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自己對自己說話
在聽過哨兵的回報后，將士們一傳十十傳百，若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假想中異族軍是那般可怕，可聽到的現實似乎不比假想敵好多少，甚至更恐怖。
翎玉忙吩咐下去，讓幾個副將逐一下令，各分隊的領隊各自安撫將士們的情緒，這樣的心態不正常，還沒交戰就自己嚇唬自己，等到交戰時武器都抬不起來了。
「翎玉大人，這一仗要怎麼打？您覺得呢？」身側一位副將問。
翎玉捲起手中的地圖，目光向遠處投去，吸了一口氣她眼睛一眯，斟酌著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兵者有雲不會有錯。」
翎玉若有所思地停頓，幾位副將也不說話，期待她給大家一顆定心丸。
「異族軍現在前進到祁松山附近，他們明顯是朝皇城去的，按照他們前進的速度預估，再過一個時辰，他們便能抵達匹獵城。
匹獵城四周只有一座佛掌峰，我們就向佛掌峰進發。」翎玉思索后道。
「佛掌峰？」
「大人的意思是？」
副將們若有所思。
「翎玉大人是想讓將士們先登上佛掌峰，親眼看到異族軍后再行決策應敵之計？」副將晏子龍雖是問話，但語氣中已是肯定。
翎玉聞言頷首應下，晏子龍是禁衛軍中知名宿將，這次雖然翎玉和他臨時搭檔一同率領軍隊出征，按理說會有個相互試探磨合的過程，但晏子龍的脾氣柔和寬容，剛好和翎玉的火爆直脾氣互補，兩人幾乎沒經磨合就很默契。
而且晏子龍這名字，與翎玉的先夫白子龍剛好巧合相似，翎玉面對他甚至爆不出脾氣。
「異族軍的樣貌不斷變異，我現在也不知他們什麼樣子，如果直接正面迎敵，我擔心將士們會因為放大了心裡的恐懼，喪失了戰力。」翎玉補充說。
眾將領頷首應下，一聲令下，大軍浩蕩向佛掌峰方向進發。
穿過群山交界，跨過一道橫插平原的內陸河，一路不加停歇，沉重而緊密的馬蹄聲如同眾將士的心跳聲，敲擊著眾人的擔憂，唯恐不能承受。
過了內陸河，地勢平緩起來，放眼遠望，再奔程一段就要抵達佛掌峰了，佛掌峰的山峰已經在將士們的面前顯露出來，近在眼前。
「吩咐下去，我們不必攀上頂峰。」翎玉吩咐說。
瞬即有傳令士兵下去向後傳令。異族軍就在山的另一邊，但不必非要到頂峰才能看到，只需攀上附屬在佛掌峰旁的山峰便可。
這座附屬的山峰坡度平緩，眾將士屏聲攀爬，速度很快，第一批登上這山的將士便看到了山峰另一面，已經在稍微遠處的異族軍。
眾將士隱蔽著，在這山勢周圍一字排開，靜靜地觀察著敵軍的背影，唏噓不已。
在視野的遠處，向皇城方向背向離去的隊伍中，不僅有同樣人族模樣的異族，軍中還有大批見所未見的異獸猛獸。
看起來異族軍也做好了隨時迎戰的準備，他們將身軀龐大的異獸分作幾批，但最大的兩批一批作為軍隊前鋒，一批走在最後，作為後防。
異獸高大且兇猛，長相醜陋怪異。有的生有獠牙，有的長有犄角，多半渾身長毛，有的多肢手臂揮舞在身側，還有的爬行前進。但即便是爬，身高也在人身高之上，巨大無比。
「翎玉大人，您以往在邊境軍中打交道的異族軍，就是這樣嗎？」副將晏子龍問翎玉道。
翎玉看著快速遠去的異族軍，情緒複雜。
許久她搖了搖頭。
「和那時候相比，異族軍變了很多。」她語氣沉重，刻意舒緩后依舊沉重的沉重。
那時候類人的異族，與人類還沒有如此相似，雖然距離有點遠，但翎玉看得出，那些類人的異族無論身高體態還是毛髮樣貌，都已經與人族無差太多了。不像多年前的異族，哪怕是類人族，也毛髮旺盛身軀寬厚，很容易與真正的人族區分。
而非類人的異族變化的更加顯著，那時候的異獸族還沒有如此靈活，雖然它們一直都很龐大，長相醜陋而怪異，但以往的異獸族受到體大影響，行動明顯遲緩，腦子也不是很好用。
可現在看它們遠去的速度，還有作為後防的異獸不時回頭查看的舉動看起來，雖然還是與類人族異族的智力無法相比，但比多年前翎玉在邊境軍中時，已經強大了很多。
翎玉眼前浮現出很多此時與彼時的對比，最終她沉吟了句：「經過多年演化，異族軍變得更強大了。」
眾位鄰近的將士們都沉默了，想也知道他們的敵手有多可怕。
翎玉卻振奮了自己的心緒，轉身對將領們說：「將士們一時還難接受這樣的敵人，我們儘力做好安撫和激勵，先讓他們消化一會，我們來商討一下作戰計劃吧。」
說著翎玉展開附近地圖，將眾將領邀過來一同商議。
……
……
吳塵定定看著頭上的天空，兩軍交戰，星子翻飛。
自從高峻而面容模糊那人說過，只有特異之人，啟動身體里的兩個靈魂，才能破解這無解法陣，通過此關進入下一關后，吳塵便感到有一絲光亮，跳進了他的腦海里。
點亮了什麼。
好像是一隻夜空中的螢火蟲，它細微而渺小，但它突然出現在夜幕下，卻帶來了一系列的光亮，它呼朋引伴，延續光明。
吳塵莫名感到窩心而踏實，這種安全感和突然而來的信心，讓他緊繃的面部不自覺地放鬆，他甚至在微笑。
「你看，雖然他的法陣漫山遍野，他的進攻大刀闊斧，先聲奪人，但細看去還是有些虛張聲勢。他用天道無常來操控戰局，但天道也有破綻，你一直堅信的是正確的。」
吳塵聽到有個聲音正在對他說話，那聲音不知來自何方，他向那高峻之人的方向看去，那聲音卻並非來自那人之口。
他猛然發現，剛才那聲音，正來自他的內心！
自己在對自己說話。
而他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