上冒起的任何一滴油脂掉落地面。只聽得吱吱的聲音響起，白色的雞皮被炙烤得顏色開始發生了變化，要是一不小心，就得烤成黑色。


  徐大眼咽了口口水，急忙道：「小心，這邊，這邊還沒烤到。」


  幾個大男人圍在一起，紛紛盯著這隻脫光了的雞，眼中神色急迫。火上的青煙裊裊升起，那香氣也漸漸瀰漫開來。


  這晚上天空陰沉，不過風倒是很小。火苗不住往上跳，不斷舔撩著金黃的烤雞。袁熙不斷轉動著鐵棒，眼睛緊盯著火焰和烤雞的結合部，全神貫注。他預感自己這一次將烤出完美的雞來，越是要接近完美，越是要沉下心來，手不能抖動，轉動的速度還要再慢一點。


  旁邊一間屋子突然門一開，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聞見了空氣中的香味，自言自語道：「什麼東西這麼香？」


  那人瞅見袁熙這一群人扎堆，於是推開外圍幾個，大喇喇直接湊了過來。人堆被迫散開，引起了一陣風吹來，火苗一陣亂竄，使得袁熙手上一抖，頓時傳來一股焦味。


  「是烤雞啊，好香……兄台，給我也來一塊！」


  袁熙抬頭一看，是一個陌生的面孔，對面的男人大概三十多歲，個子不高，生得一張圓臉，臉被一把濃密的鬍鬚給圍起來了，綠豆般的眼睛透著一股憨態。他穿了一身貂皮外套，兩隻手不住搓動著，顯然對這燒烤也動了心。


  剛剛被他走進來，弄亂了火，導致袁熙這隻烤雞出現了一些瑕疵，心中有點不高興，聽了他這麼傲慢的口氣，不由冷冷道：「咱們人多，你要吃自己去弄一隻來。」


  那人怔了怔，顯然沒料到這烤雞的小子這麼不客氣。


  「兄弟，咱可是大公子的人，從青州大老遠趕過來，就當交個朋友也好，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一隻雞罷了，我還不稀罕呢。」


  袁熙看他從旁邊的屋子出來，就知道他是大哥袁譚的手下，可是聽他語氣中的傲慢，心中卻有些不悅，就算是大哥的人又怎麼樣？

  袁熙低下頭，繼續擺弄手中的烤雞，面色有些陰沉。徐大眼將那人向外推了推，道：「你是大公子的人，咱們還是二公子的人呢……」


  「二公子？」那人啞然失笑：「只聽說大公子有個三弟，卻沒聽說有個二公子。你再說說，到底是哪個公子？」


  沒有二弟哪來的三弟，這個人說話起來極為無狀，也不知道是無心之失，還是故意嘲諷。徐大眼被他差點憋出內傷，忍不住拉住了他的領子要動手，那人忙道：「哎，別發火，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是有個二公子……哦，二公子？不就是個成天讀書的軟蛋嗎？」


  這人也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說話很是高調，旁邊就是袁熙居住的院落，他居然還敢當著徐大眼等人這麼說。袁熙眉頭一皺，心想，難道自己給袁譚留下的就是這個印象？難怪自己去說服袁譚，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釘子，說到底袁譚眼裡的自己，還是穿越前的自己，實力上並沒能讓他信服，說不定還可能在懷疑自己是否三弟袁尚攛掇過來試探他的。


  徐大眼蹭一下就火大了，袁熙連忙道：「不必動怒，咱們吃自己的東西，別理他……」


  他將烤好的雞從火上挪開，這時候烤雞已經金黃酥脆。既然這人那麼不識好歹，就讓他眼巴巴看著也好。


  但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人，是超出另外一些人想象的。只聽得那人喉頭一陣響動，然後「呸」一聲，吐出一口濃痰。劃出了一道精妙的曲線，正好擊中了袁熙手上的烤雞。


  「哈哈哈……」那人突然笑了起來，拍手道：「我吃不著，也讓你們吃不到，扯平了。」


  這下子一伙人全部被激怒了，袁熙手一揮，那隻滾燙的烤雞直接朝著那人臉上飛去。那人早有準備，朝後飛退，躲了過去，圓乎乎的烤雞落在了地上，滾了兩滾，沾滿了泥，眼見是吃不成了。


  「揍他娘的——」


  徐大眼等人紛紛散了開去，將那人左右兩邊圍住，趙雲忠於職守，擋在了袁熙面前，而高順則是無動於衷在旁邊看著。徐大眼一邊個個人高馬壯，行軍打仗慣了，這一下展現出來行動的一致性，讓那人連續退開好幾步。


  那人看見他們一伙人多，不由叫道：「怎麼？想比人多？兄弟們，都出來——」


  只聽得旁邊還有幾間屋子門紛紛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些人來，一個個揉揉眼睛，嚷道：「孔別駕，這麼晚了，什麼事啊？」


  那叫做孔別駕的無禮之人指著袁熙等人道：「這些狂徒仗著人多就要欺負人少，還出口侮辱咱們青州人，兄弟們，替我好好教訓他們。」


  幾個青州人眼睛一瞪，便聚集到孔別駕的身邊，眼睛警惕地盯著袁熙這邊，問道：「果真？」


  孔別駕道：「正是。快快出手，不要墮了咱們青州人的威風。」


  七八個屋子裡出來了十幾人，基本上每個房間也就兩人左右。袁熙見自己的房間里躺了十幾個人，而他們的房間卻多有空餘，不禁心頭動了怒，手一揮：「大眼，下手狠一點。」


  徐大眼一點頭，齜著嘴巴道：「你讓我下手輕一點，我反而不知道怎麼辦。既然這麼說了，我就不客氣了。」


  對面幾個人哇哇大叫起來：「豈有此理！」


  兩邊都是十幾個人，雖然徐大眼等人久經沙場，殺氣騰騰，但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青州自古以來山澤廣袤，民風悍勇，自從黃巾叛亂以來，其他地方基本上都已經平息了，只有青州不斷有嘯聚山林的義軍。曹操手下整編的青州軍驍勇善戰，向來是其中堅力量。袁譚名義上是青州刺史，但實際上只控制了平原和臨淄等地方，青州南部靠近泰山郡和徐州的廣闊地區，各種勢力犬牙交錯。袁譚趕走孔融很輕鬆，但接下來和山賊們卻打得不可開交，尤其是臧霸這一支軍隊投靠曹操以後，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袁譚手下的這批軍士，和青州賊兵打慣了，身上也很有一股狠勁，徐大眼等人雖然擺開架勢，還不敢立即就撲上去，兩幫人互相尋找著對方的薄弱之處。


  旁邊接近兩米的高順突然站了起來，整個人鶴立雞群，身上的氣勢將對面的青州人嚇了一大跳。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淡淡道：「既然高某吃了二公子這口飯，也該出出力，這些人就交給我了。」


  說罷，他猛地在地上蹬了一下，巨大的身子猶如炮彈一般彈了出去，棒槌般的拳頭在夜空中揮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