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不能賒賬
鄴城的文侯街上,兩旁酒樓林立,旗簾招展,不時有飯菜酒香飄然而出。
袁熙和趙雲抵達之時,百姓軍的兄弟已經到齊了,一百餘人將路上堵了個滿滿當當,惹得路人紛紛側目。來這裡吃飯的一般都是達官貴人,商賈大戶,連酒樓老闆都沒有看到過這麼多粗聲粗氣的兵大哥如此豪邁地要包下一整座酒樓。
群英樓的老闆是一個細須白面的中年人,穿著一身青色衣服,里裡外外透著精明,說話也細聲細氣地,很是和氣。看到能夠說上話的袁熙到來,這才叫苦道:「這位大人,你的手下將我這酒樓門口都堵住了,我可怎麼做生意啊。」
袁熙道:「不用做別人生意了,今天這酒樓我包了。一共來個十桌,拿手的菜儘管上,分量要管夠,酒也快拿上來。今天本公子請客吃飯,叫你們大廚打起精神,多弄幾個拿手菜。」
他一邊說,一邊往裡面走。身後百姓軍的排長班長也各自帶著人往裡面湧進來,各人雖然興奮,但還是很有紀律。那老闆無奈,只好讓開了身子,趕緊吩咐后廚開火。
不少人還是頭一回上這麼高檔的館子,群英樓有兩層,上面是雅座,其中二樓臨街而坐,能夠眺目遠望,城內鱗次櫛比的房檐盡收眼底,星星點點的燈火一目了然。雖然寒風呼呼吹著,但房內燒著炭,暖氣一陣陣透出,一點都感受不到冷。
袁熙等人便被請上了樓,才發現這裡不是按照一個桌子坐幾個人分的,而是每個人一個小案,圍繞著一個大鼎,大鼎上燒著一鍋水,待會兒食材就會下在這個鼎里,每個人分而食之。就像是吃火鍋一樣。呂方陸大高勉等三人現在儼然核心,緊隨在他跟前,趙雲和徐大眼等幾個排長,也坐在一起。
袁熙吩咐道:「今天雖然高興,但為防止酒後鬧事,所以排長以上,包括連長和連指導員,都不準飲酒。若是有人因醉酒鬧事,砸壞了酒樓的物事,由其班長排長負責,賠償酒樓損失。」
徐大眼馬上苦著臉道:「一口都不行嗎?」
這廝貪杯,好不容易脫離了軍營,能夠來一杯解解饞,沒想到被下了這樣慘無人道的命令。
袁熙道:「不行,作為幹部,必須時刻警惕,約束著自己的屬下。酒能亂性,要是你帶頭髮酒瘋,怎麼能讓手下守規矩?別忘了,咱們百姓軍的軍紀,不得騷擾百姓。」
呂方等人喝不喝酒也無所謂,而趙雲也是自控力極強的人,所以一桌子人,除了徐大眼,各人都覺得還過得去。
轉眼之間,各種雞鴨魚肉,野菜菌菇被扔到了大鼎里。這時的所謂特色菜,不過是一些野菜和肉食。袁熙吃慣了精緻小食,看了看就覺得沒有胃口,勉強吃了兩筷子。而徐大眼等人,則吃得不亦樂乎,滋味不去說他,光是這肉,尋常哪有機會能吃得上。
不多時,大鼎里的東西被一掃而空。
樓下的氣氛也十分熱烈,各個排各個班推杯換盞,述說著各自的交情,尤其是面對白馬義從時的經歷,為了抬高自己的分量,故意說白馬義從怎麼厲害。有數的幾個幽州兵則述說著那次大戰的經歷,和對先登營的敬慕之意。簡而言之就是互相吹捧。
酒樓老闆聽著聽著便聽出了味道來,猜到了眼前的人是誰。他趕忙到袁熙跟前道:「大人,咱們酒樓有高明的樂師和歌姬,要不要給大人們表演一番?」
呂方等人不由眼前一亮,這個時候光吃飯也有點膩了,來點絲竹樂曲顯然是一種享受。但沒料到,袁熙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還道:「聲色犬馬,不符合咱們百姓軍的風格。」
呂方等人頓時眉毛都耷拉了下來,但不敢有異議。
過了一會兒,樓下上來了一個人,正是一排一班的班長笑面虎李平。李平舉著酒杯,晃晃悠悠走上來,想和袁熙推杯換盞。原以為大家是老交情,二公子也該賣給面子,沒想到也被拒絕了。
袁熙挺直了背,道:「我要以身作則,說好了不喝酒,就不能喝酒。」
李平悄聲道:「兄弟們打算去隔壁玉香春逛逛,不知道是否可以?」
「玉香春?」
「就是個妓院……」呂方在旁邊解釋道。周圍幾個人臉上都泛起了會心一笑,軍營里的男人,沒有幾個不好這一口的。
「不行!」
大家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袁熙道:「咱們百姓軍不能拿百姓一針一線,你難道還去嫖百姓的女兒?」
李平一怔,道:「這……」
徐大眼朝他嘻嘻一笑。徐大眼好酒,這李平好色,徐大眼自己喝不到酒,看到李平也無法如願,便幸災樂禍起來。
呂方道:「二公子,這食色性也,不讓底下人去發泄一下,恐怕影響士氣啊。」
袁熙道:「都憋著,影響士氣就影響士氣。紀律就是要從嚴,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每一個小的放鬆,最後都是紀律渙散的源頭。不能**這句,也寫進軍紀裡頭,誰違反了,自動開除。」
過了一會兒,他對呂方道:「你身為指導員,也得儘快張羅一下戰士們成家立業的事情。」
呂方苦著臉攤手道:「這我可怎麼張羅?我自己也還沒有成家呢。」
袁熙道:「回頭我找袁福去,來一場相親會,自由結對。先解決大家的困難。」
呂方只覺得肩膀上壓力極大,各種事務紛紛擾擾,都要自己去解決,這個指導員的位置,簡直不是人乾的。像是趙雲這個連長,顯然就整日清閑。唉,差距怎麼那麼大呢。
又過了一會兒,飯也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所有人醉醺醺的。而袁熙周圍的人也不住打嗝。
袁熙道:「既然差不多了,大家回軍營睡覺。」
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意猶未盡,酒足飯飽,心裡總是蠢蠢欲動地想要幹些什麼事情,可是這些路都被袁熙給堵死了。一想到要回冷冰冰的營帳裡面睡覺,就覺得十分不自在。
一群人出了酒樓,被冷風一吹,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頭腦清醒了不少。
袁熙下了樓,走到門口,卻被酒樓老闆給攔住。
老闆臉上堆著笑:「這位大人,一共四隻羊,兩頭牛,十六隻雞,還有十尾魚,還有若干斗酒,一共是四千三百五十六錢。」
袁熙見他吞吞吐吐的,知道了他的意思,便道:「你是說飯錢嗎?就先賒著,你等著月末找袁府去結。」
那酒樓老闆拽著袁熙衣服的手更是緊了緊,連忙道:「本酒樓是小本經營……這……可不能賒欠啊……」
袁熙有點不耐煩,心想這個人連個零頭都要報出來,甚是不給自己面子。於是道:「我出來前問了人,你這群英樓就是賒賬的,上個月老三袁尚來這裡吃飯就賒了帳。怎麼碰到我就不能賒了?我是袁熙,袁府二公子,你就報名字,一切花銷去找袁府的大管家要去。」
那酒樓老闆還是不肯放開他,賠笑道:「二公子,這是新規矩,以前是能賒賬的,現在不能賒了,必須當場結清。還請多多見諒。」
他背後幾個酒樓的夥計看到有人吃霸王餐,怒氣洶洶地圍了上來。
幾個酒酣腦熱的百姓軍軍頭看到這個可惡的奸商纏著袁熙不肯讓他走,紛紛鼓噪起來,要讓他放人。徐大眼沒喝成酒,心裡也有些惱怒,就近一把抓起一個夥計。
「住手!」
「住手——」
袁熙剛喊了一聲「住手」,遠處陰影處也有人喊「住手」,他轉頭望去,只見一隊人影趕了過來。到了火光下定眼一看,居然是白天遇到過的審配。
袁尚北征以後,審配負責鄴城的守衛,不但包括城門的防禦,也還包括城內的治安。因此他帶著一隊衙役巡街也就合情合理了。
「怎麼回事?」
審配緊繃著臉,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分開了徐大眼和酒樓夥計等人,瞪著酒樓老闆和袁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