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他是那樣真實
吳塵有些恍然。
如果在天闕試中第三層幻境里看到的，正是眼前大靖國至高無上的皇宮，那麼，幼時的他生活在皇宮裡，是否可以確定，他就是恆文帝的後人？
不，吳塵雙眉一蹙。
如果我是恆文帝的後人，我幼小之時絕無可能在這皇宮裡居住，恆文帝被迫離開皇城時還沒婚娶，怎會有後代？
況且，天闕陣幻境中，那些追逐幼時小童的侍從，無不在他身後喊著，太子殿下！如果他是恆文帝的後輩，就更不可能有這稱號。
恆文帝從未有機會立太子。
但，另一個想法從吳塵頭腦中冒出來，清晰地提醒他說，但是，恆文帝本身卻是太子……
從恆文帝很小的時候起，便被太宗皇帝陛下立為大靖國的太子，這一舉動當時也遭到了很多臣子反對，吳塵想道。
那個孩子，若是恆文帝，那我是誰？
吳塵還在恍惚，便感覺手臂被人抽了一鞭，他恍然回神，見蘭紫有些詫異地看他，提醒他不要走神。
他們此時已經站在了宮殿前的廣場邊緣。
廣場上弦樂飄揚，很邊緣的一圈聚集了一眾樂師，吹奏的是歡快而激昂的曲子，廣場中央還有身穿綵衣的年輕舞女們，正歡快地跳著舞。
廣場正中一個長隊，皆是衣著華貴之人，為首那人意態雍容，龍行虎步不怒自威，他腳踩著紅毯，身後百餘侍從侍女跟隨侍候，更有無數武士護在身側。
他身後的臣子，皆對他俯首禮敬，每個人都是，即便在他背後也不敢抬眼去看的意態，這人，便是當今聖上呂胤了。
吳塵自然曉得。
在前方禁衛軍和梅聖人的引領下，一眾修士下了麟駒，麟駒被皇宮侍衛牽走，他們更大步迎上前去，向聖上呂胤行跪拜禮。
「平身。」呂胤聲音宏遠高亢，這是一位熟稔兵馬之人應有的音色。
眾人起身，吳塵站在一行人中間，距離呂胤有段距離，但他一起身，便感覺聖上的目光掃過自己，有意停頓片刻而後向別處看去。
因為前方還有人遮掩，吳塵也放膽抬眼去看聖上呂胤之容。
雖然呂胤如今應該是壯年年歲，但吳塵卻看到，他華貴的皇冠下壓著的是滿頭白髮，他臉上和頸上的皮肉鬆弛，因此更突顯出他濃重的白眉和鬍鬚。他雖然眼角略微凹陷，但仍如怒虎般的兩隻雙眼十分威嚴。
站在一眾人最前，即便聖上呂胤面對填補天闕陣歸來的勇士一直在微笑，但吳塵卻仍感覺他的面相是那麼霸道、威懾，好像隨時會殺死面前所有人。
「勞煩聖上親來迎接，我等實乃惶恐。」梅聖人上前拜道。
聖上呂胤大手一揮，寬敞的黃袍廣袖風中翻飛：「天闕陣千百年來的宿題解決了，我大靖將士得以擊退異族，保衛百姓免遭塗炭，你們是大靖普天之下稱頌的英雄，我豈有不來迎接之禮？」
聖上呂胤說著大手一指，身後的林子達林公公便提示眾人，隨聖上一同入宮。
大隊伍浩蕩壯觀，在場的白鹿洞中來人都靜立在原地，等聖上的儀駕走完他們再隨在後方。
眾人來到貴客堂，在皇宮侍從的示意下，來自天闕陣中的十八位英豪依次進入貴客堂，堂中兩側文武百官林立靜素，對他們表示敬意。
吳塵走在貴客堂中，感受著眾目睽睽的矚目，竟然有些手足無措。這手足無措並不是因為大靖君王端坐在最高處，一直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還有來自兩側中的文武百官，絕大多數臣子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這些目光中的目不轉睛並不只是單純的去看某個立了大功的勇士，他們的眼中都帶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驚訝，甚至是驚恐。
吳塵心中明白他們所想，不過此刻他自然沒機會解釋，只能兀自忐忑，不知道高座上的聖上呂胤會怎樣看待他的面貌。
他不敢擅自抬頭，但呂胤卻敢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在吳塵猜不到的現實里，其實聖上呂胤的神色很正常，甚至有些淡然。
臣子們有些大膽的也會偷瞄聖上的反應，呂胤或許是做給這些臣子們看的，也或許，他心裡本就有了準備，他不在乎。
的確。
他並不在乎這樣一個長相酷似恆文帝的青年，哪怕他一路走來，命運不凡，但即便他和恆文帝有關，那又怎樣？
呂胤想要的不過是他們手中的天選之門鑰匙，至於他們是否活著，是否出現，都不會威脅到聖上如今的地位。
這一點，呂胤時而懷疑，但大多數時間他安慰自己，他應該確信。大靖國的江山他已經握得很穩，不會輕易丟掉。
只是，他以為他直到蒼老死去都不會再看到這樣的容顏，而現在卻又真實的看見了。
他看著一個酷似年輕時期的恆文帝，他是那麼真實，他一步步的走向前，離高台越來越近……呂胤一直努力控制自己快要控制不好的情緒。
這樣子剛好是留在他記憶里，恆文帝最後的樣子，是這個年紀嗎，好像比這時候更年幼一些。
但等吳塵最終走到最靠近台階的位置，十八人都停下來禮拜后抬起頭，呂胤卻不這樣認為了。
近看，反而覺得他與恆文帝並不十分相像。
只是有八九分相似，但神情和個性一眼看來卻剛好南轅北轍。
這年輕人的眉眼中透露出少有的英氣和豪勇，五官也比恆文帝更加英挺，卻少了幾分文帝年少時的婉然貴氣和儒雅。
所以呂胤本來已經快要跳出來的心臟，此時卻平靜了幾分。
聖上呂胤身後的林子達一直留意著聖上的反應，直到呂胤終於平靜下來，林子達好像也鬆了口氣。同樣情緒的還有梅聖人，還有蘭紫。
「各位勇士，今日文武百官在此為你們慶賀，眾人也盼著一睹各位從天闕陣中帶回的上古寶物，還望眾位英豪不吝展示一番，讓我等也有機會瞻仰千百年前祖輩的風采。」林子達自皇位後走上兩步，朗聲對台下眾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