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歲月芳華
「想不到，你竟真有兩個靈魂。」高峻之人先是低聲自語，而後在心中讚嘆不已。
好樣的！年輕人！
他仍站在同一距離，看著吳塵勝利后的神情，心中暗道年紀雖輕，但看起來仍有點了不起的樣子。
吳塵還在上空戰勝的旌旗飄揚中震撼，更與他心中的那另一聲音彼此共鳴，吳塵能感覺到那人意識里的開心。
聽到遠處高峻之人說話，吳塵才向他看去。
錯愕地，他竟然看到，那高峻之人的面容。
是如此清晰。
打敗了他的兵馬，好像也打破了他掩飾自身的結界，他的真容無從遁形。
「你……」吳塵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最初看不清高峻之人的面貌時，只感覺他有一頭白髮，但從身軀看來，他不像年老之輩，但此時方看清，他臉上的皺紋多到甚至勝過樹上的年輪。
他有一頭銀白的頭髮，寬大的額頭，眉毛很長垂入髮絲，部分銀髮在頭頂隨意一盤顯得很是閑適。
銀白的眉毛肆意垂著，已經遮掩了大半他的雙眼，但吳塵還是能看到他眼中精_光閃爍，彷彿直看到人的心底。
即便他的面容如此蒼老，但撇開面貌不看，單看他的身軀體魄，仍然只是中年人的觀感，健碩而筆挺。
「我竟然沒看出，你體內還有另一個掩藏的靈魂。」那已經現出真容的高峻老人說道，他似乎在笑著。
「我…看清你的臉了……」吳塵驚愕著說出這句話。
聽吳塵說完，那高峻老人釋然一笑，自言自語一般地說：「就是說啊，怪不得我看不出你的另一靈魂來，因為你能看到我啊。」
「此話怎講？」吳塵滿心疑問。
他不明白，為何他體內會有另一個靈魂，竟能與他的心智一同下達軍令，而且還能感知他的心緒，與他配合布陣。
且面前這個一直面容模糊的老人，突然就讓他看清了臉龐，關鍵是，現在這個人嘴裡的話，吳塵一句也聽不懂。
高峻的銀髮老人兀自笑著，他的笑容里包含了經年千秋，吳塵看著他的笑容，卻像在霧裡看花。
銀髮老者在吳塵體內感受到了渺茫的宇宙，那種最原始狀態的天地，永恆漂移的雲和氣，深淵一般讓人無可救贖。
無盡的深淵和原始中，逐漸出現了生機，天地交合，死而復生。
天地萬物，無聲無象，卻暗中包涵所有。
老者的眼前是吳塵，但他眼中逐漸晶瑩，在吳塵的臉龐上漸漸浮現出了依稀過往。
如果，那也算是過往的話。
他記得有一種歸於無的感覺，一閉眼就是下一個輪迴。
在閉上眼睛前，他有很多牽挂難捨，伏在身邊的徒弟曾問他：「師父，如果真有轉世，你想成為什麼？」
他用已經所剩無多的力量去動腦思索，許久才緩緩低聲回答：「我這一世，自幼參道，渡盡世人心中魔障，卻從沒為自己活過。
若有下一世，我願嘗盡人間冷暖，愛恨情仇，真正去體會一次人世間的溫度。
而後歸於無，那樣，才是真正的人生。」
……
臉上掛著釋然的微笑，銀髮老者看著吳塵，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臉上，打量著吳塵渾身上下，年輕人，你能感受到人間的冷暖情仇，如此真切，豈不快哉？
「你是誰？為何這樣看著我？」吳塵被這銀髮老者看得心裡發毛，更莫名有些力量衝擊著他的心，讓他想上前去接近那老者。
可還是一樣，只要吳塵向前走，那老者便不動聲色地向後回掠，保持兩人的距離不變。
「為何我會有兩個靈魂？我真的有兩個靈魂嗎？」吳塵懷疑了很多，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或者，是否這天闕試的法陣出錯了？
銀髮老者一揚眉一瞬目，笑道：「恭喜你，年輕人，你戰勝了我，這一關，你已經通過了。」
他沒有回答吳塵的問話，但這句恭喜卻從另一方面證明，吳塵成功了，而成功的前提是他體內真的有兩個靈魂。
這是對他問話的間接回答。
「我心裡的那個聲音，就是另一個靈魂？」吳塵趕忙繼續追問。
那銀髮老者好像並不介意，把他知道的都告訴吳塵：「你既然這樣認為了，那就是了。」
這樣一點也不嚴謹，我認為那只是我的猜測……
銀髮老者似乎知道吳塵的心聲，他直接回答吳塵的質疑：「那靈魂來自你的軀體，那聲音發自你心底，你認為或是你猜測，都是最準確的答案，旁人怎能妄加定論？」
吳塵竟無法反駁。
「可是我問他是誰，他為何不回答我？他明明能和我對話。」吳塵再問。
「這一點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天闕試的緣故。
也就是說，如果參試者體內果然有兩個靈魂，只會在這一關的最後關鍵時刻被激活，而那靈魂與你的對話，也都與解決此關考驗有關，你問其他，或許得不到答案。」銀髮老者解釋說。
「或許得不到？」吳塵疑問。
銀髮老者似是笑吳塵邏輯的嚴謹，應道：「我沒有兩個靈魂的經歷，我不能斷論。」
自從吳塵看到銀髮老者的真實面容后，他感覺銀髮老者說話明顯更穩重起來，最初和他兵馬對陣時還不時得意打壓，而現在的聲音卻很沉實。
這沉實而滄桑的聲音……
「等等，」吳塵突然叫停，他想到了什麼忙問：「你的聲音和我心裡那聲音，很像……」
吳塵的話還沒完全問出來，只見前方突然場景突變，銀髮老者的身後爆發一道山泉瀑布，激流四溢涌流，奇麗如珠簾，飄飄洒洒雲霧蒸騰。
激流中忽而現出彩虹，美若人間仙境。
歲月芳華隨著飛流而下的瀑布之水奔流不息，所有人世間的煩惱愁絲也隨之逃之夭夭，彩虹乍現，春風吹拂，面前上空都煥然一新。
春光乍泄中，天上的兩軍對壘全部消失，還了這茫茫上空一片湛藍。
而方才一直站在不遠處靜視吳塵的銀髮老者，也悄無聲息地一併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