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跟蹤
彭希瑞微微一頓,隨即笑道:「何事得您這般看重,莫不是又有誰得了前朝元翁的丹青?」
陸鎮元擺擺手,邊走邊說道:「你以為誰都能得元翁的丹青不成,今兒個我要去鋪子里找一種顏料。」
「顏料?」彭希瑞道:「我倒是曉得一家鋪子,裡頭顏料齊全,雖不如官家,可也算得上品了。」
陸鎮元眉頭微挑,「哦?是哪家?」
彭希瑞看了看前頭的路,道:「在奉安街的一個青竹巷裡,地勢雖偏僻些,裡頭的東西卻是好的。」
「那就過去瞧瞧。」陸鎮元說道,兩人邊走又繼續說些旁的,絲毫未發現不遠處一直慢行跟著的馬車。
裡頭,東籬將手中的幕離遞過去,「小姐,這彭狀元為何總這般接近三爺?」
陸苒珺看著兩人的背影,幽幽道:「有些人為求名為求利,為求權為求勢。而往往這種人,在達成自己的目的后,會屠盡身邊以及擋在他前面的人。」
因為野心,永遠不會被滿足!
放下窗帘,她道:「好好看著,別跟丟了。」
東籬回過神來,應道:「是!」
陸鎮元與彭希瑞一路來到青竹巷,跟在他們身後的馬車也停在了不遠處斜對的巷口裡。
「小姐,還是奴婢過去吧?」東籬有些不大放心。
陸苒珺搖搖頭,自顧自地戴好了幕離,「不必,父親不會認出我的。」
再者說,她換了普通的衣服,只要不出聲,誰能認得她?
東籬攔不住她,只得隨了她的意,只是還不大放心,道:「若是有事兒您千萬記得喚奴婢,奴婢就藏在外頭。」
陸苒珺彎起唇,「知道了,你何時這般啰嗦了。」說著,她已經抬腳走了過去。
東籬見此,也隱在了鋪子邊兒的檐下。
進了鋪子,陸苒珺便瞧見了正在格子前挑選顏料的兩人。
鋪子不大,因此兩人說話她也能聽得清楚。
「……顏色不太艷麗,也不能清淡,倒是這種最合適。」
「嗯,的確不錯。」
見著陸鎮元點頭,彭希瑞又看向其他的,「觀音像的顏色不好配,您不妨再帶著其他顏色回去,指不定四小姐能用到。」
聞言,陸鎮元點頭,「我正有此意,這兒的顏料的確都不錯,色兒正。」說著,他讓長隨給他記著那些瞧中的。
後頭的陸苒珺走近了些,挑了些顏料看起來。
纖纖玉指在白底籃花的瓷盒上滑過,尤為賞心悅目。
挑了許久,陸鎮元要了不少,彭希瑞看了看長隨記下的,道:「四小姐當真好福氣,有您這般疼愛她的父親。」
陸鎮元聽他提起苒珺,眼中微暖,道:「她自小便聽話懂事,又是我與原配之女,自然要多疼些。」
他說這話的時候,彭希瑞一直在注意著他,直到話音落下,他才回過神來重新彎起嘴角。
依舊是那麼完美無缺。
只是,跟在他們身後的陸苒珺卻是心中發冷。
這番話都對他說了,也就表明她父親此時待彭希瑞已是親厚的了。
若是想要破壞他們的交情,就要思量再三才是。
陸苒珺見著他們也差不多挑選完了,便想離去,只是剛踏出腳卻又頓了下來。
「……早幾年倒是收藏過一副觀音像,原是出自峨眉山一位師太之手,我瞧著上頭配色極好,您若是不嫌棄,晚輩改日登門送上。」彭希瑞說道。
陸苒珺回過身看向他們,隔著幕離,她目光清冷異常。
「君子不奪人所好,還是不必了。」陸鎮元搖頭道。
彭希瑞淡淡一笑,「只是偶然得到罷了,算不得所好之物,且這畫或對四小姐有所幫助。」
陸鎮元頓了頓,這麼想想,似乎倒也沒錯。
點頭應下,陸鎮元想著,回頭得找個東西回禮去!
該買的已經買完,兩人也不打算久留,剛回身,便瞧見不遠處立著的人。
幕離隔斷了視線,可不知為何,彭希瑞還是察覺到了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這感覺似是在哪兒遇到過……
「怎麼不走了?」陸鎮元見著他不動,側首道。
彭希瑞回過神,沒等他再想,門口的人已然離去,「哦,方才想起一件事兒來。」
陸鎮元笑了笑,卻是沒有問他什麼事兒。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出了鋪子,臨走前,陸鎮元朝著已經進了巷口的身影看了眼,舉步離去。
馬車裡,陸苒珺吐出一口濁氣,拿下幕離,褪下了裹在外面的衣衫。
東籬替她收好,這才吩咐了車夫打道回府。
「東籬,你說,怎樣才能父親討厭他呢?」陸苒珺靠在車壁上,雙手插在袖籠里。
聞言,東籬想了想,道:「若是無緣無故的,似乎不大可能,尤其還是像彭狀元這般的少年英才。」
「你說的對。」陸苒珺點頭道,若非如此,前世她又怎會被他的假象所迷惑,她那精明無比的父親又怎會落到那個下場。
得想個法子,讓她父親對彭希瑞生厭才是。
回到府中,陸苒珺便待在房裡沒再出去,期間婉清來過一趟,抱怨了幾句見她忙著便又走了。
几上鋪著的觀音像愈發莊嚴,南悠看得心生敬畏,「小姐為觀音大士作像,觀音大士慈悲為懷,一定會保佑小姐您的。」
陸苒珺又添了幾筆,淡淡道:「慈悲為懷也不一定能保佑我。」
這一世,她是來贖罪的,至於命早已置之度外!
晚些時候陸鎮元才回來,到了府中,他想了想,對著自己的長隨吩咐道:「去打聽打聽,四小姐今日可曾出過府。」
長隨領命而去。
陸鎮元自個兒提著東西回了書房,沒過多久,陸苒珺果真來了,如同以往一般,兩人先是擺棋廝殺了一番才敘起話來。
「……顏料已經給你買回來了,一會兒你瞧瞧,若是還不滿意,父親再給你親自調些出來。」陸鎮元說話間也不忘吃了她的子兒。
陸苒珺不甘落後,一轉眼也斷了他的路,抬眸道:「父親的眼光女兒還是相信的。」
「哦?」陸鎮元彎起眉一笑,看著面前的棋局,眯起眼睛,「苒苒好魄力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般狠決,就是贏了也得不了多大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