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就偷看一眼

  不遠處的鬧市上人聲鼎沸，而這裡大宅門口則彷彿另外一個世界，十分安靜。那馬車繞過硃色大門，從一邊偏門進去。


  袁熙和趙雲站在側門外端詳了半天，一路趕來，還是沒能窺見那車中小妞的容貌。袁熙正打算湊上去推門，卻被趙雲一把抓住。


  「二公子，算了吧。跟蹤不犯法，要是擅闖，那可就……」


  袁熙想了想道：「怕什麼，難道他宋祿還敢報官不成？就算報官，我就是官。不過，你也說得對。我既然是袁府二公子，得注意影響。」


  他將伸出的手縮回來，卻沒想到門居然自己開了。


  一個高塔般的粗莽男人出現在門后。鐵青色的印堂，凌厲的眼神，粗壯的脖子，下面一雙蒲扇般的手掌垂在身側。他的臉上有一道疤痕刻在左臉臉頰上，尤為醒目。


  「兩位從集市一直跟蹤到這裡，不知道有何意圖？」


  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十分有衝擊力，但說話起來慢條斯理，語氣很平靜，其中還有一點嘶啞，透著一股疲累感。


  袁熙被他瞧著，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落後了趙雲半個身位，這才覺得有些安全感，開口道：「我們只是路過……路過……」


  那大漢居高臨下，一點也沒有放鬆對他們的壓迫感，道：「路過？嘿，要不是還要駕車，我早就將你們攆走了。現在你們是自己走，還是我趕你們走？」


  被他這麼一說，袁熙有點掛不住面子了，說道：「這又不是你的地方？我為什麼要走？」


  那大漢似乎不想多說，向前踏上一步，那股氣勢也有如實質般地壓上前來，逼得袁熙又退後一步，差點都喘不過氣來了。同時，趙雲也上前一步，頂在了袁熙身前。


  那大漢露出了注意的神色，緊緊盯著面如冠玉的趙雲。但趙雲並不為之所動，也是對視著他。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那大漢收回了腳步，慢悠悠道：「不要存心找事情，年輕人，留著性命多好。奉勸一句，趕緊離開這裡。」


  接著便轉身進了側門，然後從裡面將門重重關上。


  袁熙趕緊呼出一口大氣，背上一股濕漉漉的，對趙雲翹起大拇指道：「幸好有你，子龍，那傢伙看到你，就不敢動粗了。否則今天還真的要挨打了。想不到居然有這麼兇狠的人，動不動就要威脅別人。這裡明明是公共街道，他有什麼資格讓咱們走？」


  趙雲道：「這個人不簡單。瞧他的眼神，該是上過戰場的。」


  「戰場？」


  「沒錯，不但上過戰場，而且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沒有殺伐，沒有死意，是不會有這種眼神的。」


  袁熙聽了他的話，仔細回憶了一下，還真的覺得這人的眼神和麴義那晚上有點相似。不過，他不覺得這是懷著必死的信念，而是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死人。這樣的人，衝鋒陷陣，才最是勇猛。


  先登死士，也就是一小撮西涼老兵有這種死意，想不到這種地方會碰到真正的死士。袁熙有些發懵，趁著那人沒有再出來，他連忙招呼趙雲離開。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大漢以後最好不要落入自己手裡，否則非得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兩人從側門離開，繞到了正門口，經過那兩頭石獅子時，一個匆忙的身影從不遠處而來，來人低著頭走路，卻被袁熙一把攔住。


  「宋祿先生？還認得我嗎？」


  來人一抬頭，露出一個驚愕的表情，看到是袁熙，連忙滿臉堆笑，道：「原來是二公子啊，這麼巧，居然在這裡遇到。你是……專程來找宋某？這可折煞人了，有什麼事，差人說一聲，宋某親自到您府上就行了。」


  袁熙眼珠子一轉，笑道：「哦，聽說我府上管家選定了你這宅子，於是讓我來看一看。我這不正好經過，來這裡查勘一下風水嘛。」


  宋祿看看他，又看看他身邊的趙雲，道：「原來如此。之前貴府管事還說，要等大將軍從易京回來，才會商談此事，只是讓我等著，想不到二公子這麼快就來實地查勘了。既然來了，不如一起進去？」


  「正有此意。」


  袁熙笑著向趙雲遞了個眼色，趙雲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他，意思是撞見剛剛那大漢可就完蛋了。袁熙則示意不用擔心。


  就這樣，一行三人各懷鬼胎，由宋祿打開了大門，然後一起跨了進門。


  進了門，腳下的都是方石鋪成的路，方石和方石之間留有一些空隙，空隙間長著一些已經枯萎了的雜草。正對面是一整塊起到隔斷作用的影壁，上面刻著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畫。兩旁有兩條路，不知道通向哪裡。從進門處朝裡面看去，裡面地形應該還是比較複雜的，廊檐彎曲，庭院深深。


  三人剛剛進門，突然有個僕人模樣的人走上前來，喚了一聲「老爺」，然後在宋祿耳邊低語了幾句。


  宋祿側耳聽完，臉上神情不變，然後對袁熙道：「二公子，請隨我來，我來帶你逛一逛。這座宅子還是在桓帝時修建的，當時費了好多人力物力。我原來是從一位商人那邊買下來的，又花了不少力氣修葺。來，這裡走……」


  袁熙彷彿回到了原來的時代，聽著一位房產中介滔滔不絕講述著不動產的優點。但是宋祿的話他沒有一句聽進去了，他不斷轉頭觀察附近的地形，和剛剛側門口的方向。


  宋祿介紹完基本格局，又開始說起風水，袁熙就更加聽不懂了。


  「宋老，你這邊有沒有洗手間？」


  「什麼？」


  「茅廁。」


  「有，那邊，我帶二公子去……」


  「算了，我有點急，先走一步，這是趙子龍，宋老你給他繼續介紹一下。」


  「好……」


  「二公子，你走錯了……茅廁是這一邊……」


  袁熙一路小跑，終於擺脫了那嘮嘮叨叨的宋祿。他剛脫離那兩人的視線，馬上放慢了腳步，信步觀賞起附近的梅花來。這個大宅院分為春夏秋冬四個院落，分別栽種著梅蘭竹菊。移步換景，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袁熙兜兜轉轉接近了側門的位置。宋祿這個人其實也挺簡樸的，偌大的庭院，竟沒有一個下人。好像也沒聽說有兒女住在這裡。一切看起來有些冷清。


  錚錚——不遠處有琴聲傳來，琴聲中很有一種悲風肅殺的意味。


  袁熙連忙靠近過去，來到了一處院牆下，從裡面的竹林看，應該便是稱作夏的院落。他沿著院牆走，慢慢接近了聲音的源頭。


  琴聲響了兩下以後，就再也沒有響過，倒像是裡面的人故意撥拉琴弦，以表達自己無法宣洩的情緒。


  袁熙走近以後，終於聽到人說話的聲音。


  一個清脆如同黃鸝的女子聲音道：「高將軍，既然你已經將我送到這裡來了，那你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你走吧，後面的事情，便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叮咚！袁熙的心裡響了一下，這聲音，還真不錯。從這個聲音看，趙雲口中「還行」的美女，絕對不止「還行」的水準。來來來，我來偷看一眼，看看到底長得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