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北平投書
林振豪撣了撣衣袖上的塵土,說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垂首對薛不凡說道:「啟稟公公,剛才那句話里一共說的四大高手卻是五個人,分別是南拳泰斗萬星河,北腿王黎蒼天,一曲指的是曲公公,雙嬌則是兩名女子,一個叫歐陽雪,一個叫歐陽冰,除了曲公公,其他的不過是后成名的晚輩罷了。」
薛不凡沉吟了半晌,「姓曲的在哪裡?」
林振豪道:「這……奴才不知。」
薛不凡緊鎖眉頭,半天沒有言語,突然咳嗽了兩聲,似乎是聽到曲公公在這四大高手裡,心裡發堵,竟然哇地一聲,吐了一大口血,林振豪趕緊上前扶住,「薛公公……」
薛不凡擺了擺手,掙脫開來,用袖子隨便抹了下嘴角的血跡,「老毛病了,雜家恐怕來日無多,任你武功再高,權勢再大,最終也難逃一死。」
「公公一定長命百歲,說什麼喪氣話……」
可是此時除了林振豪之外,在場所有人似乎都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原來這老太監身患重疾,合我們眾人之力未必便不是他的對手。至於林振豪……林家堡內似乎除了他之外沒有特別厲害的高手,不足為懼。但是房頂上的那個人是誰呢?薛不凡敢單槍匹馬到這裡,又如此的有恃無恐,莫非還有強力的後援?難道是曲公公?這薛不凡剛才和林振豪的對話,又加上吐血都是陰謀?……這一切或許僅僅是裝腔作勢也未可知,想到這,每個人又覺得心裡一沉,覺得這林家的寶貝果然不是那麼容易到手的。一個個躍躍欲試,卻誰都不敢率先發難。可誰能想到,在房頂的無非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叫花而已?
薛不凡又是一連串的咳嗽,林振豪不住地替他捶打著後背,簡直像是伺候自己的主子一樣殷勤。薛不凡深吸了一口氣,「什麼長命百歲,有幾人做得到,不過在死之前,還有件大事未了。」
「什麼事,儘管吩咐,奴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林振豪扶著薛不凡的手臂說道。
薛不凡環顧了下四周,「該來的也都來了,你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
林振豪搖搖頭,「奴才不知。」
薛不凡抬起乾枯的手,指著馬偉東說道:「這個人是姓孫的副官,最為可惡。從東陵一路追殺雜家,要不是被一戶不相干的相救,幾乎就死在他的槍下。你蒙受皇恩幾十載,才能隱姓埋名在這裡偏安,如今山河已碎,你還留著你的小家嗎?」
林振豪回頭看了一眼馬偉東,忽然二目垂淚,哽咽道:「有這二十幾年的安穩日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也是老佛爺和薛公公眷顧,叫我多活了這幾十年,奴才何德何能敢受此大恩?我等下就殺了他,為公公出氣!」
馬偉東此時有話也說不出口,一雙驚恐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振豪和薛不凡,兩隻手胡亂地比劃著,意思是叫手下的人趕緊動手,那兩個雜兵知道薛不凡實在太厲害,哆哆嗦嗦地卻抬不起手裡的槍來,只是顫抖著,撕心裂肺地喊道:「老不死的,你一路上殺了我們那麼多弟兄還不夠嗎?那天開槍的可不是我,是這個姓馬的!」
薛不凡冷笑道:「大清律寫的明白:偷墳掘墓者,誅九族!更何況你們偷的是乾隆爺和慈禧太后老佛爺的墓?可惜雜家一身的武功,終究敵不過你們那麼多人的槍炮,雜家本該一死了之……」說著向天抱拳,「去見太祖高皇帝在天英靈,在他老人家面前謝罪,但賊子尚在人世,雜家豈能先他而死。所以才在你們來林家堡的路上,每天殺你們的人,那些人的死法是不是很可怖啊?本來姓馬的還可以多活兩天,受盡驚嚇再死,只是雜家怕等不了啦。」說著拉過林振豪的手說道:「小林子,你知道雜家最恨的是什麼?」
林振豪含淚道:「不能手刃姓孫的?」
薛不凡搖搖頭,「哎,雜家恨這個世界變得太快……武功再高也敵不過他們那些洋鬼子的玩意兒,就連號稱獨步天下的輕功,也追不上那姓孫的火車,否則……」
「小叫花子,死哪去了!」
薛不凡話沒說完,卻被一個清脆的童聲打斷了,林彤兒手提著一根藤條跑到花廳來,她扎著兩條小辮子,已經換了身紅色的局綢夾襖,白狐絨的衣領捧著她鮮嫩的紅臉蛋,雪白的練功褲配上軟底的紅色繡花小鞋,既顯得活潑可愛又叫人覺得有幾分英武之氣。
金定宇小聲嘀咕著:「有錢人家的閨女就是不一樣。說不定將來會是個傾國傾城的『小妖精』。」
林振豪則對彤兒怒斥道:「沒規矩,還不出去!」
這是什麼時候?分分鐘就有人血濺當場,林彤兒這時進來不是添亂嗎?從她記事以來,爹爹還從沒對她發過什麼脾氣,在林家堡她更是天不怕地也不怕,被申斥了兩句不但沒有退出,反而徑直走了進來,「哼,就不!我要找小叫花算賬呢,四處都找不到,他肯定躲在這裡了。」
小叫花子則暗暗叫苦,這小妮子也太沒眼力,花廳里劍拔弩張她卻一絲察覺也沒有,你這個時候找我做什麼,難道又想欺負人?我在這裡挨打也挨了一個多月,過了今天老子可就不伺候了,反正要倒霉的不是我,恐怕是你林家大小姐自己了。
果不其然,那花廳的小門正靠近馬偉東的方向,他彷彿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樣,一把拉住林彤兒的胳膊,將她直接拽到懷裡,與此同時從靴子里抽出一把尖刀頂在了林彤兒咽喉,用嗓子眼裡的聲音含糊著說道:「姓林的,別亂動,不然叫這丫頭抵命!」
林振豪心急如焚,本來已經扣在手心裡的銅錢鏢卻不敢亂髮,「你要敢傷了彤兒半根汗毛,我叫你全家死絕!」
薛不凡卻冷冷地說道:「仇人就在眼前,你這小家還要來何用?她又是你什麼人?」
林振豪道:「是……是奴才的閨女……」
薛不凡的白眼珠轉了一圈,「你怎麼會有閨女?難不成還娶妻生女?」
林振豪一時語塞,竟不知該怎麼回這句話,薛不凡忽然仰天大笑了三聲,「我們做奴才的,註定無後,難道你離開宮裡十幾年,那寶貝自己會長出來?」
人群一陣嘩然,他們心中疑惑:難不成林振豪也是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