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兵有點弱

  烈日炎炎下，袁熙站在隊伍的末端。整個小隊的人站成了幾列，最前方是一曲之長馮延。袁熙探出頭往前望去，整個隊伍歪歪扭扭，排得並不整齊。


  這裡的人排隊是很隨機的，大家心情好今天我排你前面，明天你排我後面，同鄉排在一起，相熟的排在一起。一曲五百人，分為五個屯，每屯又有兩個小隊，每個小隊五個什長，類似後世的班長或排長。


  隊伍集合以後，大家有說有笑的，搖頭晃腦。接著就是各隊的隊正開始點人數，基本上不會有缺，即便缺了，以袁熙的估計，也是查不出來的。


  大家站成四四方方的陣列，然後分頭開始訓練。這次主要訓練的是步兵結陣對抗騎兵。由馮延講解要點，針對性地描述幽州騎兵的特點。


  「前幾天鄴城守兵在城門口應敵，五百人對五十騎兵，結果騎兵還沒衝到，自己陣型就散了。遇到這種情況，就算是死，也不能後退，一後退就完蛋。不但你完蛋，你身邊的人也完蛋，最後就是大家一起完蛋。」


  「哈哈哈，」所有人都鬨笑起來：「那群軟蛋……」


  先登營是袁軍精銳，骨幹是并州和涼州人，隨著麴義轉戰羌地，大多熟悉羌人戰法，還精於騎射。但後續又吸收了不少河北的兵，按照羌人的戰法進行訓練，他們對於袁軍其它部隊，是有些優越感的。


  馮延雖然自己作戰勇猛，但說起話來沒有條理，幾句話一過，就說不出所以然來，於是反覆叮囑了幾句，就開始訓練。


  練兵無非是結陣，齊射，模擬攻城，大家的熱情倒是很高。只是苦了袁熙，袁府的公子哥很快就氣喘吁吁了。


  馮延看到他拖在最後，跑上來輕聲道：「二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下？」


  袁熙搖頭道：「不用！」便咬牙跟上。


  實際上，他昨天少吃了一頓，又值了半夜班，這時候正是又疲又乏的時候，上下眼皮都在打戰。但他知道，一旦第一天就撐不過去，麴義又能找到理由讓自己回去了。不行，不能讓那頭熊看不起。


  攻城時需要用到檑木，韓興和何大牛這兩隊正是負責抬檑木的。大家喊著口號，抬起巨重的木樁，一齊向前跑。


  「快，袁熙，跟上！」韓興喊著他的名字，卻渾然不知道這個姓袁的和那個姓袁的有什麼關係。


  袁熙拖著身子跟在最後，他這時候意識已經模糊了，只是靠著本能，手看似扶在上面，實際上是沒有出力的。咚一聲，檑木撞上了木牆，預設的木牆轟然倒塌。他也轟然躺在地上。


  結束了半天的訓練，每個人身上都是汗涔涔的，便有序排隊到附近的水泊裡面去洗澡。那水泊其實是個濕地，這個時代濕地似乎很普遍，光鄴城周邊就有許多山澤湖泊。士兵進入了水中，驚起了一片水鳥。看得袁熙肚子都餓了，這麼多的野生動物，怎麼沒人想到烤個鳥吃吃呢。


  回到了營帳，其實還有兩個時辰才天黑。就訓練量來說，和後世軍隊沒法比。這時候的古人，其實還是比較懶散的，連皇帝上朝，也不過是一兩個時辰而已，而各處官府，下午都是休息的。


  這麼長的休息時間總是要找點事情做的。軍隊裡面娛樂活動不多，最常見的就是射箭。找塊石頭，或者用繩子圍個圈，大家一齊往裡面射，看誰最准。軍中是不允許賭博的，但也會找一些彩頭，比如誰輸了誰值夜，或者誰輸了飯要分別人一半。


  這種情況下，袁熙只是湊湊熱鬧，但還是免不了叫人趕下了場。接著，一頓下午吃的正餐少了一半，而且今晚得繼續值夜。一個叫做徐大眼的小夥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得多練練啊。」


  不過吃飯的時候，同一伍的徐大眼，范陽等人還是給他勻了點吃的。經過這一天的訓練，他咬牙堅持的情形也得到大家的認可，也漸漸融入了集體。這些從軍的漢子都是單純的人，只要和他們一起流汗一起流血，他們就認你是自己人。


  伙食還算不錯，一塊麥餅，蒸熟的豆子和一點肉乾。營養雖然不行，但足夠塞飽肚子，只是味道實在不行。袁熙心想自己要是開一家公司供應罐頭軍糧，說不定在這三國亂世還能發財。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以後，想出的第一件可以做的事情。


  進了營帳，幾個同伴倒頭就睡。袁熙雖然累，但此時卻沒了睡意。比起在袁府，他在這裡倒是更能體會到穿越古代的真實感。在袁府的時候，和在影視城拍古裝片差不多。丫鬟僕人見到他會行禮，袁福任他差遣，還有美得像畫里仙女的甄姬每夜紅袖添香。以至於抽刀殺人都以為是做夢的虛幻。而這裡呢，則揮汗如雨，實打實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的氛圍。


  馮延也來到了營帳里，拍拍他肩膀道：「怎麼樣？吃得住嗎？」


  同一隊的同伴看到連長官都來看望這個新來的傢伙，不由也對他高看兩眼。


  袁熙看看聚過來的戰友，點點頭道：「還行。不過……」


  馮延道：「不過什麼？大將軍說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袁熙道：「今天操練覺得亂鬨哄的，足足花了十五分鐘軍隊才集合完畢，要是敵軍來襲，這十五分鐘足以讓所有人喪命了。」


  說實話，他是不懂軍事的。但他作為黨校培訓生參觀過幾個軍區駐防部隊的演習和日常訓練，也讀過一些軍事著作，明白現代軍隊的機制。現代軍事制度可以說是從西方興起的，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德國的老毛奇，包括參謀制度，動員制度，一些現代的軍事理念，都是從近代歐洲演變而來的。中國在晚清時候才開始吸收西方的經驗，開始訓練新軍，一直到國共內戰以後，才形成了現代化的國防軍。


  這些東西，今天他一邊訓練，一邊在腦海裡面突然閃現了出來，這時候便隨口提了一句。


  馮延是沒聽懂「15分鐘」是多久，但也知道他說的意思，便道：「你可別說我們了，要是袁公下面的那些雜號部隊，沒有半個時辰都集結不起來。這其中有諸多困難，你看看我手下有多少屯長，多少什長，多少伍長，這麼多人，怎麼一個個管得過來？」


  袁熙道：「和人多人少沒關係，是整個系統的組織方式出問題了。」


  馮延覺得他在說自己的訓練不行，於是瞪大了眼睛，語氣也微微有些不悅，說道：「你說說，我的訓練方法哪裡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