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舊賬（二）
「好，既然親家也知道了我也就不再多說別的什麼廢話了。事已至此，我們家孩子再跟你家的孩子過下去也不現實。我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商量的下來，也算是緣分一場，到時候大家就好聚好散的。」張大壯看顧五點頭於是直接就把話攤開來說了。
「老大媳婦是好的，是我們家老大沒福氣，對不起她。」顧五面露愧疚，「你們有什麼要求就提，能辦到的我就不反對。」
「不行，憑什麼.……」陳素香大叫一聲，顧五一個眼刀子割過來，顧錦華趕緊拉住她，小聲：「媽，媽你別激動，先聽聽他們怎麼說咱們再講。」
陳素香這才狠狠的住了嘴，陰沉著臉。
被顧五當眾甩了一巴掌反倒叫她激起了鬥志打定了主意，哪怕顧五再打她呢，該不能讓的她肯定還是不能讓。大不了就鬧大，反正她都被打習慣了，這死老頭子還能真的當場打死了她不成？最壞不就是在床上多躺幾天么，正好如今有二兒媳婦在她還不用撐著起來煮飯了。
這關鍵時候二兒媳婦竟然一回來就躲了，也不說出來幫襯她一下？陳素香惱火的不行——這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到底就是靠不住.……
張大壯和溫秀等人看看在一邊虎視眈眈，一副隨時準備撲上來咬人的陳素香就知道接下來的談話肯定沒法子愉快了。
誰怕誰？
溫秀知道自己老伴是個溫和不愛跟人太過於計較相爭的性子，但是這會兒不是做老好人的時候。她也不強求他一下子就轉了性子了，於是一把推開他，自己親自擼著袖子上陣。她看都不看陳素香就沖著顧五皮笑肉不笑的道：「親家公，咱們兩家人結親家這麼些年，你也該知道咱們張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家對吧？按理呢翻過去的舊賬真沒什麼意思，但是耐不住有些人不僅事情做得過分還不修口德，有些事大概你都是被蒙在鼓裡的也並不知道。所以今天趁著這機會有些話我也不能不說幾句了。」
「你說。」
顧五看溫秀縱然是氣急了，但是說出來的話依然有條有理，一點沒有東攀西扯的胡亂罵人於是神情溫和的點點頭。
「就說你們家房子蓋好了做的傢具這一茬子吧，當初我們家出工出力，給你們白乾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那會兒是農閑，但是地里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活干。那會兒因為咱們關係還算好，你們那會也困難所以我們也就不計較幫你們一把，不僅耽擱了地里的活計，就連本來能出去找點貼補一下家裡的零工都沒去，這也夠盡心了吧？」
「這事我們顧家人得感激你們。」
「感激就不用了，你們家的人只要不背後怨恨詆毀我們就不錯了。當初我們幫著你們還不就是因為你們跟我們是親家，我們想著能替你們省點也是想你們對我了家的孩子好點么？今天我重提這個更不是為了要你們家的什麼感激，我就是覺得有些話再不說出來心裡憋得慌。」
溫秀說著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顧五愕然，心底對溫秀的話有些不信。她這話怎麼說的？親家幫著自家幹活，自家自然只有感激的份怎麼還說到怨恨和詆毀上面去了？
誤會？
哼--
溫秀沒接他的話茬，自顧自的抹著眼淚繼續按自己的節奏走：「當初我家老頭子和兩個小兒子在你們家幹活，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們每頓吃的都是什麼？菜裡面沒肉沒油水就算了，我們家老頭子和孩子也是苦日子過過來的，咱們也不至於眼皮子淺跟你們計較這些。但是每一頓的飯菜主食不給足了，菜還都弄得不是炒焦了就是鹹的沒法吃，叫人只能一個勁的喝涼水混個飽肚是怎麼一回事？就是舊社會的地主老財家也沒有你們做的這樣過分吧？」
這事就連張衛強和張敏珍都是第一次聽說，他們不是不知道老父和兩個兄弟幫著顧家幹活的事，但是兩兄妹誰都不知道，三人幹活的時候得到的竟然就是這樣的待遇。只有林琴是知道實情又被囑咐過不許告訴兄妹兩人的。
張衛強緊了緊拳頭，臉色難看起來。
張敏珍則是眼睛紅了，帶著哭音問溫秀：「媽，這事當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啊？」
「告訴你幹啥，難道還能叫你跟他們吵架干一架？」溫秀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她和自家老頭子為什麼忍著啊？還不是他們不願意因此鬧得女兒和婆家翻了臉？不是他們兩個在外頭就是這樣可以隨便受人欺負的孬種。相反因為她家老伴手上有點莊稼把式功夫，加上有大兒子的存在，這些年來來去去的擺攤賣點小東西，即便是街面上的那些痞子無賴都不大敢來找茬欺負。
「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委屈了我爸和二哥、三哥他們啊。」叫父親和哥哥給自己婆家白乾活，結果婆家人竟然連飯都不給吃飽，張敏珍越發痛恨起這些年自己的軟弱無能起來。
「我也沒委屈他們，後來我給他們準備了窩頭在回來的路上吃了，到了家我也沒虧了他們的嘴，干體力活的怎麼可能不叫他們吃的好一點？哎呀，我這說事呢，你再別打岔了，有什麼等我們回去了慢慢再說。」溫秀阻止女兒繼續糾纏，轉過去看顧五，看他怎麼說。
溫秀的話叫顧五聽了更是無地自容了。
他不愛管著家裡的事是沒錯，可是那並不表示他就不知禮數，對人情往來那一套完全不在意，相反他骨子裡刻著的一些東西叫他比這家裡的任何人都重視某些東西。
當初親家過來幫忙做活，雖然說是幫忙，但是家裡里裡外外用的傢具那麼多，他怎麼可能真的叫親家做白工，家裡也不是真的難到那個地步了。老婆子也知道他手裡還有點老東西，所以他特地拿了一根金條出來叫她偷偷拿去兌換成現錢，到時候親家來做工不僅可以伙食上弄得好些，等工做完了也多少意思一番給點酬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