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沮喪

  「好奇怪，大哥、大嫂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幾天我們店門口都特別的乾淨？還有這門板。」天色還只是蒙蒙亮，張敏珍跟大嫂林琴一起從張衛強騎著的電動三輪自行車上下來，仔細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又摸了摸門板，感覺著上面還有未乾透的濕意。她臉上帶著疑惑：「這肯定是有人一大早擦洗過的，到底是誰呢？怎麼會這麼好心的來幫我們做這些？」


  「就是，小妹，你抬頭看牌匾，是不是那個也被擦的特別亮？我也琢磨了好久，就是怎麼都琢磨不明白，還真是奇了怪了。」林琴也抬頭指著牌匾示意張敏珍看，「昨天爸媽也在嘀咕呢，這一天兩天的也就罷了，可是如今都五六天了還是這樣，這可真叫人琢磨不透了。」


  「琢磨不透就別琢磨了，先開門，還得趕緊把這些都搬進去我好再跑一趟呢。」張衛強下了電動三輪自行車，「明天還是我提前點過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不然這麼猜來猜去的難受不難受？」


  「嗯，來看看到底是誰在學雷鋒也好。免得總叫別人這麼不明白緣故的給我們白乾活我們的心裡也不踏實不是？」張敏珍認同的點點頭。


  「就是。」林琴也贊同的點頭。


  次日大早。


  「大哥，看見誰了么？」看張衛強回來，正在幫著把蒸籠往電動三輪自行車的車鬥上搬的張敏珍抬頭問道。


  「是啊，看見是誰了么？」張大壯和溫秀還有林琴都關注過來。


  「去遲了沒看見。」張衛強搖頭，一邊把自行車停好，一邊發狠，「我明天早點再去，我話就不信還找不出來那人來了？」


  「哈哈，人家是上門做好事來的，你別搞得好像在幹嘛似得。」林琴看張衛強發狠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就是，人家這麼做好事咱們還得感謝人家，你可別露出這幅樣子去嚇人。」溫秀也在一邊笑。


  兩人說的張衛強也樂了：「媽，難道我還能不知道這個理，還會真的去嚇人？」


  第二天，張衛強起的特別早，等到了自家店門口看見還沒有被清掃過的痕迹悄悄的鬆了口氣，他把騎來的自行車藏好，人也隱蔽起來安靜的等待，他沒等多久就驚訝的看見一個矮個子小乞丐拎個破桶拿塊破布，還拿著把都快禿了的破掃帚跑來他們張記包子店門口，到了先做賊一樣四處看看，等確定沒人了這才開始先是掃地，然後擰抹布擦抹門板，他擦的很仔細，就連門板上方不容易被擦到的地方以及最上面的牌匾都不放過夠不著就用那把破掃帚的柄綁著破抹布擦幾下再拿下來過過水又給綁上去繼續擦，等一切都乾乾淨淨的了他才把所有東西拿著頭也不回的離開。


  張衛強也不驚動他，一路跟著他，直到看見他到了鎮子外的河邊在下游處洗乾淨抹布和桶之後進了附近一個用破布、破肥料袋和樹枝等物勉強支撐起來遮擋住橋洞口的廢棄的橋洞里不再出來之後，這才出現。


  走進橋洞，看著那個小乞丐此時正睡在一個用各種破布破衣服破袋子堆砌起來的被窩裡，地上則擺著他剩餘的全部家當——一個破鍋、一個破碗、一雙剝了樹皮的樹枝做的筷子、一個破桶、破掃帚和破抹布他的面色忍不住凝重起來，眯著眼直視那個小乞丐：「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張衛強才掀開橋洞口的破布進來，僅僅看著他腳上的那雙軍用皮鞋的鞋尖羅小虎就在心裡猜出了來人的身份，他知道這就是自己這幾天做的這一切的必然結果了。現在才是關鍵的時候，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頓時他連深深的吸氣都不敢，不過好在這幾天他都一直在設想著這一刻，想到張衛強也是當過兵的，老大說當過兵的人都不喜歡慫包，所以他不能表現的太弱，太膽怯了，而且以後他們弄不好是要在一起生活好長一段時間的，當兵的人觀察力都強，為了不引起懷疑所以他最好的就是還要「本色」演出。所以只是一瞬間他就調整好了自己，坐起來抬頭用帶著警惕卻並不懼怕的眼神直視回去。


  「張記包子店。」張衛強蹲下來，他發現這裡雖然看著什麼都是破破爛爛的，可是卻出乎意料的沒有一點想象中的異味，這還真是個挺講究衛生的小傢伙，他的臉上忍不住就帶了笑意，又耐心的問了一句，「為什麼，你的目的是什麼？」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憑什麼告訴你？我就喜歡、樂意不行嗎？」羅小虎的語氣裡帶著股桀驁不馴。


  「你小傢伙還真有點意思--」張衛強好笑的看著眼前的小乞丐無奈的搖搖頭，「張記包子店就是我家開的，你天天去幫著我家的打掃擦門板你說我為什麼問？」


  「你家開的？那我怎麼從來沒看見過你出現在店裡？」羅小虎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他，顯然是不相信。


  「早飯還沒著落吧？走吧，跟我回去我請你吃肉包子。」張衛強看羅小虎聽到肉包子的時候咽了咽口水，可是明顯還是帶著防備的樣子，於是嫌棄的看著他，「你怕什麼？就你這乾巴巴，瘦不拉幾的樣子拿出去賣都拆不出幾兩肉來，你覺得我騙你有意思么？」


  「.……」


  羅小虎瞪著張衛強簡直是悲憤了——這人的嘴巴太毒，簡直跟他家老大也不相上下了。


  「好了好了，跟我走吧，我真不是壞人。」張衛強站起來，順手把羅小虎也從他那個破被窩裡給拉了出來，帶著幾分強勢不容他繼續拒絕的把人帶走，一邊走還一邊繼續問，「一直問你呢，怎麼還不說？」


  「不為什麼，就是店裡有個好看的姨給我水喝了，還給我洗手，給我吃了肉包子、稀飯還有兩個雞蛋。」羅小虎想起張敏珍來的時候心底忍不住流過一陣暖意，忽然，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這樣跟在騙她沒什麼兩樣，頓時就有些心虛，有些難受的低下頭去小聲道。


  「就因為這？」羅小虎的表情變化都在張衛強的眼底，他挑了挑眉，對眼前的男孩有些懷疑起來。


  「嗯。」羅小虎點了下頭低著腦袋心裡更難過了，完全忘記了之前自己想好的答案下意識的就張口說，「那個姨對我好還叫我洗手，除了我媽還在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別人管過我吃東西的時候手乾淨不幹凈.……」他說到這忽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怎麼就糊塗到把心裡真正的想法給說出來了，他張著嘴，猛地停住，然後閉上緊緊地抿住。


  「.……」


  張衛強看著還依舊低著腦袋怎麼看怎麼難過的羅小虎，忽然眼睛不知道怎地就濕了，他停了很久才開口用略帶點沙啞的聲音問，「你今年幾歲了？哪的人？」


  羅小虎因為感覺自己之前回答錯了，正覺得沮喪，此時見張衛強問了別的問題叫自己說錯話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頓時心裡都要絕望了，張著嘴巴欲言又止了幾回，然後才頹然的放棄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對他的問題照著實話一一回答了。


  本來么，在這個身份方面，他就沒打算過要說謊，這個也沒法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