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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寧將生死換一問

  相比較於雲揚的小心翼翼,費盡心思籌謀如何保命全生,雷動天可謂是意氣風發,自信滿滿,此際正負手站在窗前,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一派躊躇滿志,眉宇之間,更儘是一種劍試天下的豪氣!


  「一人一劍,單挑四季樓!」雷動天豪情蕩漾的說道:「本公子的這份壯舉,足堪在這天玄大陸,締造另一段傳說!」


  一邊的老穆不由自主地翻了翻白眼。


  你一人一劍單挑四季樓?


  那我呢?

  我就問問你……我在哪兒呢?哥這麼一個大活人活生生被你整隱形了么?


  「確實是足以轟動天下的壯舉!」老穆言不由衷的撇著嘴,違心的吹捧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居然感覺滿腹酸意,幾至難以壓抑之境!

  「唯一可惜的確實,這片雲府註定要毀滅不存了!」雷動天看著那一片美輪美奐的連綿屋舍,嘆了口氣:「委實是我連累了雲揚兄弟。」


  老穆嘆口氣,能夠說出這句話,算是天良發現嗎?!


  又或者只是貓哭老鼠,鱷魚的眼淚?!

  你咋不說你早早就惦記著謀划人家的元陽呢?!先騙其人,再騙其心,最後連身體也不放過,全部活剝吞下,點滴無遺呢?!

  便在這時,半空中原本靜靜飄落的雪花突然間莫名凌亂起來,有些顯出急速旋轉之相,有些則是逆向衝天而起,還有一些,就此靜止在了空中,巍然不動。


  與此同時,一股鋪天蓋地的凜冽殺氣,如同大海漲潮之浪潮,從遠方席捲而至,其勢滔天、沛然莫御!

  觸目所及,盡都是白蒙蒙的霧氣,連帶地上那些剛剛飄落的雪花也似乎在逐漸的凝結成冰霜。


  還有一陣悠揚的琴聲隨之響起。


  ……


  雪尊者率先現身,就在漫天大雪之中,赫然出現在雲府上空,一身白衣的他,便如同是雪中的幽靈,與漫天大雪他融為一體,再不分彼此!

  隨著雪尊者的現身,周遭雪意更濃,然而霜寒之意亦隨之劇增,而造成這個跡象的卻是非雪尊者一人所為,因為霜尊者也隨之出現在空中,與雪尊者並肩而立,目光幽冷,儘是森然。


  左右雙方,猶有一條人影悄然閃現。


  一邊劍氣沖霄騰龍,縱橫捭闔;一邊極寒之意更甚,急速瀰漫擴張。


  然而那悠揚琴聲的韻律,兀自絲毫不亂,全然不受三重冰寒氛圍以及呼嘯劍氣的干擾!

  四大尊者見狀同時眸子一縮。


  前方。


  靜謐的院子之中,在這漫天大雪中,仍舊青青蔥翠的花架之下,設有一張漆黑的桌子。


  桌子上,乃是一架漆黑的古琴。


  那悠揚琴音正是源自這架古琴!


  那桌子上除了有古琴,還有一杯香茗,兀自輕輕地冒著熱氣,另一側還安置有一樽小巧的香爐,爐中檀香,正在裊裊升起。


  那桌案之後,一個紫衣少年,正自安然而坐,白皙如玉的手指,在琴弦上舒緩有序的靈活撥弄著,悅耳的琴聲錚錚不停,經久不息。


  那紫衣少年,眉目如畫,安閑瀟洒,周身氣度,盡顯雍容,周遭分明已儘是強敵環伺,他卻似乎並沒有半點察覺,一心演奏琴樂,我自逍遙。


  劍氣呼嘯之中,劍尊者眉頭一皺,沉聲:「可是天外雲府公子?雲揚當面?」


  雲揚彈琴的手指仍自不停,那一襲紫衣在大雪中微微飄動,淡淡道:「還請諸位稍安勿躁,佳客臨門,且容我彈奏一曲,全天外雲府待客之道,歡迎之意。」


  他清雅的聲音淡淡的說道:「好叫諸位得知,這一曲的名字,叫做喜盈門。」


  雪尊者冷冷地說道:「今日盈門之客儘是惡客,談何喜字?該當叫做大禍臨頭才是。雲公子,你若是仍有雅興,那就彈奏一曲大禍臨門吧!」


  雲揚微笑:「請恕雲某孤陋寡聞,竟不知曲目之中,尚有名諱如此不詳的曲子?!」


  另一邊,一個寒冷徹骨的聲音說道:「之前有沒有大禍臨頭這首曲子不重要,只等過了今天,這首曲子卻是註定會有的。唯一可惜的是,你這位丰姿俊雅的雲公子,卻是註定聽不到的,誠為憾事!」


  雲揚手指輕彈,琴音粽粽,道:「諸位殺氣騰騰而來,更口出惡言,彼此立場冏然,但仍恕在下冒昧的問上一句,今日前來的各位強者,可是名震天下的四季樓中人嗎!?」


  冰尊者冷冷的道:「你既然知道事態的嚴重性,怎地卻還要在這裡裝模作樣、故弄玄虛,難道是要刻意找死嗎?」


  雲揚輕聲說道:「說起來此番糾紛與本公子以及雲府並無牽扯,實在不應該參與進來。這一點,在此之前我已經有了明悟。」


  霜尊者道:「自己知道還要自行入局,卻是愚不可及,自尋死路。」


  四大尊者,每一個都是無法無天之輩,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能屠戮江湖。


  四季樓的布武天下,血洗江湖絕殺令雖然是由年先生頒下,但最主要的實施者卻是他們幾個!

  然而此刻,他們一個個的雖然表現得態度冷漠,殺氣衝天,耐心卻似乎是好了不少,至少比較之前遭遇冬天冷一行人那會,態度委實是好得太多了。


  原因其實很簡單,很單純,從他們進來開始,就被雲揚絕世風采所攝。


  試想一下,一片冰封大雪之中,殺氣彌天之際,紫衣古琴,公子如玉,不急不躁,悠然瀟洒;面對生死,毫不動容。


  這樣的一幅畫面,突然間落在眼中。那是一種何等的視覺衝擊!


  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想要知道,他還會說什麼。


  雲揚兀自自顧自的說道:「雷兄的這件事,按道理來說,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牽扯進來。畢竟四季樓乃執江湖牛耳之魁首,危險至極。」


  「但我最終還是決定要入這一趟渾水。」雲揚悠然說道:「雖然我知入局便將自身生死作注,但云揚卻仍舊忍不住想要問上一句話。」


  他抬起頭,目光沉靜的看著面前的雪尊者與霜尊者,淡淡道:「面對我這一個將死之人的問話,不知道四季樓的諸位大能者,能否為我一解心中之惑?讓我做個明白鬼!」


  縱然彼此處於敵對位置,但雪尊者卻仍是忍不住心中讚歎。


  這位雲公子,端的好氣度,好風采,令人心折不已!


  淡淡問道:「卻不知雲公子有什麼疑惑,直接問就是,但凡是本尊者知道的,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雲揚點點頭,手指頭在琴弦上一劃,一串音符從低到高,嗖的一聲響起。


  隨即,他本人亦長身站了起來,背負雙手,一步步從花架下面走了出來。


  身前左右,滿目儘是白雪皚皚,唯有他身後,卻是一片碧綠,生機盎然。


  雲揚淡淡的問道:「四季樓領袖江湖群倫,威震天下,數百年來無人能攖其鋒,縱使對上天下第一人凌霄醉也未曾當真落到下風,這點乃是事實,毋庸置疑。然而四季樓從來沒有涉足過朝堂政治,更不曾參與大陸群雄爭霸,掣肘國家興衰,這也是事實!」


  雲揚口氣清淡,臉色平靜從容:「然而當前,這一次貴樓為何全然沒有任何徵兆的,直接對我玉唐下手,斷我根基,動我國本,傷我英雄,殘我壯士!卻不知道……這是何故?」


  雪尊者瞳孔一縮:「雲公子拋卻生死,只求這個問題的問題,本尊者欽佩不已,不過……這個問題,雲公子你卻是註定白問了。」


  雲揚點點頭:「尊駕快人快語,直言不諱,我亦不強求,且容我換另一個問題相詢。敢問尊駕,我玉唐身處大陸中央,四面皆敵;本已是舉步維艱的局面;幸賴有九尊大人相助,這才轉危為安,然而九尊大人卻又悉數慘死在四季樓手下,敢問這是何故?這個問題,尊駕可能回答嗎?」


  雪尊者臉色愈發的難看:「雲公子想要知道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些。」


  雲揚冷冷的笑了笑,道:「這個問題尊駕仍舊不願回答?那我就再換一個問題,相信這個問題,尊駕一定知道,一定懂得回答,敢問雪尊者大人,四季樓悉心栽培的那一位喬裝我們風尊大人的有心人,現在何處?相信他一定不會錯過此役吧?!」


  雪尊者聞言登時一愣,這個問題他怎麼就一定知道了,他完全不知道這個問題由何而來,從何說起好么!

  這是什麼問題,這個雲公子不是傻了吧,怎麼會問出這麼腦殘的問題?!


  「尊駕還是不肯答我么?所謂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竟是個笑話!哎,大家份屬敵對,不肯暴露自身情報,本就是理所當然,是我太想當然,尊駕不答我才是正理!可是……你們殘殺我們國家英雄,卻又冒充我們國家英雄出來招搖撞騙的行徑,實在令人髮指;我真的想不明白且,如此做法,對於你們四季樓而言,到底能落到什麼好處?」


  雲揚悲憤的逼問道。


  「信口雌黃!」雪尊者皺起眉頭:「雲公子這個問題,愈發令本尊者無從回答。」


  雲揚道:「難道這也是你們四季樓不能說的秘密么?」


  他輕輕笑了一聲,道:「原來,四季樓不能說的秘密竟是如此之多?!」


  這句話所包含的譏嘲味道不要太濃!

  雪尊者登時勃然大怒。


  劍尊者一聲狂怒的長嘯:「跟他多說什麼?誰是雷動天?趕緊給我滾出來受死!今夜之後,世間不存天外雲府!」


  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道:「你就是那個什麼劍尊者?叫囂讓本少主滾出來受死?!憑你還不夠格,不過,你若是滾下去,倒是相得益彰!」


  隨著說話聲音響動,雷動天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天空中,背負雙手,一派我是絕頂高手的風範。


  下面,雲揚的聲音持續響起:「或者該這麼說,四季樓的行事方針向來便是如此,做下的事情,從來都不敢承認!」


  只是這會,四大尊者的眼神、注意力早已悉數聚焦到了雷動天的身上。


  相對於雲揚這隻螻蟻而言,雷動天才是此役的重點,他們可是齊齊清楚地感覺到,眼前這個雷動天的氣息異常強大,絕對是自己這一生僅遇到的幾個勁敵之一!


  一個個都是全神貫注,玄氣迅速瀰漫全身,對於雲揚所說的話,直接拋在腦後,根本不予回答。


  尤其是曾經跟雷動天交過手的雪尊者,他可是很清楚雷動天的實力,這會豈敢又一絲一毫的放鬆戒備,自然無暇顧及其他。


  但他們卻不知道,雲揚所有的問話,所有的鋪墊,最終的目的,其實就只是為了那最後一句話。


  四季樓做了的事情從來都不敢承認么!?

  從來都不承認么?

  雷動天聽在耳朵里,即時印入心中,愈發的怒火萬丈,無從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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