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呂氏恩怨
天河一心快走,他匆匆用過飯菜便向府主韓青再次拜辭。
這次韓青再無借口相留,遂將天河的通行法碟交還與他,還為他備下路上吃喝之物,一眾人好生相送,將吳塵和天河送出了應天府。
眼看這個阿法族武士將身後的公子一併帶走,之前擁了他們上山的弟子皆一聲嘆息。這麼些天,好不容易碰到兩個資質上佳的,還眼巴巴地送走了。
事後,管事弟子又奉命出來,將這些熱情過度的弟子訓斥一番。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拉來山門拜師的,也要動動腦子,惹到惹不起的,為應天府招惹麻煩吃不了兜著走!
……
吳塵和天河在山下領了馬車,一路狂奔而去。
吳塵沒有立即回車中,而是坐在天河身邊,兩人一度尷尬無話。想必天河有些氣憤,對吳塵有意想借應天府之手逃離自己掌控一事,他感到不恥。
以天河的行事作風,他認為吳塵的做法有失君子風度。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他可不願耍陰招。
事實上,他也不會。
或許體內的線路比不得人類的經脈,能拐那麼多彎。
「醒士大人,你說這應天府有那麼落魄嗎?好歹也是名門正派,都到了大批人馬拉人拜師的地步了?」吳塵率先打破沉默,有意緩和與天河之間的尷尬。
天河一時無話。
轉而他想,所謂君子量不極,胸吞百川流,這不是人類崇尚的君子風度嗎?
他啪地一鞭又抽上馬身,拉車的馬嘶鳴一聲再度加速。天河目不斜視說道:「如今不僅應天府凋敝,整個幽府地境都如此破落,這與呂氏王朝的世代恩怨脫不開干係。」
「什麼恩怨?」吳塵來了興緻,他確實很想了解大靖皇室過往之事。
「你不知道?」天河不解地朝吳塵投來目光。
這些即便是尋常百姓也該有所耳聞。連天河都在族人口中聽說過相關傳言。
吳塵聳肩:「我確實不知。」看天河疑惑的神情,他解釋說:「我從小生活在孤僻鄉村,村民們很少出外,不懂外界之事。從軍后就算有提起史事,也多半與軍謀有關,誰沒事說朝廷的閑話?」
天河頷首,卻冷冷道:「那我也不該多說閑話。」
他是真心的,因為他說完這句,便真的默不作聲安靜駕車了。
「別啊,說說吧,這一路漫長說來解解悶。」吳塵慫恿。
天河搖頭。
「我一個將入軍衙受審之人,你給我解解惑有那麼難?」吳塵睨他一眼抱怨說。
這一句戳到了天河的心軟處,他無奈揮首,而後應道:「我也只聽過傳聞,不知詳細。」
「知道多少說多少,我一點也不知道。」吳塵換上笑顏催促說。
天河對吳塵無奈,只能幽幽道來:「呂氏王朝之前,夏朝皇帝暴戾無度,聽說素有食人之癖。地幽道佛四方尊者,為推翻夏朝暴虐統治拯救百姓於水火,特合力推演天選之門之位,而太宗皇帝便是天選之門開啟那日,被選中的佛宗之士。這個你總知道吧?」
吳塵眨巴著眼,微微頷首:「我知太宗皇帝是天選之門造就的強者,其他不知,你接著說。」
天河嗯了一聲,繼續說:「太宗皇帝從天選之門重塑而出,遂率領部眾推翻夏朝統治,夏朝皇帝倉皇而逃不知所蹤。
當年天選之門位置,是地宮中的紫薇一宮推演而出,而天選之門的鑰匙,則由道門中的夫子門交與太宗皇帝保管。
太宗皇帝出身佛宗,又於天選之門推演一事中與道門和地宮有聯繫,四派之中唯有幽府,一向特立獨行。太宗皇帝有意凝聚幽府勢力,遂將方才那位府主與皇室子嗣聯姻。」
「那府主韓青究竟被許配給何人了?」吳塵聽著太宗皇帝當年往事,仍然疑惑為何幽府地界還有皇室子弟?
天河沉吟片刻而後道:「我最初也不知曉,后聽府主說起她祖父竟是韓良老將軍,我才瞭然。」
「是誰啊?」
天河神情微變,環視四周,當然這荒郊野嶺不會有其他耳目偷聽他講話。他仍有意壓低聲音說:「先帝恆文帝曾在位三月,你可知?」
「恆文帝,皇太孫?」吳塵驚問。
天河頷首不語。
吳塵從游老和阿法族醒士嘴裡,都聽過當今聖上奪取恆文帝皇位一說。不過當年還是藩王的當今聖上以清君側之名率軍入京,也就無所謂奪取之名了。
邊境軍中軍務緊要,軍紀從嚴,吳塵從沒聽說過有人大肆傳言皇家密事。
市井中很多人也都知道,只是避諱不談罷了。誰敢說當今聖上是篡了位,奪了親侄子的皇位成為帝王的?
況且,聖上承認先帝恆文帝的一切功績,只是他不在了,我來繼位而已。
「當今大靖聖上登基后,便有意冷落原本被太宗皇帝看重的門派,比如佛宗,再比如幽府。當年太宗皇帝與幽府聯姻的好意,就成了如今幽府破落的劫數。」
原來如此。
「我聽說恆文帝當年突然失蹤,當今聖上可找到他了?」吳塵思慮后問道。
「這我如何得知?」天河反問。
「是死是活也不知嗎?」
「我只知道府主韓青在與文帝聯姻前,文帝便出了事。不過這夫妻虛名卻連累她一生再未嫁他人。」
吳塵聞言頷首。這個府主韓青也是可憐人,守著與皇家的聯姻之名,這輩子確實沒人敢娶她做婆娘了。
何況現如今她身居幽府一派,又是當今聖上的眼中釘。
世人雖不知從前的恆文帝是死是活,但想必對這個問題最憂心的便是當今聖上。
他該不會允許自己反叛的先皇活在這世上。說不定早已暗中解決了心頭之患,只是不被眾人知曉罷了,吳塵心想。
……
兩人一路說著,途徑一處犄角地勢。
天河下車來,向前探了探路回來對吳塵說:「下來吧,這段路崎嶇不平,馬車不便承重。」
吳塵順勢從車上跳下來,走在天河身側,天河牽著馬,馬拉著車,顛顛簸簸。
「這一帶是哪裡了?」吳塵問。
「風雨橋。」天河隨口答道。
「再向前呢?」吳塵再問。
天河偏頭向他看來:「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路啊,我這些年出了幼時的鄉村便入邊境軍隊,出了軍隊又進拂塵道,我想多聽聽外面的地界都不行?」吳塵不忿地說。
天河頷首,這倒不是不行:「再向前穿過這段崎嶇之路,入平坦官道再逢岔路就快到陳倉了。」
他生怕吳塵不明白,還特意解釋說:「就是府主韓青說的,當年韓老將軍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地。」
「是嗎。」吳塵應著,面無表情卻心中暗喜,不知應天府中人會否在陳倉等待接應他。
「正是,那可是當年太宗皇帝親率的戰役中,最精彩的一場。」天河兀自振奮說。
不知那府主韓青會不會真派人在陳倉,暗中接應自己逃離天河的抓捕,吳塵心中有希冀也有擔心。
素不相識,只憑一句游老心法口訣,她就會施以援手,總讓人放不下心。韓青會不會解救自己,想與游老在應天府的地位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