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332、龍之谷（三十九）
應用於初代龍的法典部分是最含糊的, 畢竟初代龍都掌握這法則之力, 隨意施為就可以呼風喚雨, 沒有誰敢真正把他們歸入罪人的行列審判, 就算是當年的十二位評審官也無法做到, 他們仰仗的力量是當時作為評議長的阿瑟。
兜帽之下, 梅爾維爾垂下眼眸。
沒錯，能夠審判初代純血的，除了始祖之外, 只有阿瑟, 不僅僅是因為阿瑟有強大的力量, 還因為初代純血欠他天大的恩情, 甘心低下頭顱聽憑懲罰。
藍光最終還是坐到了辯護人席位上, 一板一眼的引用法典駁回評審官指出的罪狀, 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藍光甚至覺得有點體現不出他的能力。
一旦開始應用初代龍部分的法典, 情況就完全有利於阿瑟這邊了。論資歷，初代龍本身就是規則的制定者，所謂違反龍族法則自然無從說起；論立場, 初代龍的一切所作所為，都可以歸結為為了龍族的未來。
審判完全變成了一場鬧劇，再怎麼巧舌如簧的評審官，也不可能給阿瑟定罪。
只能宣告無罪了……嗎？
「他有罪！」藍龍卻在此時站了起來，黃金瞳灼灼，「他當然有罪！」
「索菲亞！」布瑞朗特恩當即起身, 內心的煩躁達到了頂峰，「別再無理取鬧了！」
「我沒有無理取鬧！」索菲亞猛地回頭，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我是在為你不平！那個孩子……那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就算只是混血，他也冒名頂替了你親子的身份，成了你的恥辱！」
她的口氣突然緩和下來，甚至帶了些哽咽，「你不該有污點的……龍皇布瑞朗特恩，是這世間最閃耀、最明亮的存在，我不會容許有誰往你的名譽上潑髒水！」
「他的罪名……是混淆龍族血脈！」
阿瑟稍微抬了下眼，藍龍倒是很機智，原來的罪名已經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威脅，於是又定下了新的罪名，這個罪名還有點大，在重視血脈的龍族之中，一旦證實，足以置他於死地。
其實阿瑟也存在某種迷茫的情緒，到現在，他越來越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原本只是布瑞朗特恩的親子，還是個不討喜的混血，他關於母親的記憶肯定是沒錯的，那麼看看現在的情況，布瑞朗特恩似乎被原諒色籠罩了……
索菲亞繼續說道：「我請求血統鑒定！」
艾薩克靜靜地站在一座墓前，細雨傾瀉，打濕了他擺放在墓前的白花，細長的莖葉似乎支撐不住花瓣上雨水的重量，開始向下傾斜。
這座墓中埋葬著一個龍族混血，那個混血也是他與格雷戈里的啟蒙老師。
他們這對雙生子現在已經是紫晶龍一脈名副其實的王者，擔負教導他們職責的混血本應榮耀加身，然而她卻安靜的長眠在了這裡，這個低等的小世界之中。
「評議會又開始審判了，這次也是審判混血。」艾薩克靠著墓碑坐下來，垂下黃金瞳，虛無的視線投向某一點，「真奇怪，每一次每一次，被審判的都是混血，就像純血天生不會犯錯一樣。」
「這樣真的對嗎？不對的吧。」
雨更大了些，白花在風雨中搖曳，艾薩克卻沒有起身的意思，他看起來很有耐心，隱藏在暗處的人就不一樣了。
「動手！」戴著兜帽的女孩一聲令下，無數光箭對準了艾薩克的方向，下一秒，萬箭齊發！
黃金瞳中，細長豎立的瞳孔頓時收縮成針尖大小，紫晶龍瞬間變幻成最具攻擊力的龍形，一聲咆哮，想要發動強大的龍語來化解危機。
但是沒有用！
鎖鏈迴環纏繞，封鎖了一方空間，站在鎖鏈之前的少女掀掉兜帽，發動了天賜的龍語。
「【結晶】！！！」
龍語對龍語，言靈在高空對撞，最後全數瓦解。少女並沒有在純血龍面前討到什麼便宜，但是她想要做的僅僅是爭取時間，她的目的已經達成！
「純血的罪人……」她在鎖鏈的響聲里露出諷笑，眼中倒映出逐漸被鎖鏈纏縛的紫晶龍。
「現在，就是你們迎來審判之時！我等混血的呼聲壓抑千年，如今終於在此引燃！純血……你們靈魂上銘刻著忘恩負義的大罪，你們利爪上沾染著混血的鮮血，而這一切，都將償還！」
「我，審判【貪婪】之罪的第六代評審官如此斷言！」
紫晶龍被鎖鏈纏緊，天賦龍語無法發動，只能勉強抬起頭，又被認為是對少女的不敬，四周圍攏的混血們頓時仇恨的拉緊鎖鏈。
「在評審官大人面前容不得放肆！」
什麼……評審官？艾薩克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樣一個評審官，而且，今天是審判的日子，評審官應該全在評議會浮島待命，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更別說，龍族的評審官向來不區分職責，哪裡有什麼專門審判【貪婪】之罪的……
「我知道你的疑問，紫晶龍艾薩克。」少女向艾薩克的方向走了幾步，神情肅穆，右手握拳敲擊在胸口。
「我的父輩，是神之世代遺留下的十二位評審官之一，血統為混血，與純血的同僚一同執掌【貪婪】一罪的審判，本應如此，本應一直如此，但是……！」
「純血為了獨佔權柄，在那個時代落幕之後，追殺所有知情的混血，剩下不知情的混血們，則成為純血的奴僕，被壓抑著踐踏著，至今已過了千年。」
她的聲音驟然提高，幾乎帶上了恨意。
「純血的你們，已經踏著律法耀武揚威到現在！夠了，夠了，到此為止！」
「混血的反叛即將開始……不，這不是反叛，這是義舉！我們終將奪回失去的東西，讓混血付出應有的代價！」
艾薩克被壓制著無法開口，但是其實就算他可以開口，他也會保持沉默，因為這個少女說的確實是事實，就如同純血對混血的輕視一般，混血對純血的恨意同樣無法消弭。
紫晶龍的反應出乎意料的消極，少女卻沒有就此放鬆警惕，她嚴厲要求留守的人一定牢抓鎖鏈，這件神之世代用來捆綁犯人的器物威力卓絕，據說當年的評議長親自使用時，壓制初代龍都不成問題。
「現在純血龍族的領袖都集中在評議會浮島，聯繫那邊的人手，發動全面進攻！」少女面向眾多混血下令，接著，她轉過頭，冰冷的注視著艾薩克。
「等到勝利之日，我會用純血龍族祭旗，以告慰所有掩埋在塵埃中、混血的英靈……當然還有……我那被處以極刑的姐姐。」
艾薩克猛然抬頭，果然從少女臉上分辨出了些許熟悉的輪廓。
「你是……」
「我是。」少女冷漠的回應道。
「我願意接受血統鑒定。」阿瑟冷靜的出聲表態，「你們選擇什麼樣的檢驗方法？」
「龍骨！」索菲亞毫不客氣，「這有這個，才是絕對真實的！」
阿瑟皺了下眉，龍骨鑒定確實是最準確的鑒定方式，與它的準確齊名的，還有疼痛感和對身體的副作用，穿骨的疼痛可是實打實的，就算是他，也不想輕易受一遍罪。
而且……他體內的龍骨應該是薩莉的吧？這下布瑞朗特恩是真的綠雲罩頂了。
「怎麼，心虛了嗎？」見阿瑟沉默，索菲亞氣勢更盛。
阿瑟緩緩搖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我……」
「提議駁回！」一直不出聲的評議長卻在這時候開口了，「龍骨穿刺有損身體，且提議人有不利於被審判人的心理動機，提議駁回！」
「被審判人已經同意了！就算是評議長……」索菲亞還想力爭，在一旁聽著的莫德奈忍無可忍，揚聲叫住了已經被嫉妒沖昏頭腦的母親。
「母親！」他緊緊皺眉，「太難看了！」
索菲亞終於稍微冷靜下來，她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緩緩閉上眼。
她又被情緒掌控了，這是純血不可避免的弊病，當遇到諸如此類的事情時，情緒總會在理智之前發動，將事情推向一個不可挽回的方向。
「……我不幹了！」就在事情已經要平息的時候，評議長的位置上突然傳來了一道與原本不同的聲音，不是經過改造之後的沙啞偽聲，而是梅爾維爾真正的聲音。
「我從你手中接過評議長的位置，可不是為了審判你的……」梅爾維爾站起來，一把扯掉了頭上的兜帽，蓬鬆的白髮顯露出來，是不同於任何顏色龍的純凈色彩。
「這場評審會不用再進行下去了！我承認，審判得以開始源於我的私心，我希望你能更依賴我，我希望我能處在更加有用的地位上，我希望能證明自己……是你最優秀的造物。」梅爾維爾一步步走下台階，來到阿瑟面前，毫無徵兆的單膝跪地。
「然而現在我意識到，我錯了。」他的黃金瞳泛起了極其溫柔的神色，還夾雜著些許愧疚，「我不該使用這些幼稚的手段，你的安危理應重於一切，這是造物該有的自覺。」
阿瑟不動聲色的看著他，藍光默默的把梅爾維爾划入了「小妖精」的範疇，拿出了自己所謂的正宮氣度，居高臨下的看著梅爾維爾。
這場審判已經無法進行下去了，幾位評審官陷入尷尬，旁聽席上有幾隻純血開始蠢蠢欲動，格雷戈里更是直接，他打算抓住機會帶著阿瑟跑路。
一線天光投入了稍顯昏暗的大廳里，梅爾維爾一怔，這光線實在來得莫名其妙，於是抬頭看向天頂——
穹頂已經消失了一大塊，似乎是被悄無聲息的腐蝕掉的，空缺的位置，一隻熠熠鎏金的黃金瞳填補上去，正從外向里窺探。剛才的一線天光，是黃金瞳的主人非常氣憤，爪子上的吞噬之力有點失控，抓漏了一塊穹頂。
最令人驚恐的是，這一切都在在場十數只純血龍族的頭頂上完成，全程絲毫沒有被察覺！
薩莉：盯~~~~~~~~~~~~~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安排的是薩莉莉轟轟烈烈的出場，結果最後覺得那樣太俗套了，現在這樣標新立異開創先河很好很好233333
括弧，順便這樣一來薩莉莉其實上一章就出場了XD
最近完結綜合征非常嚴重，一邊滿腦子都是新坑，一邊痛苦的擠壓這篇，內心非常絕望，更新時間可能會非常晚像現在這樣，大家還是一早來看，當個不修仙的乖孩子，別學蠢作者QAQ