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枯木山
少年被重重的摔出七八米遠,蜷縮著身子,頭昏眼花的躺在泥水裡,整個人成了泥球,過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
自己沒死?他睜開眼后看到天空中好大的月亮。
風雨不知已經停了多久,周圍一片寂靜。
他猛的坐了起來,掃視四周,布包…布包…!
月光下,那個沾滿了泥的布包此時正靜靜的躺在一個大坑邊上。那是閃電擊出的大坑。
少年長出了一口氣,走過去把布包抱在了懷裡。
剛才那驚魂的一幕,雖然只是瞬間的過程,但他在恍惚中意識到,是巨狼救了他。
現在看看四周,早已沒有了它的蹤影。從頭到尾,自己竟然沒有看清巨狼的樣子。
它就這樣憑空而來,冒死救下自己后又悄然而去,這難道是碰巧?它對時機的把握精準至極,這哪是一隻平常的走獸能夠做到的!
少年想了一會兒,對剛剛發生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雨過天晴以後,已經隱約能夠看到對面的群山,這時,在曠野與山**匯的地方有一點燈光亮著,此刻,那燈光看上去是那樣的微弱又孤獨。
這亮燈的地方便是少年的家,那周圍黑壓壓連成一片的是一個村莊,叫上合村。村裡有二百多戶人家,多以打獵為生。
少年站起身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便朝著燈光的方向走去。漸漸的在曠野上消失了。
剛才曠野上發生的這些,都被一個人看在眼裡。少年走後,從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輕輕躍下一個青衣人。他來到剛才被雷擊過的大坑邊上,向坑內看了一下。然後又向巨狼停留的地方看了一眼,這之間的距離大概二十米,二十米的距離,巨狼一躍即到,這恐怕就連自己做起來都會吃力。
邊想著,他開始移動腳步。
速度逐漸加快的離開了曠野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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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黎明時分。
在雲南西部,一個叫瑞麗的小鎮上空正下著連綿夜雨。
在它東南方的山路上,一個人影像彈丸一樣在雨中起落飛馳。這個人正是出現在曠野上的青衣人。
他依舊是一身青衣,帶著黑斗笠,臉上滿是風塵和疲憊。
從少年所在的大興安嶺到雲南,行程要九千多里,可見青衣人是經過五天五夜的長途跋涉來到這裡的,其中的辛勞可想而知。
但此刻他的腳步絲毫沒有懈怠,很快,便來到一處深淵的邊緣。
這時東方已隱現曙光,站在邊緣向深淵望去,除了淡灰色飄渺的霧氣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深淵到底有多深,下面究竟有什麼,更是沒人知道。
在深淵的對面,是一座海拔不高但面積很大的荒山,站在青衣人的位置能隱約看到山腰處的巨石之上有三個大字:枯木山。
這是一座孤山,周圍都被深淵環繞,無處相連。整座山就像從天上墜入到深淵裡面一樣。
如果在深淵邊緣駐足觀看,更能看出這座山的怪異之處。第一,山上毫無生機,寸草不生,長滿了枯樹。第二,整座山上遍布著無數的土包,細看之下,那土包間白幡飄動,紙錢飛舞。竟然都是墳,讓人遠望去便覺得鬼氣森森。第三,山的四周都被深淵隔斷,讓人無法解釋那滿山的墳塋是怎樣埋到那裡的。
青衣人來到深淵邊緣並沒有停留,直接便跳了進去,頃刻間便被灰霧淹沒。
二十分鐘后,在對面的山坡上,一個青色的影子一閃而沒,最終他出現在一個寬闊的洞府中。
這時,裡面一個老頭兒正背著手佇立在廳中。看見青衣人進來他點了點頭。
「師傅,我,我去晚了,」青衣人低下頭對老者說道。
老頭兒頗感意外的看了一眼青衣人,隨即目光變得平和,他點了點頭說道:「秋籬,這一路辛苦你了,莫急,先喝口茶」
「師傅,我接到您的飛鴿傳書便晝夜兼程趕往那裡,可,可還是晚了半個時辰,趕到的時候,師弟的天劫已經開始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是九道天雷!我沒法幫他」。這個被稱作秋籬的青衣人說完又低下了頭。
「你目睹了那九道天雷?最後怎麼樣?」老頭兒急切的問道。
「師傅,神明保佑,師弟他無恙。」
「嗯?,你說的是真的?九道天雷他竟然無恙?」
邊說著老頭兒緩緩坐了下來自語道:「九道天雷,他自己躲不過的,絕不可能」
秋籬道:「師傅,我站在遠處親眼目睹,前面八道天雷他竟不可思議的踉蹌躲過。等最後一道來臨時,本來是萬難躲過的,可是這時候不知從哪裡出現一頭黑狼,是它救了師弟。」
老頭兒聽完微微一怔。接著便忽的站了起來看著秋籬,那目光讓秋籬很吃驚,從小到大他一直跟隨師傅,這些年還是頭一次看見師傅這個樣子。
老頭兒不等情緒穩定便對秋籬說道:「黑狼?可是一頭大如獅虎的黑狼?」秋籬點頭稱是。
「它的脖子上可戴著金項圈?」老頭兒接著問道。
秋籬再次點頭。
老頭兒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扶著桌案低頭良久才再次抬起了頭。
「秋籬,你可知道,這巨狼我認識,它叫黑奴。」
「您認識?」,秋籬吃驚的看著師傅。
老頭深深的嘆了口氣,接著傷感的說道:「黑奴曾經和我相處了很多年,我十二歲時認識了我師傅,那時它就已經跟隨師傅很久了。在我三十六歲時師傅獨自帶它去了一趟大興安嶺,從那以後便都沒了音訊。我們曾三次前往那裡尋找,都沒有結果。沒想到你這次竟看到了黑奴,這太意外了。」
「師傅,我還是第一次聽您說這些,聽您所言,師公當年失蹤至今一直沒有消息,生死未卜?」秋籬問。
「是這樣,但是我堅信,若師傅還在,那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自願失蹤的,不然的話,這天上人間又有誰能留住他半步!」老頭說道。
「師傅,請恕秋籬無禮,以師傅的修為與師公相比如何?」。
秋籬說完看著師傅,顯然他有些不服,在他心中自己的師傅就是最強的存在。
老頭兒看出了秋籬的意思,面色一沉道:「秋籬,你要收斂鋒芒,切莫張狂,要知道天下間大能者比比皆是。你這般清高,又怎能領略到真正的枯木武學!」老頭兒說完有些慍怒的看著秋籬。
「師傅,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秋籬趕忙解釋。
過了片刻,老頭兒又溫和的說道:「我的修為與師傅比,那是螢火之比皓月。」
接著他自語道:「黑兄,真的是你?這許多年了,你若還在為何不來找我?難道你還在那裡尋找師傅?或者你一直和師傅在一起?也或者你知道師傅在哪,才在那守候?可你又為何救下秦崢?這是巧合?」
停頓了一下,老頭兒看著秋籬道:「也是時候了。秋籬,你且休息一日,後天隨我同去大興安嶺。秦崢命中多劫,天想收他也得我枯木山同意。」
「是,師傅」。
秋籬說完便走進了旁邊的一間石室。
他走後,老頭兒又佇立良久自語道:「唉,秦崢,你本是千年難遇的奇才,既有緣歸我門下,為師一定助你渡盡劫波,來重新續寫這枯木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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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是一排用泥草搭建的小房子,第一座房子里正亮著燈,那是洋油燈,燒的是一種外國進口的燃料,燈光昏黃暗淡。
在屋子裡,此時正有一對中年男女在燈下相對而坐,這是一對夫妻,他們正是少年的父母,父親的名字叫秦遠山,母親叫古之華。
他們就這樣坐著,許久都默默無語,只有女人不時的發齣劇烈的咳嗽聲!
最後還是男人打破了沉默,他看了一眼女人說道:「他娘,已經三天沒有消息了,你說崢兒他…?」
「都怪我,都怪我呀,我不該讓他知道我的病,更不該讓他知道那個東西。我,我怎麼這麼糊塗!」女人自責的說。
男人急忙站起身,扶著女人的肩膀說:「不必自責,你也是無心的,不早了,你睡吧,我再坐一會兒。」
女人點頭嗯了一聲,猛然又抓住男人的胳膊大聲道:「他爹,沒事的,崢兒一定會沒事的,你忘了老神仙說的話了?」
「老神仙?啊,沒忘,可是…都找遍了,他才多大,這深山老林啥東西都有,你說萬一……!」
聽到這,女人撲騰一下坐在了床上。
昏暗的小屋又陷入了沉默。
這時,一陣霹嗤啪嚓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進來,夫妻二人同時一愣。
門開了,少年渾身是泥走了進來。
「爹」,「娘」。
這一聲喊,夫妻二人都從驚愕中清醒過來。
兒子突然回來了,這悲喜之間,任誰都難以控制,古之華踉蹌著過去抱住了少年,秦遠山也不知所措的過去給兒子換衣服。
少年始終局促不安的看著母親,換完衣服后,他來到母親面前弱弱的喊了一聲:「娘」,然後回身拿過全是泥的布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用樹葉雜草包裹著的東西遞到了母親面前。「娘,你看。」
古之華一愣,還沒等反應過來,秦遠山一把就把東西抓了過去。
他什麼話也沒說,除去外面的樹葉和雜草,仔細端詳著,看了一會,手開始激動的顫抖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少年問:「崢兒,這,這,這是在哪找到的?這怎麼可能?」
看著父親激動的樣子,少年有點不知所措,小聲的說了一句:「在山裡」。
「他爹,你幹什麼?,別把孩子嚇著!」
「之華,你不懂,你知道這是什麼,這是棒槌王。」秦遠山激動的說。
「什麼王」?妻子問。
秦遠山小心的把東西包好放在床下,然後平靜了一下情緒,拉著少年坐在旁邊,便開始說:「之華,對這深山老林你不太懂,在這深山裡有多種珍果草藥,以人蔘居首,普通的人蔘倒是不足為奇。而這個,我敢說就是古代的皇上也沒見過。一般一年參三片葉,叫三花子。二年參五片葉,叫馬掌子;三年參兩柄各五葉,叫二甲子;四年參三柄葉叫燈檯子;五年參四個杈,稱四品葉;六年參五柄葉,稱五品葉;五品葉中生有六個手掌形複葉的,稱六品葉。人蔘長到六品葉時就不再長葉了,所以山參當中六品葉極為珍貴」。
父親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神秘的說:「剛才我仔細查過了,你們猜猜,崢兒的這一棵有多少?……。足足有八十一個手掌葉!我們家在這裡很多年了,這樣的人蔘聽都沒聽說過。之華,這回你的病有救了,看來參王真的有啊。老神仙開的藥方終於湊全了,這真是蒼天保佑。」
秦遠山說完,下地就對著外面的天空拜了三拜。
聽完秦遠山的講述,古之華並未動容,她看著自己的兒子,流著眼淚說道:「兒子,你突然不聲不響的消失了三天,你知道這三天娘和你爹是怎麼熬過來的?你知道這山裡有多危險?你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有了這參王,你以為娘還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