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心魔
魅湖湖底隱蔽的空間深淵裡,兩張大嘴阿朱阿紫正有些擔憂地站在祖祠外,向裡面張望。
「主人多少天沒出來喊話了?」
「自從他家那個親戚走後,我再沒聽過主人的聲音。」
「我竟然有點想念主人劈頭蓋臉的罵了……」
「大哥,你說,主人不會出事吧?」
「主人神通廣大,足智多謀,怎麼會出事?」
「咱倆擔心也沒用,主人有令我們不能進去,還得留在外面給他抓有趣的活物。」
阿朱阿紫絮絮叨叨的聲音很吵,裡面原地打坐的皇甫嫡七有些不耐煩,但他不想說話,手臂一抬,唰地一道水簾瞬即出現在他身邊。
「滋滋滋。」
水簾逐漸增長越來越廣,水流微微響動,很快將外面傳來的噪音屏蔽掉。
吳塵走後,唯一相伴的綠眼龍珠也走了,這祖祠里只剩下他皇甫嫡七一個,徹底的安靜,剛好有利於他潛心修鍊,打破心魔。
所謂心魔,原本不過是他個性所致,外加一個欲加之罪的導火索。
但一困就在祖祠這麼久,即便是正常人也該有心魔難解了。
曾經年少,意氣風發。
在龍族面臨巨大利益衝突時,他選擇相信真相,相信自己的判斷,從而堅定站在他一個人類朋友一邊,但龍族與人族已成勢不兩立之態,他作為龍族嫡承,這樣的立場讓族中人詬病。
於是他被父王困在祖祠,讓他日夜面對先祖檢討思過,直到他突破「心魔」,想通他作為龍族嫡承應該做出怎樣抉擇才放他出來。
當年祖祠被父王設下結界,他無法突破。
沒想到一困這麼久,龍族已經歷經滄桑,從最初海陸兩方霸主,到退居海域,再被逼無奈,竟在海域中也沒了一席之地。
祖祠是龍族最隱秘所在,雖在龍宮附近,但若非嫡親族人,沒人能發現這裡。如今龍族隱匿或是滅絕,必然經歷戰火紛飛,他皇甫嫡七在這裡受罰竟無意間躲過了海域大戰,躲過了龍族大劫……
當年他選擇站在那個人類朋友同一立場,並非他不分青紅皂白,一心想和族人作對。而是他相信,事實並非表面上看似的那樣,而且他更相信,那個人是整片海陸兩域的救星。
只有信任他維護他,甚至動用龍族力量幫助他,才能還這片大地一個公正存在。
滄海橫流,陰謀重重,他認為那個忘年之交的朋友才是中流砥柱之人。相信那個老朋友會帶領人族衝破外族的陰謀布局,走向光明。
直到今天,他付出了這許多,當年族人和親人的不理解,這許多年被困祖祠虛度光陰,皇甫嫡七還是沒有後悔。
他仍然相信那個老朋友,雖然他已經魂飛湮滅。
「如果那是心魔,那我寧願不衝破,因為我始終相信,那是真理!」皇甫嫡七定然想到,他頭顱低垂,散發隨意耷拉,但心思一天更比一天堅定。
雙手不自覺攥了攥,突然感覺到有一股力量,自手心向渾身經脈散發。
這是相信的力量!
「嘩!」
皇甫嫡七突然抬起頭來!
散發奮力甩向腦後,他雙瞳中迸發著火焰和精光。
「嗷嗚!」
他張開嘴,一聲長嘯龍吟。
「轟隆!」
突然一聲巨響,響徹整個海底深淵。
祖祠外石階從中間豁然裂開一條巨縫,大地咔嚓嚓崩裂著,阿朱阿紫嚯地跳遠,躲避祖祠上方滾落的石板。
祖祠頃刻間開始崩塌,而同時,阿朱阿紫兩人看到面前的山谷竟呈現出不可思議之象,山谷上的巨石和草木泥土正飛速沖高,不是崩塌,是向高處飛離,好像有無形而強大的吸力,正將這裡的山谷搗碎,吸走。
「大哥!」
「阿紫,你是不是說了什麼?觸怒了禁咒?」阿朱倉皇問道。
「我…我什麼也沒說啊……」
「大哥,這聲龍吟和禁咒的龍吟明顯不一樣。」阿紫突然心思一清,提醒道。
兩人一起回想,的確不一樣。
這龍吟的聲音如此熟悉,不正是主人的?
但主人暴怒的聲音,從來沒如此強悍過,他的修為明顯提升了……
在阿朱和阿紫的推測中,祖祠上不斷掉落的大石和碎灰中,從祖祠里突然走出一個身影。身材不高,頭髮蓬亂,但眼神如炯。
「主……主人……」
兩張大嘴驚詫。
「主人?你是我們的主人吧?」
「主人啊,你終於衝破心魔了,你終於出來了!」
「主人,主人!」
阿朱阿紫一聲聲喚著,激動的濺出眼淚。
「主人啊,你回答一句啊。」阿朱不顧砸落的煙塵,撲倒在皇甫嫡七腳下,扯著他衣角。
「主人多年沒見,真是想死我們兄弟了。」阿紫也撲上來拽另一側衣角。
皇甫嫡七綳著的一口氣終於放鬆。
他無奈提了提褲子:「別拽了!鬆手!」
不知道我時隔多年心魔破除,風雨中迎面走來,我想了很久凹個造型容易嗎?皇甫嫡七心中想道。
阿朱阿紫應聲鬆手。
皇帝嫡七一揚頭,將亂髮甩向身後。
應他的動作,身後祖祠轟隆隆加劇崩塌,身周山谷兩側山脈也被無形之力吸走,瞬時間山峰變低不止一半。只剩結界中不知是近還是遠處,那屹立不倒的定海神針還在原地,閃著金光。
阿朱阿紫張開大嘴笑了,由衷地笑。
他們抱著皇甫嫡七的大腿,喜極而泣,感慨良久。
另一邊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竟有人也感受到了這通天徹地的震顫和崩塌。
從亞特蘭蒂斯城通往應天府的地下通道里,原本一路順暢,一片靜謐祥和。
前方三個醒士一併走,星雲和南翔大人偶爾對話,那位精壯的胡天穹大人話很少。身後韓青和吳塵各騎一良駒,不時說上兩句,心中擔憂府中情形,也不多話。
「轟隆隆!」
突然劈來一聲徹響。
吳塵和韓青心中一驚。
幾匹良駒反應靈敏,在胯下兀自唏律律地嘶鳴,彷彿超前意識到了危險。前方三個醒士一併勒馬減速,停了下來。
這轟隆聲來自前方通道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